是故智者之慮，必雜於利害，雜於利而務可信也，雜於害而患可解也。--【孫子兵法·九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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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曹節的院落走出，張奉揹着藥箱，腳步輕快。若不是有曹節內閣的近侍相送，立在門口的小黃門，恐怕怎麼說，也得進去查驗下曹節是否有恙後，才能允許他離去。
張奉在曹節處攏共待了約一個多時辰，出來後便與郭大匯合，見他神情自若，郭大其實還是心中沒底的。
畢竟那日迎春殿，張奉的窮追猛擊纔是曹節失了聖眷的關鍵，曹節掌管中宮多年也不是易於之輩，兩人再起衝突，張奉一怒之下用銀針扎死曹節的橋段在郭大的腦海可構想了好幾遍。
“曹公沒有對你動手麼？”不時扭頭回顧，郭大有些緊張。
“我尚未弱冠，他對我出手，豈不有失身份。”張奉一邊想着接下來的路，一邊回答郭大。忽然他停下腳步，看向郭大，“我若有事出宮，你可相隨？”
“大郎要出宮？”瞪眼盯着張奉，“是出洛陽麼？”
見張奉點頭，郭大又道，“此時出洛陽，莫非曹公有何事交代與你？”
“你且不管何事，你去還是不去。”
“我本是在南陽犯了事，才逃到洛陽，想尋族叔郭勝的門路，免去罪責。不成想，若不是我體格強健，寧死不從，差點便成了宦官進宮。這些你早便知曉，與洛陽我人生地不熟，你若想出宮，我隨你同去便是。”
面上掛着笑意，再聽到郭大的經歷，張奉還是忍不住想笑。這廝也着實可憐，好不容易來洛陽尋個當官的族叔，沒成想竟是個大太監，還差點把自己給搭進去。若不是自身孔武有力，又有些機變，恐怕就得完蛋。
郭大既是答應隨他一道，張奉此行也算有了伴當，接下來他只待機會。而機會也很快就不期而來，身爲帝師的楊賜自光和三年因病被罷免光祿勳職位後，就一直養病在老家弘農。
此番或許是曹節患病，引起劉宏惻隱，在河南尹何進的請求下，皇帝允許自太醫苑調撥人手，隨何進一道往弘農去探望楊公，若是無恙，速速迎回朝堂參政。
可見在天子心裡，帝師楊賜的分量並不輕。
而張奉則自然而然的出現在這西行的名單中，迅速收拾妥當，當日便出了皇宮去與何進匯合。
蒼龍門外
張奉也是首次瞧見，今後會成爲大將軍的何進。此時的他，身材健碩，形容方正，身着服袍自有一股士人氣質，顯然如今官職河南尹的他已然把自己劃歸士族的行列。
恭敬朝何進行禮的同時，何進也在打量這位身材頃長，面容俊逸的青年人。原本瞭解他，何進是想結交張讓的，只是後來他努力掀翻曹節的事蹟傳出後，何進對他也多了些不同看法。
自桓帝發動第一次禁錮黨人起，到今朝已經是第二輪甚至說是第三輪黨錮，天下因黨錮被禁用的士子儒者繁多。早便對宦官羣體恨之入骨，此時若能在其中找到兩三反骨，替士族掀翻宦官，那他何進必然也會成爲士林擁戴的君子。
昔年外戚竇武還要聯合三君之首陳蕃才能引領士林，到那時他何進或許只要振臂一舉，天下便雲集響應起來。臆想一會日後的風光，何進對張奉自然也客氣許多。
上前兩步將張奉虛扶起來，“張醫令年紀輕輕便身懷本領，往後前途一片光明。”抓着張奉的手，輕輕拍了拍，“往後你我可時常多聊，
眼下時候不早，我等出發吧。”
面上掛着笑容，瞧着何進這個二五仔模樣，張奉也一陣無語。當初他在弄死袁恪的時候，並沒有在意他說的話，直到後來往長秋宮調查情況的時候才驚奇發現，那袁恪竟真的與何氏有聯絡。
也就說，唆使何氏毒死王美人的不僅有她自己的想法，還有袁家從中作梗，而何進這個二五仔，不但沒有將此事揭露，反而順藤摸瓜，同袁氏搭上了線。好似他拿捏住袁氏的一個命門後，便能以此爲要挾達成自己的目的，殊不知，他纔是真正被袁氏拿捏的那個。
搖搖頭，張奉一臉無奈，可惜了何進的這副相貌堂堂模樣，若真是個殺豬的肥胖糙漢子，恐怕他也不會有加入洛陽士族行列的想法。
尋到自己的馬匹，從郭大手中接過繮繩，原本他是可以安排一架馬車的，但爲了先習慣馬背生活，他選擇了騎馬。翻身上馬，馬兒似乎感覺到背上這位騎術不行，直噴起鼻息， 蹄子左右踢踏起來。害的張奉連忙抓緊繮繩，防止丟人。
待所有人都準備妥當後，一行人終於出發向西行去。
弘農郡東聯洛陽，西接長安，地處函谷關咽喉道上，自漢初楊喜因功封侯，定居弘農後，弘農楊氏便一直綿延發展下來。至太尉楊震時，人稱其爲關西孔子，楊家之影響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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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家家學淵源，而今養病在家的楊賜，乃楊震之孫，其祖楊震、父楊秉皆官至太尉，而楊賜也在光和元年被天子劉宏認爲國之三老，太尉職位恐怕也將不遠。
而楊家不僅家學淵源，門庭更是嚴謹，並不似袁氏廣納天下士子，楊家門生當需有些風骨，且能入的楊公眼的，否則如何能與天子同師？
是以，許多人擠破腦袋，最後也只不過混得個楊家的故吏，成爲門生實在是難。
此番何進前往弘農便是奔着拜師楊賜的目的去的，一來他爲皇后外系，將來朝堂上必有一席之地，楊家不可能允許沒有學識的人掌控朝堂；二來，便是他最近根除了宦官首惡，以楊家爲士林標杆的風骨，必然要認他這份情誼，所以此次何進勢在必得。
弘農距離洛陽並不遠，縱馬疾馳，一日便可抵達，但此行帶了馬車，所有沿途有些緩慢，待天色昏暗的時候，衆人才抵達舊函谷關的驛館。
天黑不便趕路，於是衆人便在驛館內休息一夜。
不過，何進那邊收拾妥當倒牀酣睡時，張奉這邊卻猶然亮着燈。
郭大手握腰刀，神情有些緊張，“大郎果真覺得這夥人便是盜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