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時濃濃的霧氣纔算基本散盡。
一個到河邊拾糞的老頭第一個發現了小漢奸的屍體,接着魏橋鎮炮樓的鬼子漢奸全體出動。
當那位戴着紅十字袖標的日本醫護兵用剪刀剪開小漢奸的棉衣褲時,在場的人全都驚呆了,小漢奸渾身上下竟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日本醫護兵大體上數了一下,這個原先長得白白淨淨的傢伙竟然捱了有三四百刀之多。
日本醫護兵還在翻騰着,不一會兒竟然從屍體身上翻出了一隻栩栩如生的紙燕子。
這是小交通留下的,他認爲燕子李三做事不能不留下記號,臨走前便將呂決頭天晚上給他的那隻紙燕子塞進了小漢奸的衣服裡。
一開始不光日本人不知道這是什麼,就連那十多個漢奸也沒往別的地方想。可是就在不知那個傢伙咕噥了一句“燕子——燕子李三”後,所有的漢奸們全都一臉煞白起來。
日軍小隊長聽了翻譯官的解釋後,也認爲事情嚴重起來,忙跑回炮樓向青陽店已經升爲中隊長的“小白龍”打電話彙報。
不到一個月,燕子李三重新出山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魯北地區。
而關於魏橋鎮除奸的情節更是越傳越玄,最後傳到呂決耳朵裡時已經是許久以後的事了。他聽到的是這樣的版本:
說魏橋鎮一個被漢奸逼死的寡婦向燕子李三託夢,訴說了自己的冤情。燕子李三在接到這個託夢後,當夜就施展“草上飛”輕功從魏橋鎮鬼子炮樓裡把那個漢奸給抓了出來。審問中那個漢奸不但承認了他逼死寡婦的事情,還說出在挖一個姓魏的老絕戶家祖墳時打死老魏頭的事。據說當時燕子李三臉都氣綠了,要知道這李大俠平時最恨的就是這種幹“踹寡婦門,挖絕戶墳,操死人逼,打殘疾人”四大缺德事的人,這傢伙不但四件當中幹了兩樣,還弄死了兩條人命。於是乎這燕子李三就費了點事,花了半宿的時間將那個漢奸給活剮了。
這個故事傳到呂決耳朵裡時是一個春暖花開的早晨,當時呂決正和周秉新在切磋軍體拳。老長工周大莊說了這個故事後,周秉新坐在青磚地上“咯咯”笑的都站不起來了。
周大莊走後,周秉新笑着說道:“師父,您真的最恨那什麼‘踹寡婦門,挖絕戶墳,什麼什麼打殘疾人’的現象嗎?”
當時的燕子李三臉給沒給氣綠了不知道,反正現在的“燕子李三”那臉是給氣綠了。
“燕子李三”呂決生氣的原因是當初本來是爲小交通或者是爲夏家營子的人報仇來着,小孫寡婦和老魏頭的事只是捎帶一起辦而已。現在倒好,偉大的愛國主義精神一蛻而變爲小寡婦的貞潔和老魏頭家的破墳頭了。
“燕子李三”忿忿的對周秉新說道:“你說這些人是怎麼琢磨出來的呢?他們不知道小交通和夏家營子的事也就罷了,怎麼就跟小孫寡婦和魏絕戶頭扯在一起了呢?”
周秉新站起身,邊拍打屁股上的塵土邊笑着說道:“對啊!就因爲大家不知道小交通和夏家營子的事纔跟小孫寡婦和老魏頭扯在一塊兒的。您想,那個小漢奸受千刀萬剮死了,他身上又搜出了師父您的記號。人家就想了,這李大俠爲什麼這麼痛恨這個人呢?哦!這傢伙踹過小孫寡婦的門。哦!這傢伙還挖過老魏頭家的墳。得,那什麼‘踹寡婦門,挖絕戶墳,什麼什麼打殘疾人’不就出來了嗎!”
呂決也笑了,這周秉新說的話雖然不太靠譜,看來大體上也差不多了。
原來,那天早晨周秉新起來後發現呂決和小交通不見了,到大車底下摸了摸槍也不在了,他便估計八成呂決是帶着小交通報仇去了。但天都亮了還沒回來實在讓人擔心。他正在院子裡急得團團轉的當口,呂決和渾身血呼拉幾的小交通閃身走了進來。
呂決知道瞞不住也沒必要瞞着周秉新,便把這一宿的經過跟他講了一遍。周秉新見小交通雖然渾身是血的挺嚇人,人卻沒有一點事,便找了套乾淨衣服給他換上,連忙的將他送過河去。
回來又路過魏橋鎮卡子時,並沒遇上什麼麻煩。呂決還故意問接受過周秉新兩條“老刀”的那個漢奸:“唉我說老哥,那天那位長得挺漂亮的小老總呢?”
那個漢奸哈哈一笑說道:“你問他呀,他已經躺在小孫寡婦的肚皮上再也起不來了!”
當時呂決也沒在意,也是哈哈一笑就過了。沒想到那天那個並不太好笑的笑話竟在今天的故事裡變成了真實的情節,這着實的讓他鬱悶不已。
就在這時,老長工周大莊又屁顛屁顛的從前院跑了進來:“少東家,那天您送走的那個小孩又來了。他還帶來了個大個子,老東家讓我來叫您和呂師傅趕緊過去。”
兩人來到前院的客廳,見周玉升和一個三十五六歲的漢子正在喝茶,小交通則笑嘻嘻的站在旁邊聽兩人說話。
見呂決和周秉新進來,老秀才忙站起身說道:“來來來,我來介紹一下……”
來人站起來朝周玉升一揮手又朝呂決一抱拳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位應該就是李大俠了!”
而旁邊的小交通更是喊了一聲不知是“呂叔叔”還是“李叔叔”,一下子衝過來撲進呂決的懷裡。
呂決呵呵笑着,伸手摸着小交通的腦袋,心說這個“燕子李三”看來我現在是不想當都不行了。然後他也是朝着來人一拱手說道:“如果我也沒猜錯的話,您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三支隊楊國夫楊副司令員了!”
說完兩人相視,都是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