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姐姐見過皇上呀！也認識宇大哥？”茉兒只覺得自己原本就昏沉的腦袋更是困惑重重了，她又四周看了看，越發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姐姐，我們這是在哪兒呀？怎麼這麼華麗！茉兒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地方！”
“我們在皇宮裡呀。”宇文神舉順口就這麼解釋了，可是看到茉兒卻是一臉震驚，而孫漣漪也一直在搖頭，他便是更疑惑了。
“皇宮！”茉兒這一會兒好像才徹底清醒了，她脫離了宇文神舉的攙扶，自己向前走了兩步，不可置信地驚歎道。“天啦！我居然到皇宮了？這宮殿，也太好看了！”
孫漣漪看着宇文神舉向她投射過來的疑惑目光，也不方便當着茉兒的面解釋，便是先朝着他擺了擺手，示意宇文神舉稍安勿躁，然後她又連忙湊到茉兒面前去說道，“茉兒，以後，你就住在這裡面了。”
“我住在這裡！”茉兒猛地睜大了眼睛，伸長手臂指着孫漣漪所示意的地方。“真的可以嗎？”
孫漣漪笑着點了點頭，茉兒還來不及驚喜地大呼小叫，就是看到那宮殿裡忽而走出了一羣宮女。
她們各個裝束一樣步伐一致，姿態也是端莊大氣，只有最前面的那一位衣衫的顏色與衆不同，一看就是領頭的，她臉上卻是並不見一絲高傲，反而更禮貌謙和、笑容恬淡，不緊不慢地就是走上前來，率先向孫漣漪行了禮，“艾青見過孫姑娘。”
孫漣漪便是朝着艾青笑了笑，正準備要說什麼，卻是有其他的動靜突兀地襲來了，“皇后娘娘駕到！”
似乎衆人都是有一絲的錯愕，均沒想到阿史那會來的這麼快，可宮女們依舊是井然有序地列隊站好，艾青帶着頭，一同向阿史那躬身行禮，“奴婢參見皇后娘娘。”
“臣，見過娘娘。”就連宇文神舉都是拱手頷首，一羣人中，只有孫漣漪和茉兒還毫無表示。
茉兒縱是再沒見過世面，也知道皇后是什麼人，看着大家都行禮她也是準備跟着做的，可孫漣漪卻是在她屈膝之前拉住了她，並且揚聲說道。“茉兒，你記着，你並非這後宮中人，只是在皇宮裡暫住而已，以後，你只用向皇上行禮。”
孫漣漪的聲音不大，可是四周請安之後無人說話甚是寧靜，大家原本是正屏息凝神地等着阿史那的那句‘平身’，但卻是先聽到了孫漣漪這麼一言，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氣，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孫漣漪表面上是告訴茉兒無需守後宮的規矩，可暗示的意思卻是，這皇宮裡，除了皇上之外，誰也管不得她，即使是後宮之主的皇后。
“大膽！”阿史那身邊的貼身宮女筱籬，早就對孫漣漪舊日所做頗有微詞，可從前看她雖有宇文邕護着卻並未恃寵而驕，平日禮數也還算規矩，挑不出什麼大的錯處，纔是沒明着撕破臉。
但此刻孫漣漪當衆挑釁阿史那，筱籬爲了維護自己的主子，自然就是上前一步大聲喝道，“孫漣漪，怎得如此無禮，還不快快
向皇后娘娘下跪認錯！”
“孫姑娘……”艾青的眼裡也有擔憂，就是要上前去規勸，倒是宇文神舉忽而明白了孫漣漪的意思，他拉住了艾青，還朝着孫漣漪輕輕抿嘴笑了笑。
往日宇文邕給孫漣漪的特權不少，可很多她並未用過，在宮裡碰上皇后或者其他嬪妃，都是規規矩矩地行禮，即便是有人對她冷嘲熱諷，她也並不真的生氣，禮數上從未有所逾越。
孫漣漪最沒大沒小的時候，反而是跟宇文邕在一起的時候，那讓整個皇宮甚至是整個周國都誠惶誠恐的皇上，她卻是絲毫禮數都不講了，宇文神舉想到這裡就是禁不住笑了一下。
他也瞭解孫漣漪，她並不是那種會記仇的人，她雖是得知自己一年前身陷危機與阿史那有關，可她也分得清事情輕重，斷不會因一己私仇而如此無禮。
孫漣漪今日所做，是在立威，宇文神舉知道，她這是爲了以後茉兒在宮中的生活不會艱難，不至於受人欺負。
孫漣漪瞧了瞧宇文神舉，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便就是一笑。
然後她才走到了阿史那的面前，行了個禮，卻是十分敷衍，下巴始終高傲地擡起，“皇后娘娘，消息倒是挺靈通的，我這剛回宮，連自己寢宮的門兒都還沒進，您就來看我了！”
阿史那再見孫漣漪，心中五味雜陳，說她是生氣，卻也並非太在意這些幼稚的置氣，說她是愧疚，倒也無悔於心。
而面前這孫漣漪還是笑容滿面地讓人無法呵斥，阿史那便更是無奈，只幽幽地嘆了一句，“筱籬，你們都先下去吧”
“是！”筱籬見阿史那忍氣吞聲雖是着急不過，可也不便多言，只能帶着人退下去了。
“奴婢告退。”艾青又行了個禮，便是帶着孫漣漪宮裡原本的人回去了。
除了孫漣漪和阿史那，也就還剩下不知道該去哪兒只一味跟着孫漣漪的茉兒，還有宇文神舉了。
要說宇文神舉往日對阿史那也是極其尊重了，可自從一年前那件事之後，他始終心存芥蒂，怕她再對孫漣漪有所不利，便是邁不開腿離去。
“宇文將軍……”阿史那大概能估摸到宇文神舉的想法，就是主動上前，誠懇地望着他，“本宮有話，想單獨跟孫姑娘說。”
“皇后娘娘……”宇文神舉面露難色，依舊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離開，可阿史那的神情如此坦然，他再不走，便是說明他小人之心了。
“神舉，你幫我帶茉兒去我宮裡轉一轉，先讓她熟悉一下環境。”孫漣漪朝着宇文神舉寬慰地笑了笑，然後又擡手摸了摸身邊茉兒的頭，“好好去看看，記着路，別迷了。”
“姐姐……”茉兒還有些擔憂，她看着阿史那的面相，就知道這皇后娘娘不好惹，可是孫漣漪卻仍是一派雲淡風輕，茉兒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宇文神舉得到孫漣漪的示意，雖還有無奈，卻也不至於太擔心了。
“娘娘，臣告退。”
他便是向阿史那拱手，然後拉走了還呆愣着的茉兒。
看着宇文神舉和茉兒都走了，阿史那纔是輕嘆了一聲，雖是未看着孫漣漪，口氣卻是無限感慨，“你倒是好福氣，一個藍顏一個紅顏，都爲你憂心，怕本宮青天白日的就吃了你。”
“皇后娘娘身邊的筱籬也是挺護主的。”孫漣漪便是就笑道，“方纔漣漪看着她，恨不得撲上來將我大卸八塊纔好給娘娘解氣。”
“畢竟是不一樣的。”阿史那隻輕輕地搖了搖頭，這才側身，端詳起孫漣漪來，“孫姑娘今兒個這麼大張旗鼓地回宮了，就不怕大冢宰的人知道，即刻便派人來抓你？”
“是呀，我是皇上賞給宇文護的小妾，成婚之夜便逃了，再回來了被那老狐狸抓住，定是要受千刀萬剮、生不如死的。”孫漣漪忽而又是笑道，笑聲還帶着一絲狡黠，“可若是我即刻便被宇文護抓去了，娘娘猜猜皇上，會怎麼想呢？”
阿史那也是笑了，卻並不惱，“你這是將了本宮的軍，想借刀殺人。”
“漣漪可不敢，奴婢的命是不值錢，惦記着的也只有方纔那藍顏和紅顏兩人，若我真的死了，也掀不起什麼大的波濤來。”孫漣漪笑容清淺，似乎是在說着與她完全無關的事情，“皇上真正在意的，是這皇宮裡面，他的後宮，他的家裡，有人在給宇文護透風報信……娘娘，興許是不會姑息這般事情的吧？”
“一年多不見，孫姑娘說話的本事，倒是又長了不少。”阿史那輕輕地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無奈，卻仍是不卑不亢的，“本宮當日所爲，雖是有些糊塗，但至今無悔，能爲皇上、爲我大周剷除奸佞，別說是犧牲你，就是犧牲本宮的命，也是值得的。”
“娘娘，您是個好皇后。”孫漣漪這才笑容真誠地朝着阿史那跪了下來，鄭重的一叩首，“漣漪今日無禮，皆是爲了奴婢那傻乎乎又身中有毒的妹妹，她以後獨自在宮中又不懂規矩，免不了要受人欺負，漣漪需得爲她立威。望娘娘看在奴婢多年來爲宇文家所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兒上，日後，勿去尋茉兒的錯處。”
“起來吧，本宮答應你便是。”阿史那並未上前去扶孫漣漪，眼裡卻是有了一絲欽佩，“你留得這小丫頭一人，自己又是準備去往哪兒的？”
“奴婢不能在宮中久留，即便是皇后娘娘寬厚，漣漪不是您的眼中釘了，可也還是宇文護的肉中刺。”孫漣漪起身，擡首凝望着阿史那，“奴婢留在這裡身份不明曖昧不清，只會陷皇上於不義，如若再落人口實，就是奴婢的罪過了。漣漪今晚便是離宮，去往能爲宇文家效力的任何地方。”
“有情有義，有勇有謀，本宮當年容不下你，確是自己小心眼了。”阿史那輕輕地搖了搖頭，輕嘆了這麼一聲，便是轉身走了。
她一面離去，一面想着，若她與孫漣漪不是在宮中相遇，不是對同一個男人情有獨鍾，她們倒是志同道合、勢均力敵，說不定會成爲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