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設熱潮
在春雷還未響起的時候,桑家塢機械的轟鳴聲已不絕。
桑家塢碼頭臨時擴建,村內的公路正要修起,但這些都與桑家塢人無關。山上的樹、田裡的冬麥,還有房子甚至墳墓,在負責徵遷人員的清點,都化作一個現代商業最閃亮的符號--錢。
這個吵得......
養鰻場的花鰻鯢近日受驚不小,終於在個春雨的夜晚,丁文將它們送回青木戒的空間裡,而對章守志他們謊稱,這些花鰻鯢集體逃亡了。幾人聽了雖然心痛,但從那個單子還是獲益不少,心裡也就平衡多了。兩條中華鱘也被丁文要求送回去,以後如果想要養殖的話,可以從川湖兩省的飼養基地中購買魚苗。
桑春默默地看着這一切,跟丁文說他最關心的是“一滴泉”。紫菜田的豐收、吊網漁場的收穫,桑春知道這些都是來自神奇的“一滴泉”,如果沒有了它,將來不知道會怎麼樣?
丁文沉默許久,只說會找到代替水源的。
桑春神色茫然,因爲神奇是不可代替。
鄉親們都很忙,這也許是鎮裡有意這樣安排,將大夥兒的注意力扯進丈量的數量方寸裡,而且新村的“三通一平”也開始動工,那是桑家塢人的新家園,人人都很關心。
沈清帶來葉振捷的邀請,說我省水資源豐富,只要丁文選中哪一方水泊、島嶼,他們就可以向省裡遞交專項申請,但丁文拒絕了,說老沈裡你真的想幫忙就把當年地質勘探的資料找來。
有條地下河從大巷貫過整個筆架島、由小巷奔往大海。如此豐富的地下水資源,只要找到了位置,也許就能解決淡水的問題。難道那個傳說是真的嗎?筆架島被用於鎮壓那條惡龍,這條惡龍莫非是指這條地下河?歲月如流、滄海桑田,丁文可沒興致去查閱縣誌這個老黃曆。
聽沈清又說,葉振捷依舊向省裡提請在筆架島設立海洋水產研究基地的書面建議。丁文知道這樣的建議實現的可能性極低,隨氏投資如同滾滾奔流,誰會去做逆流的事?歷來只有錦上添花,少有雪中送碳。還是阿曾能審時度勢,與桑木蘭幾位姐姐合資,南下深市購來一臺八成新的挖掘機,近日就可以運到桑家塢,每小時22零元的臺班費,算來實實在在的收入。
丁文將養鰻的帳面利潤全清,各分給大夥兒。至於今後鎮裡的補償款,則做爲建設新場的啓動資金,章守志原先怕丁文經歷這個坎、手頭又有不少錢,不再有繼續經營的念頭,當知道丁文有這個打算,他舉雙手贊成。前些天他還在丁文耳邊憂心忡忡嘮叨,現在沒有魚場和養鰻場,以後魚莊可怎麼辦?
涼攔唄,魚在池塘裡還怕它們跑咧。丁文環視楚婉玉、常知偉等人神色並不輕鬆,又開玩笑說,要不桑家魚莊可以先付十萬斤魚的訂金來?給你們獨家銷售太失策,逗得他們大笑。笑歇,幾人總算穩下心談起魚莊施工的打算。
丁文不參與這個討論,有那麼多雙眼睛盯着,又有經驗豐富的包品之負責,現在算是閒人一個,而且是全桑家塢最閒的一個。
說來也怪,今年經過雨水、清明、穀雨這些節氣都不見春雨綿綿,看來今年的旱定了。天旱對於農業是災害,但對於建設施工的,無疑是好天氣。所以,原來明淨的桑家塢,現在灰塵滾滾,連“一撮白”這些海鴨子們都遷了窩,飛去養殖場那邊長住,只有隔三差五飛回池塘補充淡水。
大舅媽對它們很揪心,怕進島務工的人多了,啥時候將不怵人的海鴨子們偷偷抓走,但到目前還沒發生這事。李若琳替大家解開這個疑惑,隨氏把不得濫捕殺島上鳥類的條款列入施工合同中,這下終於讓大舅媽安心。
五月底,是遷離桑家塢的最後期限!
“文,隨氏派人滿山打鑽孔爲了什麼?”柔情似水的桑木蘭趴在丁文的胸膛,輕聲地問。
丁文此時才隱約明白,田老鵰刻的“盛世華年”落入隨氏手中,而且發現了青田的一些效用。怪不得“冰棍女”既施強壓的手段,又想收買自己,嗯...青石,讓她到處找去。不過,正月初五後就沒見過她。
“誰知道哩?興許是在勘測地質情況吧。藍子,咱們估計得最後時刻撤離,不過還得忍受着沒日沒夜地喧吵。”丁文摩挲着桑木蘭的長髮,猜測施工單位估計也在趕工期,聽說他們是趕在臺風季節來臨前,加快一些低窪設施建設進度。按照桑家塢往年的氣象水紋,颱風總在每年的六月至十月份,看來也得提醒包品之他們。
“前些天,我爸領到二十七萬多的賠償款,想塞給我。可我不想要,就說拿這些錢在新村重建個小合院,以後回新村也有個落腳的地方。”
這次新村建設,按照統一規劃,新建的居民房子一律是二層樓的鋼筋混凝土小洋樓,聽說每棟毛胚房的造價都在二十來萬,這樣的話,賠償少的人還要往裡貼錢。可登記的人戶數遠遠超過一百,就比如桑春家,桑春登記了六棟,而桑木蘭也有三個姐姐登記。在鄉下,房子是人生三大件事(娶妻、生子、蓋房)中不可缺少,鄉親們聽說縣裡與農行達成協議,新村住戶到時可允許低息貸款,助長了建房的熱潮。
當然,並不是每個外鄉戶都登記認領地塊。好比章守志也想,還得經過鎮裡審批一番,掏出十多萬買下一個地塊;而類似丁母這樣的,只需拿出章守志一半的價錢,這讓鄉親們小小地陶醉了一把。
建房是大事,本來鎮裡想整個小區建設打包招標,但考慮到牽涉太多,反而由鎮裡牽頭叫村裡自發組織。桑春成了新村籌建辦的主任,包品之被拉進當副主任,各自的房子建設由各自負責監督。由包品之拉來承建單位是他原來所在的縣第二建築公司,讓吳七等人意圖染指新村建設的夢想破滅。
吳七找到姚官理論了幾次未果,糾集一夥設卡想壟斷砂石料這些地材,被桑家塢村民們聯合簽名告到省裡,現在正呆在看守所裡,聽說將以惡霸團伙的罪名獲刑。
“藍子,要不咱們也湊熱鬧,搭個小窩?”聽桑木蘭說得興趣盎然,丁文有些意動。
桑木蘭直搖頭:“咱們還是到省城買上一套,免得每次上省城都住賓館,怪浪費的。”
呃,這是什麼理論?省城的房子均價都在一萬二左右,一百多萬按月息都可以抵得上賓館的住宿費。不過聽出桑木蘭的意思,丁文自然不會反對,還說想買就買社區最好的那種,不要替咱省錢哈。
桑木蘭甜甜地笑,說改天叫上李若琳一塊去。
說來桑家塢有仨閒人,李若琳算其中一個。自筆架島徵遷結束後,她算是自由人了,也一直住在養鰻場的宿舍裡,引得負責桑家魚莊採購的羅元,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總找藉口往筆架島這邊跑。
但桑木蘭說的“改天”,恐怕是要到五月底,至少會拉上丁母和丁香添數。丁文暫不打算離島,因爲空間裡孵化的那些大黃魚現在有三指寬了吧,通過李若琳跟隨飄雲談好,養殖場可以待九月底再交還,所以他還想再養一季大黃魚,聽章守志和虞翠花囔着要在養殖場蹲點,任由他們去。
丁文在等着沈清那邊消息,按今年大旱的天年,若能在桑家塢新址找到地下河,那麼今後便沒有後患之憂。自三月初到現在四月底鑽井,按着當年勘探隊的資料,卻一直沒找到那個地下水源。丁文寧願按兵不動,一日找不到理想的水源,便繼續將籌建養鰻場的日子後押。
當時,沈清和章守志就笑着勸他何必墨守成規?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省內現成有好水源的地方不少,且周圍的自然條件都比起桑家塢新址好得太多,瞧粵省來的姚林二位不都從外地來的?
在家千日好,出門萬般難。在他鄉投資數百上千萬元的場子,總會惹來一雙雙眼珠子盯着,丁文想自己不是一個勇於開拓進取的人物,只想閒心賺些錢,安穩過日子,人說小富養家、大富發家,沒事閒着樂,自己便是這種人,否則當時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藍子一起搞池塘養魚。
倆人均覺自己說辭動搖不了丁文的決意,沈清從那時便一門心思叫人尋找水源。
四月初二,大潮日,養殖場要開閘門換水。
丁文和羅元一路打鬧,惹得跟在後頭的桑木蘭和李若琳咯咯大笑。當四人快到養殖場時,就聽到章守志破口大罵,“死鳥!死鴨子!敢吃我的大黃魚。”
章守志撿了許多小石塊,不時用力扔向海鳥們。只是他趕走這處,海鳥們就遠遠飛往他處。
“老章,大清早的,你還玩起這手絕活?”羅元順手撿來一塊瓦片,甩起水飄。李若琳卻學起桑木蘭叫喚“一撮白”它們,果然,它們一聽這個熟悉的喚聲,從養殖場中央的水面飛過來,只是“一撮白”的扁嘴還叼着一條魚。
“好你個死鴨子,你可又吃了我幾張人民幣。”章守志氣呼呼地去找棍子。
“算啦,老章。”丁文蹲在小狼身邊,摸着小狼的頭。這幾個月時間,小狼又長大不少,現在它跟着章守志守場,卻和丁文最相識,而其他人別想撩它。
嗯,待會兒該把嘟嘟叫出來,看來小狼有點兒想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