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青色石柱、石樑構成一個敞開的括形門戶展現在跟前儘管石柱、石樑異常巨大,上接有凍土層和岩層、下連着岩層,看上去更象與原始山體連成一個整體,但石柱、石樑的人爲痕跡不會因爲歲月變遷而抹去。
三人粗喘初定,丁文開始仰頭打量起這道“門戶”。
這道“門戶”很大、很高,高有八九層樓,石柱呈橢圓形,粗有五六米。石柱、石樑上有着古老圖案與花紋,條紋粗大而粗糙,有的條紋已被流水與風霜侵蝕。
這首“門戶”佈滿了歲月痕跡,散發着久遠氣息,誰也不知這個“門戶”屹立了多少年,至今卻仍舊不倒。
“門戶”之後暗沉沉,暗得讓人心裡沉甸甸的,連手電也照不透那份黑暗,只留一條濛濛的光柱。
邱碧瓊細心發現嘟嘟在這個“門戶”徘徊不前,便用手肘輕輕地捅了捅丁文。謝杏芳搖着轉輪,卻說這裡既然發現了密宗上師活動足跡,也許前方會有更驚人密藏。丁文不滿地斜睨去一眼,反問老喇嘛在這個時候怎麼不給出指引?謝杏芳不答,直愣愣望向“門戶”之後,卻有人朗聲給出答案。
“沒錯,裡面有着更多密藏。”附近的火把陸續亮起,消失多日的“智狼”率着近百之衆堵住了丁文三人,身旁還站着一位身高馬大的白種人,這位“國際友人”帶着難以遏止的興奮與激動,大驚小呼這簡直是世界的第九大奇蹟。
“智狼”擁在賊衆中泰然自若地說:“法難前夕,苯教教衆們把許多重要的典籍、手稿與器物都轉移到這地方,”然後指向謝杏芳繼續說,“包括這件‘七寶轉輪,。你們若不信的話,儘可問問他們倆。”
“智狼”向後一揮了手,格桑與措巴達揚被推出衆人之列。
措巴達揚神情冷峻緊閉雙脣不說;而格桑顯得異常興奮,有些語無倫次說上師查閱了無數典籍經過重重推算,證實我佛涅以前的一些重要典籍確實被隱藏在這個地方,而且佛在涅後的一枚真身舍利也流落此地.一
格桑所謂的“我佛”,自然指創立苯教之祖,非世尊釋迦牟尼佛,不過這個人物有其不凡,據說也是那個年代的人物甚至有人說更久遠些。
丁文不去深究格桑的話趁格桑說話的時候,逐一打量這些歹徒,發現他們攜帶的武器全部換成十字弩,箭簇也無金屬的冷光,這反常現象不得不引起關注。
“你會這麼大方?”縱然面對衆多箭簇所指,丁文面無懼色地高聲斥問。“智狼”哈哈大笑數聲後,忽地臉色一冷:“我發覺我錯了錯得離譜,同時我也很好奇,丁先生三人手無寸鐵卻能活到現在,這不得不說是個奇蹟,說明你們擁有異乎尋常的手段。既然你們有此手段,五個人就替我們在前開路吧。”
“寧上師,我們不都說好”
“住口!”“智狼”懶地與格桑嗦,一招了手措巴達揚與格桑便被推閃過來。二人踉蹌向前數步,措巴達揚倏地出拳擊中了格桑的下巴然後徑直來到丁文跟前,低聲說前面這地方估計就是狂亂之地;而格桑自知理虧,單手捂住下巴,畏畏縮縮,卻不敢靠得丁文四人太近。
狂亂之地?這地方倒是聞所未聞。
丁文沉吟了片刻,轉身率先步入這道敞開的“門戶”;嘟嘟一見丁文有所行動,便立即彈身一躍,四足搭在丁文的肩膀上,雙眼溜溜仍警惕地盯着“智狼”他們一舉一動。就在丁文轉身之際,有歹徒壯聲問爲何不乾脆做了丁文幾人?也好替九首領報仇雪恨。可“智狼”只是一味地嘿嘿嘿陰笑着,指了指嘟嘟,示意手下不可妄動。
邱碧瓊緊追上幾步,與丁文並行在前,伸出右手緊拉着丁文的左手,輕聲說即使前方是地獄,我們倆也一塊闖吧,只願你我都不要鬆
前路很黑,手電光束如刺破永恆的黑暗,這道“門戶”更象一個山洞的入口,走了五六分鐘,青石柱若寬無盡頭。地面並不平坦,堆積許多雜亂的岩石。在“門戶”的盡頭,一具乾屍雙手結印端坐在地,萎縮的面龐朝着衆人,乾癟的嘴脣已掩不住牙齒,兩排牙齒燻黑;一對空洞的眼窩彷彿渴盼着“門戶”外的光明,彷彿也在告誡着後來人。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顯然,這位以自身引爲誡的密宗前輩雖懷一番苦心,卻不能抑制住前仆後繼的探索者貪婪或好奇之心。丁文與邱碧瓊在離乾屍五六步之距頓住腳步,靜立了一會兒,嘟嘟突然低嗚一聲,抖動起全身長毛,對這具乾屍顯得頗忌憚。
“這具乾屍有毒,千萬不要觸碰。”措巴達揚在丁文身後驀然出聲,更未停住腳步,直接繞這具乾屍,先於丁文二人踏進“門戶”之內。
措巴達揚的驚叫聲來得突兀,丁文與邱碧瓊當即奔上前一看究竟。
面前只有一片空蕩蕩的黑暗,即使手電也照不到任何一物,離乾屍數步之遙居然是深澗!這着實有悖於常理,太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站於斷崖邊上,聽着措巴達揚的呼聲餘音在山澗中消失,丁文怔了許久,此澗不知其深,失足墜崖的措巴達揚恐怕已凶多吉少。
“智狼”快意的笑聲很快從身後傳來,此人對於措巴達揚失足落崖早在意料之內,心平氣定說這兒叫做斷魂崖,一過這個斷崖的人,就把靈魂全都遺留在無邊的黑暗中,不過你們幾個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要過這個深澗諾,就順着三條鐵鎖鏈攀過去。崖下三丈處的確有粗鐵鏈的影子,可丁文不領“智狼”的惰別說攀着鐵鎖鏈過深澗,就算那兒搭起一道獨木橋,這對於邱碧瓊與謝杏芳來說·仍是不可逾越的天塹。
“小傢伙,這下全看你的了。”丁文拍拍肩上的嘟嘟·而嘟嘟隨即機靈地躥到地面·快速溜下懸崖,盞茶的功夫卻出現在丁文的身後。原來在乾屍左手側的巖壁有個狹窄的人工鑿洞,這個鑿洞正好通往鐵鎖鏈這端山體。
山體有一崖刻,刻有四字“苦海競渡”。
熟悉的字體、字韻,讓丁文恍然。
遑論現代的工程技術在此險惡之處能否敷設出三條鐵鎖鏈,若不是這位前輩出手,如此高難度的浩大工程在二千多年前簡直是天方夜譚。這位前輩敷設出三條並排的鐵鎖鏈橋·這裡面是否有着特殊的意味呢?丁文沒有拜讀李前輩的六壬科課·現在只能糊亂去揣度了。
左者爲尊爲天,右者屈居爲地,在天地之間是爲萬物生靈之道。
但李前輩懷有神鬼莫測的推算之機,更兼青木戒的擁有者,自然嚮往登天之道,就追隨着前輩高人的足跡吧。
“瓊瓊,咱們就選擇左邊那條鎖鏈吧。”
“你們倆走哪兒·我到哪兒。”謝杏芳對於措巴達揚失足墜崖懷有難以掩飾的悲傷,此時仍搖着轉輪,一個人對着深澗發呆。
既然選定了哪條路,丁文將青藤之果各分給二女一顆以備不時不需,並讓二女灌下了一大口蟻酒,準備妥當後攀上了鐵鏈。對於邱碧瓊自然格外關顧,拿出一根短繩將她與丁文連在一塊,這樣二人可算一根繩上的兩隻螞蚱。
畏縮在後面的格桑始終不敢近前·眼睜睜地目送着丁文三人攀上左邊那條鎖鏈,當丁文三人攀行了十多分鐘·只聽他向“智狼”彙報了丁文三人的選擇。“智狼”狂聲大笑,說原本以爲丁文三人當中有人是位大掘藏師,沒想到丁文三人卻選擇了一條死路。隱約聽到了這番話,丁文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鐵鎖鏈冰冷溼滑,從上而下滑行一段距離也就習慣了,其實摸黑攀行,只要能克服恐懼心理,前半截因爲下行路並不算得艱難,當過了一小半路程時,“鐵鎖路”開始迴轉向上,並逐漸變得陡峭,此時方覺背上的三辰天時渾儀格外沉重,以致丁文不得不停下歇口氣。
“智狼”此次所圖甚大,三條路線都勻出一些先頭人馬探路,尤以中間的那條“索道”派出人員更多一些。憑三路人馬的火把亮光可以斷定,三條索道通往對岸目的地絕不相同,丁文這條通往對岸高處,“智狼”他們那條通向山澗某處,另一條估計是通往澗底,隨着攀行一段距離,彼此的間距也越離越遠,到了身處這個位置估計不下三四百米。
“謝杏芳,你怎麼樣?”
“還好,能撐得住。好似咱們身後有什麼動靜。”
丁文擰亮了手電往回一照,只見謝杏芳身後不遠處有兩隻通體雪白動物。這兩隻似狐似貓的動物,大眼闊嘴,一雙眸子全是黑色的,它們憑藉着長長的尾巴捲住了鐵鏈,後肢屈伸、前肢探爪於胸前,竟穩當地直立而站,那樣子讓丁文想起了桑家塢的蛇,神態卻不如蛇那般憨厚、可愛。
嘟嘟一見此異物就怒吼一聲,輕巧躥過丁文三人的頭頂,直衝這兩隻動物而去。
而這兩隻動物也風聞異動,不甘示弱地雙雙尖厲叫起,叫聲甚兇惡,從而引起了山澗許多回應,沉寂的深澗在這一刻起似乎變得熱鬧起來。不過,它們的戰鬥力與嘟嘟相差太遠,不到一個回合,一隻墜入深澗,另一隻已負傷逃竄。嘟嘟也不追趕,反而對空再吼數聲,彷彿在警告這些“原住居民”不要輕易觸怒到它。
“難道是雪狐?卻又不似”謝杏芳一時也說不出這兩隻動物到底屬於哪類動物,犬科、貓科還是猿猴一類的動物?不管屬於哪類動物,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些“原住居民”歡迎外來者的方式很直接、很要命。
其他索道的慘叫聲頓起,此起彼伏,他們遭到了偷襲。
“苦海”丁文不禁苦笑了,不管道家還是佛家,均把人之七情六慾列爲苦海之源,故纔有“至求仙一事,無非遠離紅塵,斷絕七情六慾,一意靜修,自然可入仙道了。”之說。李淳風把這地方稱作苦海,顯然另有深意,難道非得讓人熬盡七情六慾不可?
鐵鏈索路不可久留,可前路已越來越陡,宛若豎立的天梯,丁文果斷讓邱碧瓊與謝杏芳在此時食下青藤之果,以期儘快登上對岸。
用了近七個小時攀過鐵鏈索道成功到達對岸,若單純來此地探險,當可浮一大白以慶賀。
成功來之不易,丁文三人均疲憊不堪地癱坐在地,而嘟嘟依舊生龍活虎,象個永遠不知疲倦的不安份孩子,小小身軀站於懸崖邊,用一聲長吼來宣告或慶祝。
坐在高崖邊轉頭看,三條鐵鏈索道仍火光點點,“智狼”的幾撥人馬如螞蟻在緩緩挪動,那些覬覦在側的“原住居民”們時不時偷襲,讓受難者的慘叫聲總不期而然地響起,瘳得人心底泛寒。
斷魂崖,所有跨過那道“門戶”的,有人在鐵鏈索道已經斷了魂,有人還在鐵鏈索道上苦苦掙扎,在這奇特的地理環境裡,接下來各自將面對如何的人生苦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