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空間不再恍如隔世,能夠初步地感應其中的狀況,如那蒙紗看世界,又如薄霧籠罩。
岸邊的石林影影綽綽,如黃昏中婆娑的樹木,環繞在湖的四周;那該是湖中的荷花吧,黑點裝飾着淡黑的湖面。而魚種們自然目視不及。花鰻鯢一家三口呢?丁文竭力凝神去探,模糊見到它們還是很安份守已,靜靜地躲在那個水塘裡,估摸着這次應該受驚不小。呃,小花鰻鯢居然鑽進塘邊的小縫中,果然頑皮得可以。
一陣暈厥的感覺直襲腦門,丁文一手扶着蘆葦牆撐住,暗道不能造次了,可不想忽然暈倒後被送往醫院,來個全身大檢查。有點顫慄!
急劇地喘幾口氣後,另一手摸去額頭上的冷汗,定了定神後,挪到牆外的田埂邊坐下。
洪荒空間如一張發黃的黑白相片。其實那不是在看,而在感應,丁文不去細緻地區分,反正能見到就是。臉上依然淌着汗水,卻很笑得...讓別人見了,恨不得上去揍他幾拳。
哞......
一位老漢正趕着一隻黃牛從後方的田埂前來。
丁文轉頭一看是...似乎應該稱他九叔公,便喊:“九叔公,放牛啦。”
老漢呵呵笑着點頭,將黃牛放到田埂邊吃草去,自個兒拎着菸袋蹲到丁文身旁,從兜裡摸出一方煙盒,給長煙杆裝上菸絲,點起後吧嗒吧嗒地抽着。
“這個葡萄長得挺精神的,比春後的麥苗還綠哩。”
丁文嘿嘿笑了。
“大頭,這什麼活到你手裡總變個樣。瞧那池塘裡養着魚,以前也有人承包過,就是摸不着底,蝕了本灰溜溜地走人。我可告訴你,每年季風來臨,這池裡總鬧點黃水的,該早早地預防。”老叔公說話直,善意地提醒丁文。
聞那渾身淡淡的菸草味,還有草泥味,丁文反倒覺得親切,“九叔公,過兩天魚場的溝挖好了,您帶小娃過來湊熱鬧啊。叫二虎舅以後別蹚水送娃兒上學,這多大事,不遲那麼一時半會兒的。”
“要說這學校被撤消,大夥兒心裡總不是滋味。以前還知青上山下鄉地支援邊遠,還辦起夜校動員大家讀書學文化,咋現在生活好了,這風聲又變哩。”九叔公那黝黑而刻滿皺紋的臉上充滿不解。
經歷多次社會變革時期的九叔公,不理解是正常的,因爲丁文也不理解。說來桑家塢小學並沒有佔據社會多少資源,學校、教室由村裡出資建了,師資才支付桑木蘭一人工資,可能上頭覺得現在這素質教育要讓孩子各方面健全地成長,不單單是原來的識字算數那麼簡單了。
“孩子到鎮裡讀也好,可以開開眼界,總不能讓孩子一輩子窩在這裡吧。”
“窩這裡有什麼不好,過得安穩、自在。”九叔公感慨地說,“你看大頭你不是回來了麼?小春把石板條路鋪到家門口了,桑家塢以後會好起來的。”
會好起來的。丁文也在心裡默默地念了一遍,問起了一年田裡的收入。
這裡的田地不肥,一年就種個一季的花生和地瓜,現在地裡種上冬小麥,眼看着秋後天氣了。一年種的東西基本是自給自足,不夠的向外購些白米。丁文在桑家塢養魚,對種植的時令不是太注意。
桑家塢的紅心地瓜很不錯,比糖還甜。等白露後天氣陰冷時,一塊地瓜擦成了許多半薄的地瓜片,在風乾一天後,變成了鬆軟,這時拿到炊籠去蒸着吃,清香而甜味,比任何的糕點都好。曬乾後,地瓜片用塑料袋囤包起,怕受潮蟲蛀了。
九叔公抽完煙後,帶目黃牛跑到蘆葦牆邊啃草,便唷唷地喊,連忙跑過去趕開。
汗被秋風吹乾了,有點兒涼颼颼的感覺,丁文撐起身子向九叔公喊了聲,便鑽進蘆葦牆。風聞到廚房飄出芳香的油炒蒜頭味,難道開始準備晚餐?嗯,這應該是煎煮魚,不然不會用濃味的蒜頭來煞腥。
走起路有些輕飄,丁文再次感受到自己沒有量力而爲的後遺症,若非戒指傳來絲絲涼意,還真邁不開步子。
夕陽中傳來收工的喊聲,中氣十足得如牛哞,帶着一天勞作後欣喜。衆鄉親收起鎬鏟、挑走簸箕,說說笑笑結羣離開了池岸。挖溝量完成了八成,許是村裡改用石板、石塊鋪路,省去的許多勞力都派往這裡了。
丁文繞了池塘一週,愈走愈覺輕鬆,看晚霞佈滿半天,說道明天準是個好天氣。
次日,豐泉魚場送來了十魚箱的種苗,秋片五箱、夏花三箱、烏子兩箱,整整二十餘萬條。在每個魚箱蓋上,都貼有沈清抽檢報告,丁文不得不讚嘆沈老頭工作細緻到家。
面對這些魚苗、魚種,林雪芹發愁了。按理這些秋片、夏花可以直接下塘,烏子投放到育苗池中,可後頭還有一批又批的成魚,哪來的容量養這些魚啊。看到丁文胸有成竹的樣子,說一口準吃成胖子了。
“等這些魚種適應水質後,直接投放到池塘中吧。”
林雪芹驚疑望着丁文,包括圍着湊熱鬧的丁文父母和桑木蘭。他們都知道這個池塘的底細,投下的魚種將有去無回。前幾天還以爲丁文去了豐泉魚場,勢必賤價購下一批網箱,足夠養起這些魚。可到現在魚苗、魚種都送來了,那些箱養的設施還沒影子。
“兒子,你忘記了這個池塘不能將魚放養的。”丁母一旁提醒說,這些魚苗得好多錢,這一投入池塘不等於打水漂?
“是啊,小文。若是忘記訂做網箱,可以叫豐泉那邊稍緩幾天。”丁父也連忙說。
“再過四五天就是白露了,那時冷水就不適宜投苗了,成魚倒無所謂。爸媽,你們不用怕,剛接手這池塘時,池塘不照樣給咱們帶來效益?”丁文當衆解釋說,“其實,把咱們池塘全鋪上魚排,養魚的容量仍然不夠。”
看那丁文的自信樣,衆人仍沒放下疑慮,丁父丁母把目光轉向林雪芹。養魚,他們不懂咋回事,這裡懂行的另一人就是林雪芹了。
林雪芹斟酌了一會兒說:“夏花、秋片可以下塘當儲備,但後面的成魚應該圈養,畢竟可以直接販售了。至於烏子,我看只能在育苗池過冬。”
不得不說,林雪芹分析得條條有理,丁文自然沒有異議,丁母他們只能揣着糊塗當明白。
池塘裡的網場、魚排,育苗室的育苗池,在丁文心目中只是一箇中轉站。洪荒湖那麼空曠,飼養起這些魚綽綽有餘,有了豐泉的這些魚充實,也可說初具規模。
丁文考慮不在於此,倒是哺育這些魚適合選用什麼的藻類,既然決定在洪荒湖中放養,就必須提供食物的來源,再輔一些飼料做爲補充魚體蛋白質的來源。
看來,洪荒湖中的生物體系要均衡發展,還要考慮到方方面面,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碰到問題再說。若不是飼養起花鰻鯢,自己還戰戰兢兢不敢踏出這一步,主要怕污染了這方水源。
似乎,這個洪荒湖有些怪異,在投入鰱魚的魚種之後,空間發生了一些變化。
待衆人離開時,丁文悄悄地又將八箱的夏花、秋片移入洪荒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