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待黛玉與珠玉二人單獨一道之時, 知曉分離在即,心下亦是萬般不捨,遂禁不住拿了絲帕掩面而泣, 一面哽噎着對煦玉道曰此行請千萬保重。
煦玉見狀亦是將黛玉摟了在懷, 心下萬分悽楚。然仍是勉力按捺下心中悲愴細細囑咐道:“此番爲兄前去亦不過三載便會歸來, 你無需過分傷懷。如今老太太留你在府中, 便是因了心下疼惜, 深恐咱府中照料不周。她乃是你外祖母,便也斷不會令你委屈。何況此處還有你珠大哥哥,便是因了有他在此, 爲兄方纔得以安心。此番便是這府裡他人俱難以依靠,他亦是那可信可靠之人, 你諸事俱可尋他相助, 亦如尋了自家兄長一般。若是思念熙兒, 大可告知你珠大哥哥一聲,領了奶孃丫鬟回了府裡, 亦可敦促管教一番,略盡長姊之責。此外莫忘常往了先生公子跟前承歡盡孝,恭聆他老人家聖教。若是家中所有之物,俱遣了人送來,便也莫要給這府裡破費……”
一旁賈珠則對煦玉說道:“你萬事放心, 妹妹在了我跟前, 便也斷然不會令她委屈……至於你府裡, 我亦會親自前往照管一番, 屆時便領了妹妹回去。想來如今先生上了年紀, 便也愈加不理俗事,府裡乏人, 便也萬事不可懈怠了……”
煦玉聞罷頷首:“如此萬事便也拜託珠兒了。”
如此議定,又對黛玉吩咐了一番,閒談幾句,煦玉便也告辭,與了賈珠一道,攜了熙玉回了林府,待明日啓程出發。
此番回到林府,煦玉又領着熙玉前往應麟小院,又將杜世銘喚了來,鄭重將熙哥兒託付與二人。此番杜世銘前來,亦已知曉了煦玉放了學差一事,遂忙不迭地拱手對煦玉道喜:“恭喜賢弟,年紀輕輕便也爲朝廷外放了學政。此去大有可爲,爲地方取些有真才實學的士子,莫不是爲地方造福。歸京之後不懼不會高升!”
煦玉聞罷則還禮謝過。
而賈珠聽了這話打趣道:“杜兄莫言造福地方,我看玉哥此去並非好事~他向來眼高於頂,萬人皆不入眼,屆時莫將人駁得連科考下場的信心均沒了纔好~~”
一旁應麟對於此番煦玉點了學政之職倒是無可無不可,倒是更爲憂慮煦玉獨自前往湖北地方,背井離鄉,山高路遠,身畔亦無親友隨行,屆時有能得何人悉心照料。
隨後他們幾人商議一陣,煦玉先是將了府中弟妹二人鄭重託付與應麟與杜世銘,隨後又打點府中上下事務,再次檢視一番行裝並了跟隨的人手。此番賈珠令煦玉攜了林簡士隨行,便於總理他的一切外務。此外同行前往的還包括了執扇、詠賦、作歌與誦詞一干小廝,以便貼身服侍煦玉。待這一日打點妥當,便先將行禮等物命了府中家人運出城外,煦玉自己則領着跟隨的家人在明日出城南下。
當日夜裡,賈珠自是隨了煦玉歇在林府。此番分別,二人是格外難捨難分,尤其是煦玉,只道是此次分別,怕三年之內無法相見,遂只不欲明日來臨。而賈珠雖知煦玉此番前往湖北難以久待,然此次分離他二人亦非短期之內便能得以重逢,進而亦覺哪怕只是一日的別離均令人心下難以忍受。於是此夕歡愉,風清月朗,狂蜂浪蝶,笑他恣肆行雲雨、夢高唐。只將賈珠折騰得腰痠腿軟,明日怕是難以起身。
次日天明,賈珠雖覺身體疲軟,萬難起身,然念及今日煦玉離京,自己尚且需得出城送行。遂亦只得強撐着下榻打點諸事。
之後煦玉又前往應麟處辭行,應麟則謹又細細囑咐一番。告別出來,煦玉與賈珠領着熙玉一道出城。此番賈府這邊便是來的是寶玉賈璉,此外翰林院諸同僚並了孝華柳菥二人以及欽思亦前來送行。衆人在城外灑淚亭道別,待賈珠與煦玉話別畢,又抱着灑淚的熙玉對着煦玉揮手,目視着煦玉登了車。此番南下湖北,煦玉走旱路前往,便是爲避免走水路暈船。待煦玉的車隊在視線之中消失不見,賈珠方纔清晰地覺察到心下的悵然若失之感,暗道此番分別,他二人怕是至少半年難以相見罷。雖曾多番叮囑煦玉千萬寫信回來,亦暗自令了執扇寫信將煦玉之事無論鉅細俱詳細彙報與自己。
此番待將熙玉送回林府,賈珠方纔回到榮府。往了府中各處請安並回稟煦玉之事,歸來之時卻正巧撞見從鳳姐兒小院出來的賈瑞。賈瑞亦未料到此番會撞見賈珠,慌張之下只得唯唯諾諾地垂首行禮。賈珠則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跟前這賈瑞片晌,心下暗道此人向來趨炎附勢、假公濟私,將那家塾管得是一團糟。若非他祖父賈代儒上了年紀,對於賈瑞的管束亦是有心乏力,情況或許不會如現下這般糟糕。而此人如今又色膽包天地垂涎上鳳姐兒,只不料這鳳姐兒最是心狠手辣、逞強顯能之人,遇事總欲顯出三分手段,遂此番面對這輕薄自己的賈瑞便也絕不放過。然這賈瑞卻偏生色心不死,爲鳳姐兒作弄得重病纏身,便是在病中亦不忘意淫,最終只落得個縱慾過度、精盡人亡的下場。念及於此,賈珠只道是對這賈瑞亦應略施懲戒,方纔與以點化,令其從此戒了這淫|欲色心方是。遂此番見到賈瑞亦不提醒,不過招呼一陣便也去了。
待此番鳳姐使計將賈瑞鎖在那夾道中凍了一夜之後,賈瑞灰頭土臉地回了家,又被代儒撞見狠命教訓一通。打了三四十板子,又不許吃飯,令其在院中罰跪。遂賈瑞直凍了一夜,此番又遭了苦打,真真苦不堪言。
而另一邊,賈珠自是從旁聞知了此事。隨後便也領着千霰潤筆坐車前往代儒家拜訪。此番代儒賈瑞見賈珠親身前來,大感意外,忙地前往迎接,將賈珠迎入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