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這個年紀,能談什麼喜不喜歡麼?”曾楚倩反問道。
我無言以對。
是不是我在這個年紀還說自己相信愛情,是一件愚昧而搞笑的事情?
可是偏偏如此,我不僅相信愛情,竟然還在三十歲前最後的狂歡裡,投身愛情。
“喂!”我走之前,手上仍然抓着菸頭的曾楚倩叫住我,“你別和我學,你得嫁個你愛的男人。”
我點點頭,招招手:“借你吉言!”
我去開車的時候,發現我車後面那輛a8很是眼熟,我湊近一看,果不其然坐在黑黢黢的駕駛座抽着煙的人是好久不見的羅奕。
“幹嘛呢?”我突然的發聲並沒有得到料想的嚇他一跳的效果。
羅奕悠悠然扭過頭,不屑道:“看不見麼,我抽菸呢。”
“你怎麼在這抽?”
“沒事幹唄。”他無所謂道,“你在這幹嘛?”
“一個朋友今天結婚。”我指了指馬路對面的天晟大酒店,“真幸福。”
“是挺幸福的。”羅奕把菸頭扔出車窗,手擱上方向盤,“等沈曜靈結婚那天,也祝你幸福。”
說着,我面前的a8啓動起來。
我看出羅奕不想和我廢話的心情,顛了顛手中的車鑰匙,回到自己的車中,開會了家。
到家的時候快十二點的,平日裡夜間出動的習慣讓我對這個點見怪不怪。但想到朱淼在家裡,我特意放輕腳步,生怕不小心弄醒了她。
誰料打開房門看她睡得好不好時,面前的場景嚇了我一大跳。
朱淼不見了!
我打電話給她不接,發短信不回,朱淼莫名其妙又走了,還拒絕和我聯繫,這麼晚她能去哪?我心裡一陣惶恐和不安。
沒辦法,拖着疲累的身子,我下樓復又發動起還沒冷靜下來的車身,開去朱淼的出租屋,沒有人,開去學校,這個點根本進不去。正當我準備打電話問倪安的時候,朱淼主動打了電話給我:“我這兩天心情不好,想出去待兩天,你別找我了。”
此時我正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開着車:“你去哪待?”
“就這附近,散散心,別擔心,我沒事的。”說着她掛斷電話。
第二天我頂着黑眼圈去上班,潘啓越說昨晚謝謝我,我隨口應和兩句,說私事還是等下班再說吧。
晚上我陪沈曜靈去喝酒,他開了包廂,客人沒到,還只有我倆。看着我這幅頹樣,他問道:“你昨晚去哪了?”
我自然不能說出我和古秋月那一幕對峙,道:“找人去了。”
“找你表妹?”
“嗯。”
“找去了天晟大酒店,還和別人說你是潘啓越女朋友,嗯?”沈曜靈沒好氣,一手勾住我肩,使着恰到好處的力道,鉗制住我卻不至於傷害到我,他貼上的耳,”你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啊,都敢瞞着你靈哥腳踏兩隻船了?”
“沒有,權宜之計。”我心中暗罵“臥槽”,這貨怎麼什麼不好的事都不知道。
沈曜靈勾着我的脖子,將我拖進他懷裡:“來來來,和你靈哥談一談什麼權宜之計。”
“沒什麼沒什麼。”我深諳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立刻服軟,“昨天晚上,古秋月也在。”
“我知道啊,她喜歡潘啓越嘛。”沈曜靈毫不隱藏,“有好事人告訴我,古秋月昨晚和適家家居的潘總在天晟大酒店拉拉扯扯,潘啓越還帶了個女的,說是他女朋友,我一猜就是你。”
“臥槽,你詐我!”我想擡起身,很快又被他按進懷裡。
沈曜靈霸道地呵斥道:“乖一點,誰讓你亂動了!”
我一想,沈曜靈眼線如此遍佈四方,那麼古木被人收購,古秋月不是古世雄親身女兒的事情,他是不是也早就知道。如果這樣,他爲什麼還執意要和古秋月結婚呢?
我不想在這種時候提出這樣的問題,因爲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只要我一天不和沈曜靈捅破,我就可以自欺欺人地以爲沈曜靈會知道怎麼處理。我只要等待就好,總會有一天,他告訴我他解決好了,他的生命可以完完整整的屬於我。
“我跟你說。”我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曾楚倩結婚了。”
“曾楚倩是誰?”
“拾歡的。”
“哦。”沈曜靈拖長尾音,“好像是有這麼個人,那邊的姑娘們都叫倩姐的那個是吧。”
我點點頭。
“你也會結婚的。”沈曜靈摸摸我的頭。
“和你麼?”我擡起眼,看向他。
沒等他回答,包廂門被推開:“小沈總好講究啊,地方選得這麼好,哈哈哈。”他今晚約見的客戶魚貫而入,很快填入這個二人空間。
一個夜,又要開始了。
晚上一切結束後,我拖着沈曜靈爛醉的生意往停車場拽,他今晚喝得很多,看來這個生意對他真的很重要。
“許朦。”他一手搭着我的肩,醉醺醺地叫道,“老子他媽早晚有一天娶你回家!”他的迴音在停車場蕩了好幾遍,每一遍撞進我耳朵裡都特別甜。
我笑笑,假裝沒在意更沒當真。
沈曜靈繼續喊:“到時候你他媽要是再敢出去和別的男人勾三搭四,我就拿根繩子把你捆牀上,看你他媽還敢出去浪!”
“捆牀上怎麼給你洗衣做飯呀?”我順着他的話說下去。
沈曜靈看着我,突然撩了下我下巴:“你他媽瘋了吧?老子娶你回家是爲了讓你洗衣做飯?”
“那是爲什麼呀?”
“爲了給你洗衣做飯啊!”他一手指着天花板,另一手攬着我的肩,不肯鬆開分毫,“你以後乖乖在牀上躺着,我高興的時候就給你洗洗衣服曬曬被子,不高興的時候就給你煲煲湯下下面,我心情不好不壞的時候就陪你逛逛街。”
“在牀上逛街啊?”
“愚蠢!”沈曜靈第一個音拉得老長,一聽就是酒還沒醒,“牀是用來逛街的麼?”
我知道繼續下去這個話題的後果,我及時剎住,把沈曜靈扶上車。
他頭一歪,眼看着就要在副駕駛上睡過去。
我發動車子之前看了眼朋友圈,朱淼下午的時候發了張自拍,寫着:“愛情是不是隻有先來後到?”
我一想,這丫頭這話莫不是還在隱喻潘明業和曹鶯潔,覺得是自己比曹鶯潔認識潘明業得晚,纔沒能成功上位?
我沒細想,就覺得她沒事就好。
日子平平淡淡過了幾天,直到某一日倪安突然找我,說有個東西一定要見面給我看。
我雖然很忙,但他一說和朱淼有關,我還是立刻就同意下來。
中午和他約在公司附近的一個吃簡餐的咖啡店,我風塵僕僕地趕到,一坐下就立刻問:“是關於淼淼什麼事?”
“你別急。”倪安從公文包裡拿出來一個檔案袋,推到我面前,“我是個律師,有些事情會比較敏感一些,而且我真的很在乎朱淼,這件事我的處理方法可能比較極端,你不要在意。這樣,你先看看這些東西。”
我抖出檔案袋裡的東西,先是一份懷孕報告,裡面說診斷爲陽性,也就是懷孕的意思,上面有日期。
“你看看這個日期。”倪安指了指上面的數字,“起初我和你一樣,以爲孩子是潘明業的,但是我按照這個日期推斷了那附近的日子,那幾天曹小姐一直在和潘明業商量離婚的事情,潘明業如果在這段時間被逮到出軌證據,是非常不利的。所以按他的性格,在這段日子裡應該真的沒有見過朱淼。”
“你也覺得不是潘明業?”
“推斷而已。”倪安指了指散落的另外幾張紙片,“你再看看這些東西。”
剩下的有幾張圖片,其中一些是朱淼的朋友圈截圖,很明顯,這幾條朋友圈她刻意地屏蔽了我,我以前都從未見過。
果然,倪安證實了我的猜想:“我感覺這幾條你應該沒有看過,所以給你看看。”
內容不是一些要瞞着我的東西,配的圖片也沒有見不得人,無非是一些自拍,或者是新買的什麼東西。
倪安觀察到我的關注點和他要提醒我的不一樣,復又道:“你看圖片背景。”
有幾張是我沒見過的房間,可能是出租屋或者賓館,還有在酒吧,但一張的牀頭櫃上有一個手機,另一張地上是散落的襯衫和領帶,我心中立刻閃過一絲不好的想法,而酒吧……
我腦袋一下子炸了開,我要是沒看錯,這一間莫不是……
拾歡668!
倪安看着我漸漸放大的瞳孔,終於使出了大招:“我還用了點特殊手段,查了朱淼那段時間的電話賬單,你看看吧。”
他指着檔案袋裡一張長條,我顫着手抽出來,真的,上面的號碼太熟悉了,我太熟悉了。
我感覺像是做夢一樣,我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我甚至覺得這是個陰謀,就算它不是,我也能編出一個最複雜最險惡的陰謀來圓我看見的一切。
我都不是顫,不是抖,而是硬撐着聲帶的震動,問出一句僵硬而可笑的話:“你的意思是,朱淼懷的孩子是沈曜靈的?她和沈曜靈,早就搞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