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左右給我的卸妝油。”潘啓越沒好氣地笑笑,“走啊,我去拿給你。”
“不用了,那是旅行裝,我平時帶着方便的,留給你吧。”我則笑得奸佞狡詐,“防身用。畢竟,誰也保不齊有沒有下次嘛是吧。”
回到銷售部,付傳志拿了一份銷售方案給我看,說沒什麼問題讓我晚上請客戶那邊吃個飯。
我簡單看了一下,這是一筆處理了很久的單子,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聽說客戶是東北人,晚上我特意找了家東北菜很正宗的飯店給擺了一桌,客戶吃得也算基本滿意。其他的也和我料想的一樣,吃完了那邊還想找個場子玩玩。我就近帶他們去了拾歡,開了個沙發,沒定包廂。
合同簽完,玩得也差不多,點的幾個姑娘裙子都快過腰了,我看剩下的不是我一個女人該繼續看下去的,便匆匆提出離場,他們自然也是樂意。
拾歡附近車少,這個點離散場又早了一點,我想去找好久不見的曾楚倩聊兩句,拾歡的人卻告訴我曾楚倩被點走了。如此我徘徊在場子裡時,遇見了羅奕,他看見我立刻一把拉住:“幹嘛呢?陪沈曜靈?”
“沒有,談生意。”我淡淡迴應道。
“談完了?”
“嗯,剛談完。”
“那來我這邊坐坐?”他提出建議。
雖然從我在他包廂裡逞英雄之後,羅奕對我的態度就大爲改善,但不得不承認,我依舊難以放下對他的戒心。
“不了。”我推脫道,“身體不舒服,想早點回去。”
“不會有人灌你酒的,你相信我,你來這趟肯定不虧。”
上一個和我說這話的人是李思怡,然後她帶我見了那個模樣的古秋月,如果從我和古秋月是情敵的這個角度來說,那我的確不算是虧。
至於羅奕口中的不虧,我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我點點頭,跟着羅奕亦步亦趨。
路上我問他還記不記得我在皇家8號爲她擋菸頭的那個女孩。
羅奕說當然記得。
我說:“她死了。”
羅奕一怔,卻有點見慣不慣地點點頭,可能是禮貌性的爲表對我話題的興趣,他添上了幾個疑問句:“怎麼死的?染艾滋了?還是被人弄了?”
“出意外了。”我言簡意賅地表述。
羅奕“哦”了一聲,沒有再深問。
進了他包廂,一羣人喝得真嗨,他簡單介紹說我是他朋友,也是做家居建材這塊的,有興趣的可以聊聊,那邊隨口答應了兩聲便繼續着自己的話題。
羅奕拉着我靠近他坐下,小聲在我耳邊說:“你聽他們在聊什麼。”
我將注意力投射過去,似乎有幾分理解了羅奕喊我來的意圖。
今晚請客的位姓王的老闆,大家尊稱聲王總,以前是古木的一個高管,這次帶了生意來投誠羅奕。生意場上的事情嘛,誰給的錢多,誰以後能給的錢更多,自然就跟着誰做,再是換東家也不奇怪。
我拿酒瓶擋住臉,低聲問羅奕:“古木怎麼了這是?逼得人要跳槽。”
他示意:“你繼續聽啊。”
正說着,王總端着杯酒走了過來:“羅總,敬您一杯,謝謝您不嫌棄兄弟,願意帶着兄弟賺錢。”
“王總這是什麼話,還說什麼嫌不嫌棄,這不是大家有生意就好好一起做麼。”羅奕毫不含糊地一飲而盡,接着意有所指問道,“我聽說古木虧待你們這些元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是不是現在接到的生意不好做啊?”
“哎,可不是麼,早就不行了。”王總許是喝得有點多,說起話來沒輕沒重,動作也跟着有些搖擺起伏,“自從被人收購之後,一直這樣要死不死的,不過架子還是在,外人眼裡風格得很嘛。”
收購?
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我和羅奕心有靈犀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目前古木在市場的消息都是蒸蒸日上的正面新聞,可是如果被收購,就意味着古木原來的董事長,古秋月的父親古世雄,早就不是真正的權力攥有者了,他只是個空架子,給別人做嫁衣裳。
羅奕微微點點頭,示意我不要顯山露水,自己接着問道:“怎麼可能,我聽說古木不是都和沈家合作上了麼?
“那是沈家不知道老古的底!”王總啐上一口以表不屑,“我跟你說,老古好多年前就把古木賣了,賣完後悔,想把買回來,人家也不傻啊,能同意麼?老古這是想抱沈家大腿,這次這個單子老古想以自己名義和沈家做,做完了之後就有錢了。”
“可是沈家也不傻啊,能這樣上他賊船麼?”羅奕輕描淡寫地問着,“再說,古老大的女兒,不是馬上都要嫁給小沈總了麼?”
“什麼女兒,古秋月啊?那就是個養女罷了!”王總滿臉不屑,“老古根本不把她當個東西!沈家不知道老古的底,老古說讓兩個年輕人結婚,結婚之後古木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就歸小沈總。可是哪來的股份啊,等兩個人結婚之後,沈家知道真相,也來不及了,兩個人就算離婚,古秋月也總能分點東西走。”
這些話我聽得驚心動魄,總結起來就是兩件事,一來古木根本早就不是家大業大的建材公司了,它已然被人收購,成爲他人的囊中之物。二來古秋月也不是掌上明珠般的千金小姐,她不過是古世雄隨時可以拱手出去的一塊籌碼。
那沈曜靈呢?
這麼一想,沈曜靈也不過是他人圈套中的一環。甚至有可能,古世雄就是看準了他對婚姻無所謂不深究的態度,沈老爺子又年事已大,滿心以爲婚姻是自己拴住兒子的利器,也不會多思慮這門親事,古世雄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王總看我倆面面相覷,又道:“羅總,你不會把這事說出去吧,我雖然不和老古幹了,但我也不想坑老古啊。你要是把這是傳出去,老古可就沒法做了。”
“放心吧,我不是那種人。”羅奕站起身拍了拍王總的肩,又誠意滿滿地喝下一杯,“來,喝酒。王總,我先乾爲敬啊。”
散場之後,我和羅奕站在拾歡門口吹着冷風,任憑發線在我額前舞得阡陌交錯,我抱緊自己,喊了他一聲:“羅奕。”
“嗯。”
“我和你說實話。”我轉向他,“我有些害怕。”
他饒有趣味地指了指自己:“怕我?”
我點點頭。
“怕王總是我故意安排的人,他說的這些話也是我杜撰的謊言,爲了讓你誤以爲真,然後做出錯誤的選擇?”羅奕直接說出我這些見不得人的疑慮。
“對。”我對他的坦誠投之以桃報之以李,用承認表明態度。
羅奕笑了笑,並不介意地樣子:“上車吧,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你自便吧。”我拒絕了他的好意。
羅奕站在原地注視了我三秒,沒有多問也沒有多說,兀自鑽進車廂:“那我先走了。”
我自己打車去了沈曜靈家,他的場子明顯還沒結束,偌大的屋子空空蕩蕩,沒有他的影蹤。
我收拾收拾上牀睡覺,半夜聽見一陣抱怨聲:“真是個不認生的東西,能不能往旁邊睡睡,給你靈哥留點空檔啊?”
我聞言撇了撇嘴,非但沒有轉過身,反而肆無忌憚地攤開胳膊。
沈曜靈苦笑兩聲:“真他媽遇上剋星了,行行行,天大地大許朦最大,你給老子留多大老子就睡多大還不行麼?!”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沈曜靈高大的身材蜷縮在邊沿處,我感覺我輕輕踹上一腳就能讓他馬上滾去地板睡。
等我換完衣服,他悠然轉醒時,對着我的背影睡眼惺忪地說了句:“老子不服,老子要換!”
“換什麼?換女朋友?”我嘖嘖嘴,表示對他威脅的滿心不屑,“好啊,那今晚我就不來打擾你了啊。”
沈曜靈轉過身,嘆了囗氣:“換張大點的牀。”
去到辦公室,我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腦搜索起有關古木集團的信息。
過度清晰而衆口一詞的消息反而讓我有些懷疑,網上沒有任何消息顯示古木被人收購過,但是在幾年前曾經有過一次瀕臨破產的報告,只是很快就被模糊過去,沒有後續報導。
如果王總說得是真的,那麼至今外界不知道古木實權掌握者已然易主的原因,除了古木原來的董事長古世雄不願意說之外,更多的應該是收購古木的這個人不願意公開。
我覺得很奇怪,但我知道,在徹底摸清楚這件事之前,我絕對不能對沈曜靈透露什麼。
晚上我趁着今天久違的閒暇,約見了倪安,我要問他朱淼的事。倪安的聯繫方式是從曹鶯潔那裡要到的,曹鶯潔並沒有詢問我找他的意圖,直說自己和潘明業離婚的事情辦得差不多了,如果朱淼真的還有什麼想法,她也不會再有所阻攔。
然而和倪安的談話,卻給了我一個讓事情更加撲朔迷離的困惑。
倪安堅定而認真地告訴我:“朱淼這段時間,真的從來沒有見過潘明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