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壯志酬橫戈不爲封侯

目送沈思矯健利落地催馬衝入戰陣,晉王胸中油然而生陣陣驕傲之情。(蝶舞君心醉)♀兵是沈思帶的,仗是沈思打的,水攻之計也是沈思琢磨出來的,但沈思是他衛律相中的人,歸根究底,還不是他眼光了得?

望着面前浩瀚無際的滾滾洪流,晉王止不住喃喃自語:“天兵天將?這個沈小五兒……”他雖於領兵打仗上沒多大建樹,但早年受到季老將軍言傳身教,也潛心修習過許多兵書典籍。這兩軍對壘有何要義能決定最終成敗?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

道者,民心也。緋紅郡主身着戎裝英姿颯爽走上一遭,引得滿城子民爭相傳頌,這可比衙役們敲鑼打鼓跑大街、穿小巷廣而告之有用得多。連金枝玉葉的郡主都親自披掛上陣了,足見王爺守衛晉原之志何其堅定,百姓們深受鼓舞,自是上下一心同仇敵愾。

除去人和,天時、地利也至關重要。能化天地氣候爲己用,已非庸常之質。想必答應出戰那一刻,沈思早就想好了破敵之法,不然他爲何要去試探冰層的厚薄?之後派死士潛入韃靼王城拖延時機,正是爲了等待汾水上游春汛的到來。

那支由金葫蘆統領的新軍大多是滿懷報國熱忱的晉原百姓,一個個雖弓馬不精,卻都是幹體力活的好手,說到挖泥夯土簡直手到擒來。他們從土層解凍開始動工,到韃靼人殺來這短短几日,竟已將最爲關鍵的蓄水大壩建造完成了。

招募新軍還有個好處,就是掩人耳目。晉地有幾員將士多少兵力,哈里巴出征之前定是周密調查過的。若其中一部分突然消失挪做他用,必將引起對方懷疑。換做新軍就不同了,有誰會在意一隊連陣型都站不整齊的泥腿子被帶去哪裡練兵了呢?

至於張世傑與譚天明兩路人馬的阻擊地點,應該也是精心安排過的。既要故意戰敗,又不能敗得太過明顯,那兩處都位於到達晉陽的必經之路上,地勢平坦開闊,不易佈防,再加上二人本就士氣低落鬥志消沉,這一敗便更加天衣無縫了。不但成功卸去了哈里巴的戒心,還在鬼門關口又送了他一程。

《孫子虛實篇》有云,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也。這沈小五兒一舉一動看似漫不經心任意而爲,實則設計縝密環環相扣,他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本事,假以時日必是大周不可多得的統帥良才-

那股依靠春汛與大壩造就的洪水雖來勢兇猛,去得也極快,不足半個時辰,水位便漸漸降回原處,水面也趨於平穩了。尚未被水流沖走的屍體相互碰撞、糾纏着,聚集一處,在水面上堆積起了大片血肉浮橋。

解決掉了南岸的敵兵,沈思又帶着人馬向汾水北岸奔去。慌亂之中,那裡的韃靼士兵已被箭雨射殺了大半,僥倖存活下來的部分士卒迅速靠攏,在主帥哈里巴附近收縮成了一團,依舊與晉軍頑強對峙着。

哈里巴形容狼狽渾身是血,坐騎早已不知去向,血水順着他破碎不堪的衣襟滴滴答答往下流淌。即便如此,他依舊是手舞彎刀兇猛異常,有人膽敢近身便一刀過去劈成兩半。(寵婚撩人)按照晉王旨意,逮住活的哈里巴回去賞賜紋銀千兩,捉了死的無功無過,逃了反要受罰。故而晉軍只能裡三層、外三層遠遠將其包圍起來,卻始終無法生擒活捉。

見沈思來到,士兵們當即分撤兩旁,爲他讓出了一條小路。沈思行至哈里巴對面數丈之遙,翻身下馬,衝着哈里巴一拱手:“二王子,今日一戰你麾下兵馬傷亡慘重,若你不想更多族人喪命,還是投降吧。晉軍乃仁義之師,斷不會虐殺降兵。”

哈里巴非但不領情,還雙眼圓整怒目而視:“我的兄弟個個都是勇士,只會戰死不會低頭,不像你們漢人,口口聲聲天朝上邦中原正朔,卻連真刀真槍迎敵的膽量都沒有,只敢耍些見不得人的陰謀詭計。”

聞聽此言,沈思似笑非笑點了點頭:“韃靼人有韃靼人的血性,漢人有漢人的謀略,我與你再爭辯也是無謂。既然你以勇士自居,我便與你赤手空拳打一場如何?”他拿手一指哈里巴,“你贏了,我即刻放你與你手下兵將安全離開,我贏了,你們所有人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敢應戰否?”

身後幾名將領沒想到沈思會有此提議,紛紛出言相勸:“沈將軍,大局爲重,萬一……”

話沒說完,就被沈思一擺手給制止了:“我既說得出,便是一定要贏的。♀”

哈里巴先是一愣,旋即暢快大笑道:“哈哈哈,有趣有趣,年紀不大口氣不小,你這小娃娃有趣得緊。既然你等不及捱揍,那就休怪我以大欺小啦。若然輸了,可不許哭鼻子!”

沈思從容一笑,脫去披風丟給旁邊校尉,又將佩劍解了下去。哈里巴見狀也將兩柄彎刀“唰”地收入了鞘內。

韃靼人本就比漢人強壯,哈里巴身長九尺,健碩如山,對面站定足足比沈思高出一頭有餘,雙拳握起來有如兩柄巨錘,沈思背後的士兵紛紛爲自家主帥捏了一把冷汗。

哈里巴眼神如利刃般逼視過來,沈思則不緊不慢擺出了架勢,兩下單是目光交接已激得火花四濺。瞅準時機,哈里巴先發制人,一個餓虎撲食手呈鉗狀朝沈思咽喉鎖去,沈思身形一低,靈活地從對方腋下鑽了過去,不等哈里巴收手,便回身擺動手肘大力揮向了他的太陽穴。太陽爲經外奇穴,人體要害之一,全力擊打輕則昏厥重則殞命。

誰知那哈里巴人雖高大,卻絲毫不顯笨重,耳聽得呼呼風響,他看也未看便一偏頭輕鬆躲過了襲擊,同時反手去抓沈思肩膀,並擡起膝蓋重重頂想沈思側腹。沈思慌忙伸出小臂去搪,哈里巴的攻擊雖未落在他身上,可衝力極大,竟將他震得直接飛出幾尺,落地後接連倒退兩三步才勉強站穩,惹得周圍人羣發出一陣驚呼。

“小娃娃,現在認輸還來得及,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哈里巴邊說邊飛身上前雙拳齊發,絲毫不留給沈思喘息的機會。

“剛纔我說過一定要贏的,現在我只有更加想贏!”沈思全神貫注抵擋着哈里巴的攻擊,同時冷靜觀察着對方的招式與套路,試圖從中找出破綻。(網遊之戰御天下)兩個人影纏鬥在一處,身形晃動拳鋒翻飛,你來我往不可開交。

哈里巴是草原上的摔跤好手,很善於利用自己身高與體重的優勢,他以攻爲守,一招快似一招,力道十足,虎虎生風。沈思一個不留神,被哈里巴的拳頭砸中了下顎,嘴角當即綻裂,口齒染血,人也歪歪斜斜向一側跌去。還不等他保持住平衡,哈里巴已經一個箭步竄到面前,一手抓住他的領口,一手抓住他的腰帶,雙臂較勁“喝”的一聲,便將人橫着高高舉過了頭頂。沈思四肢懸空,無法借力,只能任由哈里巴隨意操縱。

哈里巴肘部微曲,準備蓄足力氣將人狠狠摔出去。就在這緊要當口,沈思突然出招,兩手如出洞靈蛇般“唰”地拍向哈里巴耳根後側,還不待衆人看明白箇中玄機,哈里巴便似醉了酒一般,搖晃着軟軟倒向地面。而沈思也趁機脫離了他的控制,擰着旋子凌空一躍穩穩落地。

韃靼人想不到自家主帥竟會被那貌不驚人的少年擊倒,頓時急紅了眼,操起手中刀劍呼啦啦擁了上來:“殿下!殿下!”

哈里巴又羞又惱,躺在地上半天沒動。在他看來沈思那一下動作雖快卻是輕飄飄的,根本沒使力,可他卻登時感到眼前發黑,頭暈目眩,好似服食了軟筋散一般,腿腳腰身都變得虛浮無力,撐也撐不起來了。他雖心有不甘,倒也說話算話,睜開眼朝自己的部衆一揮手:“都給我退下!”

沈思蹭了一把嘴角的血絲,居高臨下問道:“二王子,你可服氣嗎?”

哈里巴費力移動着麻木的手腳:“小鬼,你又耍了什麼名堂?”

“二王子力敵千鈞,不愧勇士之名,但我們漢人偏偏有門‘四兩撥千斤’的功夫。”沈思一伸手將哈里巴扶了起來,“力大未必能戰勝力小,人多未必能戰勝人少,快馬彎刀未必能戰勝奇謀良策。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進犯的是我大周土地,砍殺的是我漢家兒郎,我等便是拼儘性命,也絕不能有半分退讓。心懷必勝之志,是無論如何都要贏的。”

哈里巴在沈思的輔助下站起身來,將手緩緩負到背後:“願賭服輸,儘管叫人來綁我就是!”他瞄了一眼戰旗上斗大的“沈”字,“沈將軍,若是早點遇到你這對手就好了,說不定可以痛痛快快打上幾場。”

幾名晉軍及時上前捆住了哈里巴,其餘韃靼士兵也在主帥的號令下不情不願卸去武器甲冑,乖乖束手就擒了。♀沈思片刻不肯耽擱,即刻着人押了哈里巴和一衆俘兵轉往對岸。走出兩步,他又忍不住回過頭,用拇指點着自己胸口對哈里巴說道:“早點遇到晚點遇到並沒什麼要緊,因爲不管再交手多少次,我都是一定要贏的!”

哈里巴聞言一愣,隨即朗聲嘆道:“假使你現在不是晉軍統帥,我不是兵敗被俘,我倒真想邀你好好喝上幾大碗酒。枉我還將你誤當成了晉王爺的男寵,真是可笑。”

沈思表情古怪地揚了揚眉,下巴微微擡起:“若我正是晉王爺的男寵呢?”

等哈里巴被驚得嗔目結舌,臉上現出了預期中的傻相,沈思又帶着“惡作劇得逞”的哈哈大笑揚長而去了-

幾隊人馬押解着俘虜陸陸續續返回南岸,沈思滿面春風來在晉王面前:“王爺,大功告成,人活着交給你了,稍後將印信與兵符一道奉還,我便可卸任回家睡個安穩覺了。(聖楓學院之藍色之戀)”

晉王早已聽人講述過沈思與哈里巴對戰的精彩場面,但見他嘴角印着少許紅腫,還是忍不住上前仔細驗看了一番,確認只是無關緊要的皮外傷才稍稍放下心來:“急些什麼,三軍將士交到你的手裡,我很放心。”

沈思卻別有深意地搖了搖頭:“戰時有戰時的規矩,平時有平時的規矩。這一遭你力排衆議拜我爲將,已不知因此開罪了多少人,仗打完了兵權要是一直留在我手裡,晉原地界恐怕就別想安穩了。再說我此番上陣殺敵只是爲了一雪被韃靼人侵略欺壓之恥,並不爲從你王爺手中得到多少權勢。如今這場仗我打得十分過癮,再無遺憾了。”

“你既這樣說,我也不強求。你雖人在王府,但諸事儘可隨心所欲,無需顧及其他。”晉王與沈思相視一笑,又輕聲說道,“昨晚我們說好的,若是你贏得漂亮,我便……”

說着話,晉王眼角餘光不經意掃向沈思背後,猛一道白光劈空閃過,刺得他瞳孔驟然收緊。剎那之間,晉王憑直覺判斷那應是鐵器在太陽底下的反光,那光直筆筆射向沈思,分明是一支挾裹着恨意的冷箭!他來不及多做思量,便一把將沈思緊緊箍在懷裡,同時奮力轉出兩步,用身體護住了沈思。只聽“噗”的一聲悶響,箭簇從他肩頭劃過,衝破護甲,生生帶下了一條皮肉,眨眼血流如注。

沈思雖未及時察覺身後異狀,但在晉王出手那一刻便已默契地推測出定是有事發生了,因而他也全力配合着對方的舉動,並未掙扎躲避。幸虧晉王帶着他移出兩步,否則那支箭此刻很可能已經釘在他身上了。

放箭的是個韃靼人,先前因受傷昏迷,被層層疊疊的屍體埋藏起來。此刻意外醒轉,見晉軍主將正毫無防備站在不遠處,便暗動殺機偷偷放出一箭,以圖爲死去的無數同族報仇雪恨。他自然不會想到,沈思對面一身普通士兵裝扮的男人竟是晉王。

屠莫兒幾乎與晉王同時察覺到了暗處射來的冷箭,他手掌一翻便將長劍甩了出去,劍刃“唰”地刺進那人胸膛,只劍柄尚留在體外。還不等那人看清自己的箭是否射中,就已倒在地上氣絕身亡了。

驚見晉王受傷,侍衛們臉色鉅變,“噗通噗通”跪了一地:“屬下等保護不力,請王爺降罪。”

晉王不慌不忙擺擺手:“都起來吧,這次不怪你們。”

沈思擡手抓起晉王胳膊,左右張望:“醫官何在?傳醫官來!”遍尋不到醫官,他乾脆揪住衣襬撕下一大塊布片,先替晉王暫時包紮了起來,“守之,你且忍忍,稍後上了藥散便會疼得好些。(邪武傲世)”

中間有侍衛打算上前幫沈思的忙,不想晉王鳳目微挑,一個眼神將其攆了回去。其餘侍衛即刻領會了主子的意思,都各自低首垂眸,老實守候一旁再不出聲了。

很快馬車與醫官悉數帶到,由醫官替傷口簡單止了血,晉王便在侍衛們的護送下登上馬車回城療傷去了。沈思雖心裡牽掛,但他身爲主將總要留下處理一應善後事宜,一時半刻難以脫身,-

等沈思佈置好一切帶着滿身疲憊返回王府,已是暮色四合晚霞點點了。經過湖畔畫廊,他正猶豫着該不該先去瞧瞧晉王,就見胡不喜帶着幾名小侍迎面匆匆行來。沈思停住腳,禮貌喚了一聲:“胡總管,”又細心打聽道,“王爺傷勢如何?是否上過藥?可有旁的不適?”

胡不喜一擡頭見是沈思,當即低三下四堆起滿臉諂媚笑意:“公子儘可放心,大夫已爲王爺診治過,雖說流了不少血,但所幸沒傷及筋骨,只需安心靜養便可,現時王爺應是已經歇下了。”

既然晉王需要靜養,沈思也不便多去打攪,他原地呆呆站了一會,默不作聲朝着自己的小院緩步走去。

金葫蘆領兵在外尚未返回,小院裡多少有些冷清,還好有小狐狸從窗口跳出來熱情地迎接了他這個好兄弟。簡單洗漱過一番,沈思翻找出幾塊風乾的雞肉餵給小狐狸,又從房間角落取了一罈子私藏的好酒,然後將小狐狸往腋下一夾,提了酒罈三兩步竄上屋頂,坐在那愜意地翹着腳,慢悠悠小酌起來。

回想寧城之外與晉王初見,竟好似就發生在昨日一般。記得那時晉王准許自己直呼他表字,自己還道他是城府深厚,慣會使手段籠絡人心呢。可在王府住了許久,倒從未聽旁的屬下、義子喚過“守之”二字。看來晉王待自己似乎真的多有不同……

當日寧城府衙自己以下犯上拔劍相對,他只是雲淡風輕一笑而過,可自己無意間觸碰到姜韻聲那柄淬了毒的古琴,反叫他疾言厲色緊張無比了。相識不過數月,他便將身家性命交託在自己手上,且深信不疑,就連王妃與郡主的身世秘密都隨隨便便就講給自己聽了。方纔汾水岸邊,他更是不顧王爺之尊爲自己以身擋箭……衛守之他怎麼就對自己推心置腹肝膽相照了呢?

佐着黃昏的小風灌下半罈子酒,沈思不但沒把心中疑惑捋明白,反而腦子更加混沌了。晉王的好與父親哥哥們不同,與衛悠也不同。衛悠像是一輪掛在天上的明月,很高,很亮,總是引着人去追逐仰望,可月懸中天,凡人總是可望不可及。而晉王則像一盞燈,光暈籠罩周身,儘管火苗飄忽捉摸不定,卻很溫暖,它可以提於手上,架在牀邊,置放桌前,無論何時何地,需要它時它便會出現。

想着想着,沈思朝自己腦門重重敲了一拳:“真沒用!”見小狐狸眨巴着黑豆兒般的大眼愣愣看他,他不禁對小狐狸氣惱地抱怨道,“不知這十幾年功夫練到哪裡去了,還整天自以爲耳聰目明身手敏捷呢,箭射到背後竟都絲毫未查,真是給沈家丟人!”

小狐狸自然聽不懂他在講些什麼,但看他神情沮喪語氣低落,便用爪子輕輕撓了幾下他的手背,以示安撫。

“琉璃老弟不必多言,今日之事的確怪我。”沈思嘆了口氣,“是我得意忘形失了戒備,被人趁虛而入,纔會連累他受傷的。”

小狐狸聽他嗚哇嗚哇說個不停,早已悶了,自顧自晃悠着大尾巴朝他懷裡擠去。

沈思一邊揪着毛往外捉狐狸,一邊小小聲嘟囔道:“你別看衛守之早先也是行伍出身,可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當年他爹太祖皇帝起兵造反,他們兄弟若不搏命廝殺就會成爲刀下鬼,自然是多少苦痛都能捱的。如今他是呼風喚雨的晉王爺,養尊處優細皮嫩肉,這箭傷要教他有得消受了……”沈思對着人沒什麼話聊,對着狐狸倒是滔滔不絕的,“話說回來,衛守之容貌果然俊朗貴氣,威嚴莊重裡頭又透着幾分神采風流,他這王爺倒是給我大周長了不少臉面。怪道什麼張公子、戈公子見了他步子都邁不動。琉璃老弟,依你看……”沈思一低頭,懷裡是空的,小狐狸耐不住寂寞,丟下他跳到院子裡舔雞肉渣去了。

留下沈思自己,他鬱悶地扁扁嘴:“賢弟真是不講義氣……”-

晉王府富可敵國,自然不缺靈丹妙藥。清涼的藥膏塗在傷處立時止血消腫,連疼痛都減輕許多。時候尚早,晉王上好藥又喝了幾盅補血養生的湯羹,此刻正靠在牀榻上與王妃聊着閒話。

王妃一身家常服飾,未施粉黛,懷裡抱着個景泰藍的暖手爐,輕聲細語與晉王說笑道:“幸而我提前告訴緋紅你需要靜養不可打擾,否則她一來定要聒噪個沒完了。好好的女兒家,整日嘰裡呱啦說些什麼領兵打仗啊上陣殺敵啊,可不是魔怔了?我看啊,都是被沈念卿給拐帶壞了。”

晉王知道王妃只是故意拿自己尋開心,也假作不滿道:“阿姐莫誣賴好人,緋紅的脾氣分明是隨了青哥。青哥當年不就是個兵癡?躲在書房和季老將軍推演沙盤可以一整天不吃不喝。當初又是誰躲在屏風後面偷看,藉着端茶送水的機會眉目傳情來着?”

“好好好,我不與你鬥嘴。我再不說你的人了,你也別說我的人。”王妃溫婉一笑,“也不知那孩子到底哪裡好,竟生生把你給迷得暈頭轉向了。”

晉王朗聲笑道:“念卿如絕世佳釀,僅是觀其色、聞其香便已使我酣醉至今,也不知何時方有幸一品其味。”

王妃伸出食指在臉頰輕輕颳了兩下:“守之,你好生不要臉皮啊。”

“食色性也,人之大欲,何必扭捏?”晉王滿心坦誠,“阿姐,如今緋紅長大成人,你對青哥也算情至意盡了,若是有心再……”

不等晉王說完,王妃便已搖着手打斷了他的話:“我出身將門,算不上大家閨秀,也從不愚守貞潔二字。只是青哥一去,那些年裡有多少吵架、彆扭就都漸漸遺忘了,心心念念全是他的好,越是覺得他好,就越是忘不了。唉,守之啊,真心喜歡上一個人可是很辛苦的。”

晉王細品了品這句話,不覺點頭:“我確已嚐到辛苦了,但苦中亦有甜。”

說話見,守在門外的侍從輕聲通稟道:“王爺,王妃,沈公子來了。”

晉王這頭還沒出聲,王妃已腳步輕盈地跑去開了門,將沈思親切讓進室內,又把他扶到了牀邊繡墩上坐定:“好了念卿,你既然來了,王爺便交給你照顧,我坐了大半日也乏了。”走到門口,她還不忘笑意盈盈揶揄晉王,“明日早膳我命廚房備下蜂蜜蓮子粥如何?苦中亦有甜……”

沈思不知他二人話中深意,只當是王妃對王爺的悉心照料而已。待王妃出了門,沈思關切問道:“傷口如何?”

晉王笑得輕鬆:“早就無礙了。”

沈思重重吐了口氣:“你也是,何必去擋呢?你也只是血肉之軀,又不是銅皮鐵骨。”

“情急之下,想不了許多。”晉王拍拍沈思胳膊,“幸而你完好無損,不然我就要更加難受了。”

沈思眉毛一挑:“傷到你難道我不難受?”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不止晉王從這話裡品出了幾分情思婉轉,連暗處值守的侍衛都牽動嘴角輕笑了出來,唯獨沈思自己並沒體會出這番話有何不妥。

枯坐片刻,沈思記起自己受王妃所託是要照顧晉王的,他茫然地四處張望着,最終盯住了桌上的茶壺,興沖沖問晉王:“守之你渴不渴?想不想喝茶?”

能勞動沈思親手斟茶,晉王自然求之不得:“方纔與王妃說了半天話,倒真是口渴了。”

“你等着。”沈思當即起身來在桌前,麻利地倒了杯熱茶端到晉王跟前,可惜這茶倒得太滿,晃晃蕩蕩一路走一路灑,幾大滴滾燙的茶水濺在晉王手背上,皮膚霎時紅了一塊。

晉王不想攪了沈思興致,只管將被燙到的地方用袖子遮住,忍着疼笑道:“多謝念卿。”

沈思在地上轉悠幾圈,見晉王坐姿並不十分舒適,他又將軟枕取過兩個:“這裡只有你我二人,無需再擺架子了,不如你靠着它躺下,我坐這陪你聊天如何?”

晉王喜不自勝:“如此甚好,我正嫌坐得背痠呢。”

見晉王起身的動作略有僵硬,沈思伸手過來扶了一把,不留神指頭正抓在傷處,當即疼得晉王額上冷汗直冒。

晉王極力壓住溢到喉頭的呻|吟,嘴角抽搐着對沈思笑道:“昨夜還說陪你去洗溫泉的,只能稍後再補上了。”

“嗯,我都記在心裡,還等着你親自給我搓背呢。”晉王的臥房溫暖宜人氣味清爽,沈思大喇喇往牀邊一坐,後背斜倚着牀欄舒服地伸了個懶腰。他前晚一夜未睡,今日凌晨便起身迎敵,早已疲憊不堪,手腳忙碌着還能精神抖擻,一鬆散下來那股勁頭就散了。

晉王正自說着話,就見對面人慢慢合上了眼睛,嘴裡還模糊不清地應着,頭卻似小雞啄米般一點一點往下墜,最後徹底靠在那睡着了。

晉王楞了半天,無奈苦笑,幸好自己只是肩膀受了輕傷,若是重傷之下交給沈小五兒照顧,說不定這條小命就難保了。

雖然行動不便,晉王還是沒喚人進來伺候。他單手費力地將沈思扶到牀上躺好,又拖過錦被幫忙蓋上。這一番折騰之下沈思依舊未醒,還迷迷糊糊囈語道:“守之,你……是不是對我……”

聽沈思口中跳出自己名字,晉王趕緊俯下身去細聽,可惜他屏氣凝神了許久,也只聽到細微舒緩的鼾聲,那後半句到底沒能吐出來……l3l4

第55章 木蘭辭,飲將鮮血代胭脂第50章 千帳燈耳邊金鼓夢猶驚第4章 雨森森山迴路轉不見君第25章 聊一顧亂山衰草還家路第27章 不可活披荊瀝血斬閻羅第25章 聊一顧亂山衰草還家路第39章 小沙洲兩岸強兵過未休第51章 鴻鵠戀朝朝相看兩不厭第17章 情誰訴縱買千金相如賦第53章 玲瓏塔鐵面羅漢盜御馬第1章 硝煙起寧城血染黃砂裡第38章 遊太清樂奏廣寒笑語聲第46章 衷情錯夢裡不知身是客第25章 聊一顧亂山衰草還家路第40章 一夜風花開萬樹邊杏第4章 雨森森山迴路轉不見君第49章 雙鷓鴣一片冰心在玉壺第18章 初點兵朔風吹角響連營第14章 笑浮沉我輩豈是蓬蒿人第10章 臨風舞塞外秋涼親射虎第51章 鴻鵠戀朝朝相看兩不厭第2章 歸無計長煙落日孤城閉第8章 琉璃友明月空山一杯酒第38章 遊太清樂奏廣寒笑語聲第28章 弄哀箏斷腸聲裡憶平生第1章 硝煙起寧城血染黃砂裡第5章 寒不悔鞭撻將臺前第53章 玲瓏塔鐵面羅漢盜御馬第49章 雙鷓鴣一片冰心在玉壺第14章 笑浮沉我輩豈是蓬蒿人第8章 琉璃友明月空山一杯酒第14章 笑浮沉我輩豈是蓬蒿人第37章 心憂止疾疾千里如咫尺第37章 心憂止疾疾千里如咫尺第6章 君莫嘆人生分合常相半第26章 難難難拔劍四顧心茫然第55章 木蘭辭,飲將鮮血代胭脂第52章 何處尋當年共我賞花人第27章 不可活披荊瀝血斬閻羅第17章 情誰訴縱買千金相如賦第52章 何處尋當年共我賞花人第12章 知不知青蟲相對吐秋絲第41章 旌鼓響將軍百戰生死場第16章 山公醉玉盤珍饈新酒焙第26章 難難難拔劍四顧心茫然第24章 寒煙暮天地惶惶神鬼哭第20章 壯志酬橫戈不爲封侯第44章 亂紛紛春風一等少年心第62章 回首望,歸路迢迢水茫茫第56章 秋霜起,經年塵土滿征衣第62章 回首望,歸路迢迢水茫茫第45章 綠滿枝東風好作陽和使第21章 上元夜願我如星君如月第46章 衷情錯夢裡不知身是客第48章 百鍊金真作假4時假亦真第7章 津州渡千里相送天涯路第44章 亂紛紛春風一等少年心第1章 硝煙起寧城血染黃砂裡第60章 萬重山,九州烽火被崗巒第16章 山公醉玉盤珍饈新酒焙第53章 玲瓏塔鐵面羅漢盜御馬第18章 初點兵朔風吹角響連營第41章 旌鼓響將軍百戰生死場第56章 秋霜起,經年塵土滿征衣第22章 歌未已劈空一聲驚雷起第49章 雙鷓鴣一片冰心在玉壺第8章 琉璃友明月空山一杯酒第55章 木蘭辭,飲將鮮血代胭脂第62章 回首望,歸路迢迢水茫茫第38章 遊太清樂奏廣寒笑語聲第48章 百鍊金真作假4時假亦真第38章 遊太清樂奏廣寒笑語聲第3章 威名揚躍馬橫刀少年郎第31章 霜滿頭應悔少年覓封侯第40章 一夜風花開萬樹邊杏第35章 有情癡兩處沉吟各自知第49章 雙鷓鴣一片冰心在玉壺第22章 歌未已劈空一聲驚雷起第27章 不可活披荊瀝血斬閻羅第35章 有情癡兩處沉吟各自知第3章 威名揚躍馬橫刀少年郎第30章 佳期誤疾風暗卷樓南樹第44章 亂紛紛春風一等少年心第17章 情誰訴縱買千金相如賦第4章 雨森森山迴路轉不見君第10章 臨風舞塞外秋涼親射虎第57章 雁南飛,日暮鄉關幾時歸第31章 霜滿頭應悔少年覓封侯第58章 十年約,而今卻悔當時錯第53章 玲瓏塔鐵面羅漢盜御馬第41章 旌鼓響將軍百戰生死場第34章 夜未央玉碗盛來琥珀光第8章 琉璃友明月空山一杯酒第5章 寒不悔鞭撻將臺前第33章 上眉梢爲誰風露立中宵第53章 玲瓏塔鐵面羅漢盜御馬第55章 木蘭辭,飲將鮮血代胭脂第25章 聊一顧亂山衰草還家路第42章 憶舊容一夜鄉心五處同第33章 上眉梢爲誰風露立中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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