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的,屠子卿突然想起什麼,身子僵了僵,“君墨,你在想薛昭楚,是嗎?”
是了,他怎麼忘記了,他跟她之間的約定。
不管怎麼說,北堂君墨到底是文景國人,她留在他身邊的目的,是爲了救親人。
“臣妾沒有!”
北堂君墨駭然,猛一下推開他,嘴脣已青紫。
她太瞭解屠子卿的心性,容不得被背叛,萬一她哪句話說的不對,他一定會把怒氣發泄到哥哥們身上的。
“沒有?”屠子卿目光漸漸冰冷,卻是冷靜的,“君墨,朕倒是忘了,你是薛昭楚未來的皇后,朕只封你爲左昭儀,委屈了你,是嗎?”
“沒有,不是!”北堂君墨劇烈搖首,頭腦一陣暈眩,“皇上不要、不要這麼說,臣妾、臣妾知道皇上是真的對臣妾好,臣妾哪能不識好歹---”
屠子卿卻沉默下去,眼睛亮閃閃的,不知在想什麼。
北堂君墨悲哀地、惶恐地看着他,大氣都不敢喘。
良久,到底還屠子卿輕嘆一聲,先開了口,“君墨,朕方纔那麼說,不是要意有所指,朕喜歡你是真的,不過朕也確實疏忽了薛昭楚,你告訴朕,你還想跟他在一起嗎?”
北堂君墨吃了一驚,後退了一步: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在試探她嗎?
至少她沒有理由相信,屠子卿是有心要成全他們。
“說啊,”屠子卿居然笑了笑,眼神很溫柔,也很寬容,“君墨,朕知道你一直很在乎薛昭楚和你哥可怎麼看你,你留在朕身邊,一直不開心,朕心裡也很不好過,若是讓你回到薛昭楚身邊會讓你開心的話,朕……”
他咬脣,說不出口。
他對她,如今正滿腔真情意,哪捨得就此放手。
“皇上……厭倦了臣妾嗎?”
終於明白屠子卿的意思,北堂君墨顫抖着雙脣,眼淚都忘了流。
“朕沒有!”屠子卿大急,一把抓住她,“君墨,朕要怎麼說你才明白,朕是真的喜歡你!可是,君墨,你就是心事太重,這樣下去你身子可怎麼受得了?”
“皇上……”
北堂君墨失聲痛哭,她要怎麼說屠子卿纔會明白,她已是他的女人,薛昭楚再也不會要她,他們,都再也回不到當初。
但,她不恨屠子卿,真的不恨。
“別再哭了,君墨,”屠子卿心疼得用手指輕輕劃過她細膩柔滑的臉頰,“朕真是不明白,你心裡到底藏了多少事不告訴朕,朕只想讓你好好的,沒有想要讓你哭。”
“皇上,臣妾只求留在皇上身邊,只要皇上不厭倦臣妾,臣妾再不言離開!”
北堂君墨仰臉看着他,她又知不知道,這話說出來,就是在對屠子卿許下承諾。
“當真?”
屠子卿驚喜莫名,捧住了她的臉頰,她水汪汪的眼眸,水潤的雙脣,皆如泣如訴,宛如無聲的邀請。
“對不起,臣妾以後都不要哭,皇上,對不起……”
“傻丫頭,說什麼對不起?”屠子卿輕笑,雙脣蹭在她耳下頸間,呼吸已漸漸急促,“你沒有做錯什麼……”
“皇上?”
北堂君墨纔要說什麼,卻突然感到身子一輕,腳下已懸空,再回過神來之際,屠子卿已經打橫抱起了她,往牀榻走去。
“君墨,不要想太多,夜已深,我們還是早些歇息吧,朕要---”
他眼中滿是渴望,一邊邁着步子,一邊埋首在北堂君墨秀氣的肩窩處,嗅着她身上獨有的淡淡的芬芳,眼神已迷醉。
“皇上還是多多去陪陪皇后娘娘---”
以她這樣的身份被封爲左昭儀,後宮妃子們肯定不會好過就是了。
這些她都可以不在乎,可梅皇后爲人卻相當寬容,她不想害人獨守空幃。
“朕昨晚纔去過瀟兒那邊,君墨有心了。”
屠子卿哪那麼容易離開,將人放到牀上去,急切但溫柔地裉去了兩人的衣衫。
“皇上……”
北堂君墨又羞又懼,只好閉起眼睛,一動不動,仿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無辜。
“君墨,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美……”
屠子卿的吻落遍北堂君墨全身,吻得她身子起了一陣一陣的顫慄,幾乎受不了這樣的感覺。
“哦……”
北堂君墨咬緊了脣,汗已流下。
似乎感覺不到北堂君墨的麻木,屠子卿就像是脫繮的野馬一般,在柔軟而又富有芳香氣息的草原上馳騁,不多時便大汗淋漓,身心倍感舒暢。
每每這個時候,他都會覺得世間之上再也沒有比這更令人瘋狂、更令人期待、更令人心滿意足的事了。
待到屠子卿心滿意足地自北堂君墨身上翻下來之時,渾身上下都已佈滿汗珠。
上身未
着衣的他有着足以令女子着迷的強健的體魄,極富有男子陽剛之氣,又不乏俊美英挺的五官,毫不誇張地說,屠子卿絕對稱得上是一個美男子。
他將雙臂帎在頭下,錦被只蓋到胸膛處,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膚來,那種細膩的感覺竟不比北堂君墨遜色多少。
“君墨,又在想什麼?”
歡愛之後的北堂君墨臉上紅潮未褪,剛剛那如浪潮一般一波一波涌來的快感幾乎要讓她就此暈去,腦子裡也是一片空白,根本無力思考。
在那一瞬間,她似乎也完全忘記了正躺在誰的身下,她心甘情願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出去了。
所以她真的很滿足,很幸福,自從真正成爲一個女人之後,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候才能讓她更深切地體會到魚水之歡的美好。
想起剛纔隨着屠子卿地“奮戰”,她一次又一次地攀上歡愉的巔峰,她忽然覺得自己好不知羞恥,更已經從心裡背叛了薛昭楚,她是不是該看不起自己?
心裡有了這樣的想法,她雙眸閉得更緊,長長的睫毛不安地顫動着,咬住了雙脣。
“沒、沒想什麼。”
感覺到屠子卿的氣息近在臉旁,北堂君墨本能地側了側首,爲不讓屠子卿看出什麼破綻,她立刻就睜開了眼睛,一雙眼眸清清亮亮的,帶着說不出口的柔情,嫣然一笑。
他眼中閃過疼惜之色,俯過身深深看着北堂君墨的臉:
“可是朕真的很想替你分擔一些心事,如果你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朕,只要是關於你的一切,朕都想做第一個知道的人,好嗎?”
北堂君墨身子一震,不僅僅爲屠子卿待她的這一番真情,更是因爲她根本沒有辦法答應屠子卿的這個要求。
因爲現在她心裡的一切,就算可以告訴天下人,獨不能告訴屠子卿。
難道她能對他說,我一點都不喜歡你,我之所以會留在你身邊,只不過是想借你的手把哥哥們救出去嗎?
“皇上待臣妾情深意重,臣妾愧不敢當!”她突然一伸雙臂,緊緊抱住了屠子卿,淚已順着眼角淌到如雲的發間,又沒入帎中,“皇上不要對臣妾這樣好,臣妾受不起……”
“真是個傻瓜!”
屠子卿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輕輕將北堂君墨額前的亂髮拂到臉旁,慢慢地吻了下去。
天未亮,屠子卿就要起牀上早朝,他微轉過頭去看了北堂君墨一眼,見她仍蜷着身子沉睡着,雙臂放在胸前,好像怕受到傷害一樣,將自己牢牢圈住。
昨晚不停地歡愛也消耗了她太多精神體力,而她就算是睡着的時候,也是輕輕皺着眉頭,似乎睡得頗不安穩。
屠子卿微一笑,不忍心吵醒她,便輕輕掀開被子,慢慢下了牀,招手示意茹晧進來爲他着衣。
自始至終他的眼睛都不曾離開北堂君墨的臉,那張臉在徹夜未熄的一截殘燭所發出的微弱的火光照耀之下,聖潔如剛出生的嬰兒一般,看得人移不開視線。
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睡夢中還曾經哭泣,她臉上猶有淚痕,有時候屠子卿真是覺得奇怪,北堂君墨這小小的身子裡究竟盛了多少淚水啊?
“君墨,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就真的不能讓朕知道嗎?”
穿戴整齊的屠子卿英姿煥發,一襲龍袍將他一國之君的威嚴體現得淋漓盡致。
“你什麼都不肯對朕說,朕又怎麼幫你?君墨,你知道嗎,只要是你對朕提出的要求,朕都一定會答應,你相信嗎?”
屠子卿低語着,聲音裡透出淡淡的無奈,將一塊令牌放到北堂君墨帎邊,又怔怔看了她一眼之後,才輕輕掩上門去承光殿。
他走了好一會,直到北堂君墨確定四周都已經靜了下來,房中沒有旁人的時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眶早已溼了起來。
其實在屠子卿剛一動的時候她就醒了過來,別說是身在皇宮之中了,就算從前在自己家中時,她夜間也一向淺眠,總是很晚都不能入睡,或者一有聲響就會被驚醒過來。
她雖已醒過來,卻仍舊不曾睜開眼睛,因爲她不知道要對屠子卿說什麼,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更不知道如果屠子卿再問她昨晚那個問題,她要如何回答。
沒想到屠子卿卻對着“熟睡”的她吐露心中真情,她也是有血有肉之人,也有一顆知道感恩的玲瓏女兒心,屠子卿對她用情至深,她又怎會不知?
可是---
楚哥哥,哥哥,你們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算了,我終究是會萬劫不復,終究要對不起誰,現在想要反悔也來不及的了。”
她無聲冷笑,伸手拿過那塊金光閃閃的令牌,那冰涼的感覺從手上傳過來,令她腦子也清醒不少,跟着翻身坐了起來,“離人,進來吧。”
一大早的,屠子卿就生了一肚子的氣。
早朝之時,他向羣臣說了兩件事,
其一當然是下詔封北堂君墨爲左昭儀,賜暉音宮居住。
此詔一下,羣臣譁然,梅振霆更是大爲反對。
別忘了他是梅皇后之父,當然不希望更多的女人與梅皇后爭寵,何況還是一個被滅了國的女人。
其二是關於咸陽王屠飛卿不安份之事,屠子卿派人多方打探之後,越來越懷疑屠飛卿有不軌意圖,居然要派禁衛軍前往監視,羣臣更是默然。
新皇才登基,就開始針對自己的兄弟,這---
“皇兄,臣弟覺得此事不妥,皇兄三思。”
退朝之後,屠羽卿留了下來,神情惶急。
“不妥?哪件事不妥?”
屠子卿正一肚子火,正好發到四弟身上去,不然別人誰買他的賬。
“當然是監視大皇兄的事!”屠羽卿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大皇兄爲咸陽王已多年,怎會有異心,皇兄是不是聽信了小人饞言?”
這話一出口,屠羽卿就暗道一聲“壞了”,說錯話了。
果然,屠子卿眼神一寒,怒不可逷,“四弟,你這是在說朕是隻會聽信饞言的昏君?”
好個四弟,膽子越來越大了,連這種話都敢說!
“不、不是!”屠羽卿大急,幾乎要吐血,“臣弟不是這個意思,臣弟是說---”
“住口!”屠子卿手一揮,狠狠打斷他的話,“朕要怎麼做,不必你管,管好自己的事!”
年紀也不小了,還不立妃成家,要拖到什麼時候,就是不讓他省心就對了。
“皇兄,你這樣派人監視大皇兄,萬一惹惱了大皇兄---”
行了,又說錯了。
屠羽卿狠狠閉緊了脣,他留下來是要消除皇兄跟大皇兄之間的隔閡好不好,不是來挑撥離間的。
“呵呵,”屠子卿怒極而笑,“朕就怕他不惱!”
屠羽卿一呆,再也說不出話來。
反正他是勸解不了屠子卿,只好找六皇叔,也就是先皇六弟,彭城王屠臨商議一下。
先皇是太祖皇二子,上有一兄,下有七個弟弟,均已封王,平日都在封地主持事務,很少回京。
屠子卿登基之後,便將彭城王召回朝中坐鎮,因彭城王性子寬容,爲人正直,因而深得屠子卿兄弟信任。
除了他,沒有別人可以勸得屠子卿改變主意了。
其實,就算羣臣反對也好,北堂君墨到底還是被封爲左昭儀,屠子卿還命梅皇后帶她見見衆妃,互相認識一下。
屠子卿此舉也是爲北堂君墨着想,既然同爲妃子,她能夠跟誰說得上話,也省得整天胡思亂想不是。
北堂君墨初入後宮,還不熟悉這裡面的事,對所有人更是一無所知。
她心裡那麼多事,根本無心打扮,因而穿得很是樸素,頭上也未戴什麼貴重首飾,除了那張令人羨煞的臉之外,她舉手投足間稚拙而瑟縮,及不上衆妃們雍容華貴之萬一。
自打衆妃入了宮,嚴纖華這個妃子就越發顯得不起眼,由不得她不氣。
屠子卿這陣子事情多,也顧不上她,沒有嚴禧祥從中活動,她一時半會也改變不了這個局面,只有暗自忍耐。
徐妃相貌清秀絕倫,慈眉善目,脣角邊一抹溫柔的笑意,一看便知性子極爲溫婉,定然與世無爭;
容妃身材嬌小,樣子甜美,一雙大眼睛卻好奇地看着北堂君墨,不時調皮地吐吐舌頭,如同一個未曾長大的孩子一般;
那姚妃生就一雙丹鳳眼,眼神冰冷,輕蔑地上下打量北堂君墨一番,根本沒把人放在眼裡。
當然了,身爲太后的親戚,她有足夠的本錢瞧不起任何人。
潘妃則生就一張美貌但沒有特色的臉,讓人看過之後,很快就會忘記。
對於她們各異的目光,北堂君墨恍若未見,眼神略有些呆滯,直直望着地面,跟傻了似的。
不多時,王騰扶着梅皇后從內室出來,衆妃立刻跪了下去:
“給皇后娘娘請安!”
容妃、姚妃、潘妃等人個個打扮得妖豔多姿,唯徐妃看上去只是淡施脂粉,嚴纖華目中則滿是憤恨之色,尤其在見到貌可傾城的北堂君墨之後,她就越發氣得喘不過氣來。
“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吧!”
梅皇后微一笑,伸手示意衆人起來。
這麼一羣花枝招展的女子都是來跟她搶夫君恩寵的,真難爲她還能笑得出來。
當然,她就算哭死又能如何,古來皇上皆嬪妃無數,這一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何況屠子卿專寵她這麼多年,對她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儘管從現在開始,她獨守空房的日子將無窮無盡,卻仍是忍下滿腹悲痛,面上卻一片雲淡風清。
“謝皇后娘娘!”
衆人謝過恩之後,都輕輕坐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