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下沈雲晴之後雁萇楓本來打算即刻返回襄陽,就在即將啓程的時候譚菲兒忽然感到身體不適,雁萇楓並沒有十分在意只是留在占星宮暫作歇息,可是萬萬沒想到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譚菲兒的身體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越發嚴重了。雁萇楓看着着急愁眉苦臉的說:
“實在不行咱們還是回襄陽醫治吧?老是這麼挺着也不是個辦法!”
譚菲兒疑惑的說:
“我覺得這不是什麼病,我從小就習武這些年也沒得過什麼病!”
雁萇楓追問:
“那你到底覺得怎麼樣?”
譚菲兒答道:
“我覺得我的內力怎麼日漸微弱了呢?”
雁萇楓聞言嚇的臉色煞白,有些驚慌失措的說:
“你可別嚇唬我,我娘臨終之前就是這個症狀。”
“不應該啊!我自從吃了師姐留給我的丹藥內傷已經全然好了,如今怎麼……”說道此處譚菲兒遲疑的問:
“莫非?”
雁萇楓盯着譚菲兒問: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怎麼吞吞吐吐的?”
譚菲兒說:
“莫非是那顆丹藥有問題?”
“怎麼會呢?”雁萇楓說:
“若是丹藥有問題我娘又怎麼會給你吃呢?”
譚菲兒沉思了一會說:
“定是這丹藥有問題,否則她當時病的那麼重爲什麼會把藥留給我?”
雁萇楓繼續追問:
“難道我娘沒有說起過她爲什麼不服用這顆丹藥嗎?”
“據說這顆丹藥會加速她的傷情惡化,所以齊耀祥沒有讓她吃。”譚菲兒說:
“定是我服下這顆丹藥以後內力劇增纔會出現今天這種狀況。”
雁萇楓又問:
“依你說是我娘無意之中害了你?”
“你也太小看你娘了!”譚菲兒說:
“她直到臨死都明白的很又怎麼會無意害我呢?”
雁萇楓結結巴巴的問:
“你的意思是?”
譚菲兒答道:
“她是故意要置我於死地。”
雁萇楓斬釘截鐵的說:
“這不可能,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她是爲了給你解除後顧之憂,她心裡明白她死之後白家就再也沒人能治得了我,她又怎麼能容得了我在襄陽興風作浪?”譚菲兒看了雁萇楓一眼嘆息道:
“師姐,你真是太厲害了,臨終之前竟然把後事安排的這般妥當。”
雁萇楓抱起譚菲兒說:
“走,咱們回中原,我一定要找人把你醫好。”
譚菲兒無奈的說:
“若是有人能治這傷你娘還會死嗎?你要是想讓我多活幾天就把我放下。”
雁萇楓緊緊的抱住譚菲兒哭訴道:
“都是我害了你。”
譚菲兒一邊落淚一邊說:
“你這話說的不錯,若不是當初你在水底非禮了我,如今我還是占星宮的宮主,還是人人敬仰的三小姐,我也不會落下什麼內傷,我這一輩子都讓你給毀了。”
這句話說的雁萇楓越發愧疚了,他信誓旦旦的說:
“你放心,你若是死了我也絕不會獨活。”
譚菲兒反問道:
“你死了又有什麼用?難道你死了我還能活嗎?”
雁萇楓被問的半晌說不出話,沉吟了好一會問道:
“你說我該怎麼彌補你,只要你說出來我一定爲你辦到。”
譚菲兒嘆了口氣說:
“我剩下的日子恐怕是不多了,你陪我到劍冢去住吧!我想在那度過我最後的這段時光。”
雁萇楓搶着說:
“那地方多晦氣,咱們還是到別處去吧?”
譚菲兒不高興的說:
“你不是說什麼事都依我嗎?”
雁萇楓無奈只好抱着譚菲兒乘船搬進劍冢居住。把守劍冢的秋鸝見雁萇楓和譚菲兒住進來就搬出石洞到那個小閣樓上居住,每日深居簡出別人都難得見到她的身影。裴苗苗則經常到劍冢看望她這位師叔,問寒問暖顯得關懷備至,對丹藥之事則是掛口不提。
譚菲兒每天清早起牀就來到雁天朗的墓前擦拭絕鈞劍,一邊擦拭一邊自言自語的問:
“朗哥,菲兒真的錯了嗎?”
雁萇楓這日從石洞裡出來恰好看見譚菲兒在擦劍,他來到近前問道:
“你整日擦它做什麼?”
譚菲兒說:
“是你爹拉着我的手從海邊一路爬到山頂的石屋,這纔有了聞名天下的譚菲兒,我欠他的這輩子是還不清了。”
雁萇楓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問道:
“你們對我好都是因爲我是他老人家的兒子?”
“沒錯。”譚菲兒毫不掩飾的說:
“你除了有個好爹難道還有什麼過人之處嗎?”
這話雁萇楓雖然很不愛聽,但是看着譚菲兒已經到了這般田地也不好跟她辯解。只聽譚菲兒又問道:
“你打算把我埋在什麼地方?”
雁萇楓答道:
“當然是絕鈞劍後面這個位置,以後咱們還要合葬在一起。”
“不行。”譚菲兒說:
“我雖然和你有男女之情但是並不是你的妻子又怎麼能和你埋在一起?”
雁萇楓莫名其妙的問:
“你是病糊塗了吧?”
譚菲兒乾脆的說:
“正是因爲我清醒纔會這樣說,我是占星宮堂堂正正的弟子,自然要依照我的名份下葬,就把我埋在銀魈劍西側那塊空地上吧!”
就在此時裴苗苗正好從谷口走了進來,見到二人滿面堆笑的問:
“師叔今天好些了嗎?怎麼一大早就出來了?”
譚菲兒聞言只好強顏歡笑的說:
“在屋裡悶得慌就出來轉轉,你來的正好,我已經給我自己自己選中了墓穴。”譚菲說着伸手指向沈雲晴墓穴身旁的那塊空地。
裴苗苗上前扶起譚菲兒說:
“師叔怎麼好好的說起這麼了不吉利的事,您還是安心養病吧!”
譚菲兒說:
“你一定要答應我,等我死了以後就把我埋到我說的那個地方。”
“好!”裴苗苗拉着長音說:
“咱們快進屋吧!我剛剛打了一隻山雞給您熬了雞湯,您趁熱嚐嚐。”
譚菲兒跟着裴苗苗走進石洞,喝了裴苗苗燉的湯又跟她閒聊了一會,裴苗苗也看出譚菲兒日漸瘦弱,知道她大去之日不遠,回去就吩咐畫眉早早的準備下喪葬所用之物。
三個月之後譚菲兒在劍冢鬱鬱而終,臨死之前她依然望着那把絕鈞劍。
雁萇楓在絕鈞劍的正南方向鑿出一個坑準備把譚菲兒葬在此處,裴苗苗上前攔住他說:
“師叔生前已經選好了她自己的墓穴,你又怎麼能隨意更改她的遺願呢?”
雁萇楓辯解道:
“她當時是病糊塗了。”
“我怎麼沒看出來?”譚菲兒說:
“我當日跟師叔說了好一陣子閒話,她明明清醒的很。”
雁萇楓霸道的說:
“不管她是糊塗還是清醒,總之我要把她埋在埋我的這處墓穴裡。”
裴苗苗毫不讓步的說:
“若是把她埋在這個位置上日後占星宮怎麼向武林中人交待?”
雁萇楓說:
“這事用不着你去交待,誰若是有異議讓他來找我好了。”
裴苗苗理直氣壯的說:
“可我是占星宮的宮主。”
雁萇楓不屑的說:
“宮主又怎麼樣?說你是你就是,說你不是你就什麼都不是,這占星宮是我們雁家的產業。”
“你說的沒錯。”裴苗苗說:
“不過如今夫人還在世,輪不着你來當家做主,你若是想免了我這個宮主就到襄陽去討一封罷免書,在接到夫人的書信之前我還是占星宮的宮主,我現在可以行使我的權利:本門弟子譚菲兒後繼無人,依照門規將她遷到劍冢之外安葬。”
雁萇楓氣憤的說:
“不管你把她埋在哪,以後我都要和她葬在一起。”
“好啊!”裴苗苗說:
“我把她海葬,以後你願意去哪找她就去哪找她吧!”
雁萇楓嚷道:
“裴苗苗,你太過分了。”
裴苗苗滿不在乎的說:
“你若是有異議咱們可以回去見夫人,我相信夫人一定會支持我的意見。”
雁萇楓辯解道:
“誰說她沒有弟子?我從小就跟着她學武。”
“這就對了。”裴苗苗說:
“所以應該把她與雁伯伯和師父並列埋葬,以後你願意埋在誰的下面沒人管你。”
雁萇楓氣勢洶洶的質問道:
“裴苗苗,你今天就是要和我過不去?”
“沒錯。”裴苗苗不甘示弱的說:
“你敢把我師父和雁伯伯分葬我就敢把師叔海葬,除非你跟我回襄陽見夫人,否則她只能挨着我師父下葬。”
雁萇楓氣的轉頭離開了劍冢,裴苗苗安排人手在譚菲兒事先選好的那塊地方刨了個坑把她埋下,從此熾雪劍也入住到劍冢之中。
雁萇楓直到晚間才從外面回來,也不知從什麼地方喝的大醉,從此他一個人繼續住在劍冢,每日除了練功就是守着熾雪劍發呆。
不久譚菲兒的死訊傳到了白家,李氏心中暗自高興了好一會才趕到後宅稟報白傲月,她萬萬沒想到白傲月毫不吃驚的說:
“婷婷,以後家裡的事就要靠你一個人了,萇楓恐怕一年半載也回不來。”
李氏莫名其妙的問:
“您是怎麼知道的?”
“萇楓是我養大的,他的性格我太瞭解了。”白傲月說完又喃喃自語:
“雲晴啊!你替我解去了一個後顧之憂,可是你怎麼也不會想到又給我留下一個燃眉之急!”
此後白傲月不問世事,府中大事小事都任由李氏處理。
譚菲兒死後的第五十天裴苗苗來到劍冢對雁萇楓說:
“萇楓哥哥,你已經守了師叔七七四十九天,如今也該返回襄陽了,家裡還有很多事等着你呢!”
雁萇楓冷哼了一聲說道:
“你們不是想把我和菲兒分開嗎?我生生世世都要在這守着菲兒,一步也不會離開她。”
裴苗苗無奈的說:
“你又何必這樣呢?我和師父也都是爲了你好。”
“爲了我好?”雁萇楓氣呼呼的說:
“沒錯,你們打着這個名號都幹了些什麼?當年你鬧洞房給我下藥是爲了我好,後來你們想方設法把菲兒擠兌出白府也是爲了我好,如今你們害死菲兒還說是爲了我好。你們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我的身上,你們可曾想過我的感受?”
裴苗苗一聽也來了火氣,冷冷的說:
“這些事跟我又有什麼關係?都是你孃的主意,有本事你把她扒出來問問。”
“不可理喻。”雁萇楓說完轉身走進石洞。
裴苗苗也只好垂頭喪氣的離開劍冢,至此每隔三天五天就帶着酒肉來看望雁萇楓,雁萇楓既不吃也不理會裴苗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