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宦官的衣服,被送了進來,放在皇上身邊的桌案之上。
“這……”
月傾顏眨動眼睛,盯着那套太監的衣服,這衣服乃是高級官宦的官服,她曾經見過,東宮大總管青璧的身上,穿的就是這種衣服。
“穿上這衣服,從此刻起,你便是東宮的大總管,有人送你去東宮。”
眸色沉暗無盡的黑,月傾顏盯着那身宦官的衣服忽然妖嬈一笑:“皇上對我就如此放心嗎?不擔心我因此壞了皇上的大事?”
“你該稱呼朕爲‘父皇’,自稱‘兒臣’,乘月飛天,月傾顏,東宮的乘月,明家的後人,在朕的面前,你還要隱瞞什麼?”
“原來您早已經都知道了。”
“朕知道的,遠比你以爲的多,穿上去東宮吧。”
月傾顏走到桌案前,久久看着那套衣服,皇上既然安排她去東宮做大總管,又暗中讓皇后娘娘病重,想必不僅是東宮,整個皇宮都已經落在皇上的手中。
“皇上,我有一個請求,懇請皇上恩准。”
“說。”
“皇上該是想在清除外戚之後,另立儲君吧?其餘的事情,我不想多問,也不該去問,更不想去管。我只希望外戚清除之後,皇上恩准放我離去,還我自由身。”
“你如今是月含香,是太師的義女,九皇子賢王的王妃。此事告一段落之後,塵埃落定,朕會昭告天下,賜婚給無痕和你。如此尊位,日後你不僅是賢王的正妃,亦是太師的女兒,有何不滿?”
“功名利祿,富貴榮華,非我所願,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皇上驀然豎起雙眉,渾然天成多年身居高位的帝王之氣威儀,散發出來盯着月傾顏。
果然不愧爲桀驁不馴的江洋大盜,明家的後人,膽色過人,出口成章。越是如此,他越不想放過她,想留她在皇家。這樣的女子,若不能落在皇家,也絕不會讓她去民間!
“因何不願?”
“傾顏所求,不過是可以自由如風,來去隨意,過平靜的日子而已。皇家富貴滔天,權力天下傾慕,卻非傾顏所愛。”
“你對無痕,就沒有半點情意嗎?”
“皇上剛纔說過,自古無情帝王家,這句話說的極好。”
皇上輕笑:“這句話,本是無痕從你口中,轉告了給了朕。不想你雖然人在草莽,卻看得如此通透,既然如此你就該明白,你已經踏入皇家,不是想離開便能離開的。”
月傾顏輕嘆一聲,無語伸手拎起太監的衣服。
皇上起身走出房間,她想離開?
一抹狠戾殺意從皇上的眼中閃過,若不是因爲月光寶鑑沒有拿到手,若不是開啓月光寶鑑的鑰匙,也被她得手拿了去,他絕不會留下她,賜婚把她嫁給秋無痕。
太子身後跟着幾個人,他知道身後這些人都是高手,最讓他頭痛的是,這幾個人沒有一個他熟悉,該都是父皇的心腹,來監視他親手送母后上路。
“太子爺,請!”
身後一個人說了一句,提醒太子緩慢下來
的腳步,不要停下。
前面就是鳳儀宮,如今的鳳儀宮燈火輝煌,奴僕們都在忙亂,遠遠看到他過來,急忙迎了上來。
“太子爺,請您快去看看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恐怕……”
來人說了一句,不敢再說下去,低頭深深跪伏於地。
太子邁步,袖口中的拳頭緊握,終究是要做的。要清除外戚,徹底清除國舅一族,母后終難留下。他本想,日後將母后幽禁在後宮,只是如此到底是留下了最大的禍患。
他也曾經想過,送母后上路,到底鳳儀宮中的那個人,是他的親生母親!
“太子爺,請快去看看皇后娘娘吧。”
身後的人催促了一句,太子疾步走進鳳儀宮,鳳儀宮中到處飄蕩藥香,奴僕們忙亂着。太子卻早已經發現,鳳儀宮連一個御醫也沒有召。
“太子爺,請您下旨召御醫入宮吧,如今皇后娘娘病重,宮門落鎖,沒有太子爺的旨意令牌,無法去召御醫入宮。”
“傳御醫速速入宮,爲母后診治。”
太子冷聲說了一句,走進寢宮,盯着躺在牀上虛弱不堪,昏迷不醒的母后。
“都下去吧。”
他揮手,今夜是他最後一次拜見母后,親手送母后上路的時刻。
奴僕們都退了下去,跟隨太子進入鳳儀宮的人,也退出去幾個,把守在寢宮門外,還有兩個留在房間裡面,靜靜地看着太子。
“母后,母后……”
太子跪在榻前,伸手握住皇后的手,將內力傳輸進去,希望母后醒過來,可以再和他說幾句話,留下遺言。
“太子爺,時間不等人,請太子爺莫要等到御醫到來,那時便不好交代了。”
“閉嘴!”
太子陰冷呵斥了一句,內力送入皇后娘娘的體內。
“皇兒……是皇兒嗎?”
皇后發出微弱的聲音,絕色容顏如今晦暗無光,隱隱透出青黑色的死氣,太子知道,母后是活不成了。即便是母后能拖過今夜,他的到來,卻必須在御醫到鳳儀宮之前,送母后上路。
“母后,是兒臣,母后有何話吩咐兒臣?”
“傳,傳御醫……有人……有人暗害本宮……”
皇后喘息着,滿臉怒意支撐着用細如蚊蚋的聲音說了一句,斷斷續續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
“母后,有何遺言要吩咐兒臣嗎?請母后,將最後的話留給兒臣吧。”
太子平靜冷酷地問了一句。
“皇兒……你……你……”
皇后瞪大眼睛,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盯着太子,她忽然擡起手,伸手撫摸太子俊美妖孽的容顏:“原來是你嗎?皇兒?”
“母后,兒臣再陰毒冷酷,又如何會對母后您下此毒手?母后,您可曾真的信任過兒臣?”
“若不是你,又會是誰?母后素來知道,你久已有心清除外戚,把權力收回。母后一族,國舅始終是你父皇和你的眼中釘,心中刺!”
得到太子傳輸的內力,皇后娘娘的精神好了一點,喘息着說出這幾句話,嬌、喘吁吁,一
口血噴了出來。
一塊絲帕在皇后剛剛張口時,就放在皇后的脣邊,將她噴出的血盡都收入絲帕中。
太子緩緩地起身,坐在牀邊俯身將脣貼近皇后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皇后見鬼一般,瞪大眼睛:“果真如此?”
太子點點頭,向身後看了一眼:“母后看到了嗎?如今兒臣身後的人,今夜送兒臣到母后這裡來的人,不是兒臣的心腹,母后該不熟悉他們吧?他們,都是父皇早已經安排下的心腹。母后如此睿智,該知道沒有人能在鳳儀宮輕易暗害母后纔是。”
“原來如此,呼呼……”
皇后用絲巾握住脣,殷紅的血順着她的脣角不停地流淌。
“母后,您去了,兒臣或許還有最後的機會,您不去,父皇會讓兒臣和您一起走!”
“皇兒……”
皇后滿臉不甘,秀麗的眸子中滿是恨意和畏懼,到了臨死之前,她也會害怕,會發抖,會不想死。
“母后,兒臣封父皇旨意,今夜來拜見母后最後一面,送母后上路。如此,父皇仍然肯給兒臣,最後一個機會。這是兒臣,最後唯一的機會!”
太子在皇后耳邊耳語。
他被封了武功,如今宛如廢人,身後幾個人都是高手,他沒有反抗的餘地。
“皇兒你……”
“父皇賜兒臣吃了失去武功的藥物。”
太子鬆開手,內力在剛纔傳輸給皇后中,消耗一空,藥力發作,他再也不能使用半點內功。
手輕輕在皇后的手心寫了幾個字,皇后閉上眼睛,狠狠抿緊了脣。
“都退下,本宮要上路,不希望別人在這裡。”
房間中站立的兩個人,宛如沒有聽到一般,冷冷地看着皇后和太子,他們只遵從皇上的旨意。
“母后,他們是父皇的人,不會出去的,兒臣請母后上路。”
太子忽然抱住皇后,擋住了後面兩個人的眼睛,低泣起來。
一塊帶血的絲帕,暗中塞入到太子的腰間,皇后咳嗽起來。
太子急忙起身,跪在牀榻前:“母后,母后……”
“皇兒,母后……不行了,以後……你……”
“啓稟太子爺,御醫入宮了。”
外面一個人忽然回稟了一句,用傳音入密對太子道:“請太子爺送皇后娘娘上路,奴也好回去向皇上覆命。”
太子挺直身體,看着皇后滿臉悲切:“母后,兒臣恭送母后上路,請母后一路走好!”
他重重以頭頓地,在地上向皇后磕了三個響頭。
一個人走到太子身後,手放在太子的後背,將內力傳入太子的體內:“太子爺,請您親手送皇后娘娘上路,以免皇后娘娘太過痛苦。”
“咳咳……”
皇后絕美的臉扭曲變形,痛苦地在牀榻上微微扭動,冷汗浸透了衣衫:“皇兒,送……我走……吧……”
“母后……”
一滴晶瑩從太子眼中落下,他擡手,一指正點在皇后的胸口,皇后立時絕氣身亡,身子軟軟地倒在牀榻上不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