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傳聞卻越發不耐看。
下頭傳的,無外乎便是那一檔子事兒,可是換了種說法卻是另一個味道。
“那些下頭的丫鬟們嘴碎的很,竟然敢編排夫人和表公子,纔是該死的。”
翠玉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的瞧着蘇凌瓏的臉色,彼時蘇凌瓏靠在花榻上,後頭靠着一個繡枕枕頭,渾身無力。
“這幫子事情,怕是唯獨只有許華濃才下的手了。”蘇凌瓏的眼眸失神了片刻,突然轉過頭來,衝着翠玉道:“我那三弟妹,現如今如何了?”
翠玉身子一顫,小聲說道:“三夫人現在正在院兒裡呆着呢,自從昨兒從咱們院兒裡出來,便是在也沒有出來過了。”
“她倒是敢出來!”蘇凌瓏冷笑:“竟然編排我與蘇掣,讓人信不信倒是另一回事,可是說出去果真叫人難受,當時也是我想的太少不應當叫蘇掣在我的屋子裡瞧見許華濃的。”
否則那幫子嘴碎的丫鬟也不會說,是許華濃醉酒打破了蘇凌瓏和蘇掣的幽會。
“大夫人,奴婢還是覺得,我們這段時間——”翠玉遲疑了一下,凝眉正要說些什麼,卻t突然聽到外頭一陣喧鬧。
“外頭何事喧譁?”眼瞧見蘇凌瓏臉色越來越不好,翠玉連忙趕到門口去小聲問——這兩天主子心思都是不好的,瞧見了什麼都舉得難受,恨不得生生撕了誰去,這個節骨眼上怎得還有人上來衝撞?
“外頭生了事端了!”便瞧見個丫鬟臉色面無血色,咬着下脣低聲道:“今兒三房院兒裡的冬蟲突然來了,抓了咱們院兒裡的幾個丫鬟,正在那兒好生敲打,說是都動了傢伙了。”
頓了頓,那丫鬟像是故意一般,擡高了些許音量:“奴婢是怕生了什麼事端,纔是趕緊來找夫人的。”
果然,屋子裡的蘇凌瓏坐不住了,喚了那丫鬟進來。
“夫人,求夫人爲奴婢們做主!”那丫鬟一下子撲到在地上,臉上都帶了眼淚來,一臉的委屈:“奴婢就在剛剛,瞧見了不少丫鬟被三房的冬蟲帶着,然後喚了家丁來,可是好一陣敲打!怕是都沒了性命了!”
蘇凌瓏聽的發愣,疑惑了一下,才道:“怎得回事?單單抓了咱們大房的人不成?”
“可不是!”那丫鬟眼淚便是“啪啪”的砸在地上:“奴婢當時瞧見,都是咱們大房的丫鬟,被打的好生皮開肉綻,那冬蟲,只是說要打爛她們的嘴!幸而奴婢跑得快些,否則定是一般下場!”
蘇凌瓏本是在屋子裡修生養性,卻是生生氣的連杯子都端不穩,她是個分外護短的人,平素裡雖說對大房的丫鬟們又打又罵,但是輪了別人來拾掇她的人,便頓時怒火三丈。
“三房欺我無人!”彼時蘇凌瓏一把甩開手中的鍵盤,提着裙襬怒氣衝衝地往下走,翠玉在旁邊跟着,臉色卻有些發白。
“你,快些去叫了張嬤嬤來。”翠玉其實從一開始就意識到了不好,可是卻根本無法阻止夫人的想法,乾脆去叫那剛纔跪在地上的丫鬟去找張嬤嬤。
張嬤嬤歲數大了,但是人老成精,自然有一番手段,也能震懾住大夫人,現在叫來張嬤嬤,還不算晚。
那丫鬟顯然也跟着有些嚇傻了,連忙點頭,嘴裡應者,起身就往外跑。
彼時,大房的內外間空無一人。
而那剛纔正要往外跑的小丫鬟卻突然站住了腳步,左看看,又看看,卻瞧見那個人都沒得,乾脆一轉身,直接回去了內間。
彼時內間唯獨只剩下地上有一攤蘇凌瓏剛纔失手打翻的杯盞綻放的水漬,那丫鬟小心的繞開,然後跑到香爐那邊,小心的放進去點什麼東西。
一直到做完了着一些,那小丫鬟才又探頭探腦的從內間跑到外間,確定沒個人了,才從屋子裡跑出去。
彼時,大房的院兒裡一個人都沒有,所有人都跑去瞧熱鬧了。
蘇凌瓏趕到哪裡的時候,只瞧了一眼,便是血都往頭上涌。
果真地上都躺了一片小丫鬟,腰上一片鮮血淋漓,就連衣服都破碎了,倒在哪裡一陣陣慘叫,看來是生生受了十幾個打板。
恐怕就算養個一兩個月都養不回來,弄不好還要落下後遺症!
“住手!”蘇凌瓏面色發冷的衝上來,彼時正有一個小丫鬟受罰,趴在那裡生死不知,聽見聲音了,才緩慢地擡起頭,慘叫了一聲“夫人”!
竟是一個貼身伺候蘇凌瓏的二等丫鬟!
“你,你,不知好歹!”蘇凌瓏壓根都是不問一嘴爲何的,大抵是覺得對方不過便是一個丫鬟罷了,哪裡算得上是什麼東西,難不成還要叫自個兒忌憚不成?
“來人,給我打!”蘇凌瓏一轉身,就有幾個粗使婆子湊上來直奔這冬蟲而去。
彼時冬蟲正被衆人包裹着,向後退了兩步,同樣也有幾個粗使婆子擋在冬蟲的前頭。
雖說這蘇凌瓏是大夫人,但是冬蟲卻不是顧及這個的人,眉頭一挑,有些皺眉道:“大夫人這是做什麼?奴婢是在此處奉侯爺之命,教訓這些多嘴的丫鬟的。”
蘇凌瓏秀眉一挑,滿臉諷刺:“這可是我們大房的丫鬟,哪裡輪得到旁人教訓?”
說罷,蘇凌瓏一扭頭,衝着身邊的粗使婆子使了個眼色。
反倒是下頭那些粗使婆子有些無奈,只得聽着主子的話折騰,倒是冬蟲離得遠一些,凝眉怒道:“大夫人怎的是這般蠻不講理?我家侯爺早便是隨着大夫人支會過了,大夫人當日答應得好好的,爲何今兒還是這般臉色?”
蘇凌瓏一聲冷笑:“倒是你休得胡言亂語,我怎得都是不知呢?”
卻是靈光一現,蘇凌瓏想起了什麼,眉眼一轉便是有些微冷:“你可是說,容瑾叫你來這般做的?”
昨兒的時候,容瑾確實是問了,要收拾幾個嘴碎的丫鬟,自個兒當時並沒有如何在意,只當作他是有幾分心思罷了。
但是沒想到,居然來的這般生猛!
躺在地上一大片的丫鬟,生生得有十幾個,都是一些二等的丫鬟,看來三房是存了要打壓的心思了。
蘇凌瓏心裡猶豫了一下,語氣倒是軟了幾分:“既然這般,便是也怪不得你,只是我這自個兒院兒裡的丫鬟,我可是得帶走了。”
冬蟲聞言,頓時擺出來一副驚歎的模樣,看着蘇凌瓏,嘆了口氣,說:“大夫人真是個心善的,都是被這幫丫鬟那般欺負到頭上來了,竟是還這般惦記她們。”
蘇凌瓏聞言,不由得一愣,擡頭看冬蟲道:“你說的這是個什麼?她們是如何編排我的?”
冬蟲聞言,微微驚了一下,滿臉的古怪:“大夫人還不知他們是爲什麼吃罰麼?”
說罷冬蟲給了旁邊的丫鬟個眼色,那丫鬟便小心的走上來,給蘇凌瓏見了個禮,小聲道:“奴婢今兒一大早便是聽見這幾個丫鬟聚在一起,神神叨叨的一直在說些閒話。”
頓了頓,那丫鬟微微低了低頭,聲音卻更清晰了些:“奴婢當時聽得清楚,這幾位丫鬟當時說的,是大夫人和那位醉倒在大夫人屋子裡的公子,有些姦情,說的分外難聽,還編排了我家三夫人,纔是招惹了冬蟲姐姐的。”
那丫鬟說完,才低着頭回去。
倒是蘇凌瓏,聽完那丫鬟所說,頓時一片神色慘敗——原本蘇凌瓏縱容這些流言蜚語,其實是想聽到那些丫鬟們說關於許華濃醉倒後被那蘇掣給驚了的事兒,再說的過分,蘇凌瓏都是不會管的。
可是怎得編排到了自個兒的身上了?這蘇掣雖說是自己的表弟,但好歹也是親戚,也知曉蘇掣是個什麼樣子,怎得會和他又牽扯?
一時之間,蘇凌瓏氣的臉色發白,手指發顫,卻是一口氣沒憋上來,正要罵,手指卻突然被人攥住,那人用力之大,讓蘇凌瓏都有些驚訝。
“我家夫人體恤這些丫鬟,不過便是些流言蜚語,也放不的心上。”便瞧見張嬤嬤臉色發白的站在蘇凌瓏的後頭,一字一頓地說:“只是這些丫鬟到底都是愁苦人家,還請冬蟲妹子手下留情。”
“嬤嬤說的是,是奴婢想的太少,一門心思只想着叫這幫丫鬟閉嘴來着。”
冬蟲的臉色變幻了些許,心裡罵了一句“老不死的”,卻依舊姿態優雅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丫鬟,隨意吩咐道:“都給擡回去罷,不要在這兒礙着大太太的眼,大太太歲數小,可是瞧不得這些東西。”
那丫鬟立刻應下了,然後下去收拾那些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
蘇凌瓏原本就氣的渾身發抖了,她都不知道這些丫鬟捱打是因爲這個!她若是知道,又怎得會眼巴巴地湊上來要救他們?
卻正巧聽見冬蟲這般說,更是氣的蘇凌瓏跳腳,明裡是說她歲數小,實際上,怕是在說她沒得個眼見,見不得這般東西!
可不是在諷刺她麼!
竟是連個丫鬟都敢這般欺壓到她的頭上來了!
可是偏生,蘇凌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身旁的張嬤嬤狠狠地攥着蘇玲瓏的手,蘇凌瓏轉頭一看,就能看到張嬤嬤眼底發冷的表情,顯然張嬤嬤是生氣了,蘇凌瓏可不敢觸碰張嬤嬤的禁忌。
張嬤嬤能被她母親派過來,自然是有原因的,蘇凌瓏生下來之後便是被張嬤嬤帶大的,張嬤嬤是個面慈心苦的人,待蘇凌瓏更是嚴苛。
故而蘇凌瓏分外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