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枝丫,四下無人,卻見一華服女子滿身鮮血,混着冬雪,雙手捆綁吊於枯藤老樹之上,身上鞭痕林立,垂着頭顱看不清臉色,北風一吹,卻瞧見她的雙肩動了動。
“嘩啦——”
一大盆涼水潑在臉上,混着冬日的冷風,激的女子略微擡起眼眸,臉頰上還殘留鞭痕,冷風浸透人的骨頭。
“四妹妹大善。”
樹下站着的女人扶了扶身邊的大氅,大抵是覺得有些冷,又笑道:“以往算命的說四妹妹命硬,姐姐不信,現在瞧着,還真是如此。”
冰冷的眼眸擡起,盯着許華濃的小腹冷笑:“姐姐的孩兒都耐不住這嚴寒而去,怎得姐姐就是這一身皮囊舍不掉呢?”
一直不曾說話的女人卻是咧開嘴微微一笑,一低頭,一口含着血腥的唾沫狠狠地衝着許華清啐了過去。
她張不開口說話,半截舌頭都被烙鉗狠狠地燙掉,而作俑者卻在自己的面前,自始至終,淺笑嫣然。
許華清,許華清,許華清!
虧她一心侍奉她爲長姐,程家三年鞍前馬後的爲她奔走,怎料到她的肚皮存了個小生命,許華清手段非常又把的住程家少爺的心,只可惜,三年了,不曾露出一點關於肚皮的消息來。
許華清面色不變,卻是笑意盈盈的退後了兩步,身旁的丫鬟立刻執起鞭子,又特意用鞭子去混了昨夜的大雪,用盡了力道去抽許華濃。
濫用私刑,就是不知,此時,除了那一慣看不慣自己的老太太,還有誰摻和?
許華清最喜歡瞧着人滿面怨恨的模樣,她細細的盯着許華濃瞧着,就笑:“四妹妹不必這般掙扎了,可是沒有人會救你的,姐姐早就是打點好了一切呢,就連夫君,都覺着四妹妹礙眼的很。”
頓了頓,她又笑:“若是四妹妹不死保這個孩子,咱們姐妹倆,又何必到這種自相殘殺的地步。”
許華濃的眼眸充血,死死的盯着下頭的許華清,被吊着自當是一絲力氣都沒有,卻是突然發出陣陣冷笑。
她許華濃一生多舛,卻不曾做下什麼*擄掠的事,反倒是做了許華清三年爪牙,現在竟只是因爲這一條小生命,而被她這般肆意凌辱!
尖銳的聲音刺破了蒼穹,這院子只不過是遠在程家的一角,荒涼無比,更是叫許華清心底都寒了幾分。
她卻咬着牙怒斥:“慌個什麼,給我打!”
那丫鬟更是不敢怠慢,拼盡了力氣,可是那丫鬟越用力,許華濃的笑聲就越大。
血色的眼眸竟是漸漸凝聚出淡淡的血絲來,還能聽見血肉撕裂的聲音,早便是被冬日浸染的身子麻木的不知痛楚,笑聲卻越發尖銳淒涼。
三歲爲婦,三歲爲婦!竟是如此下場!
眼瞧着許華濃這般,許華清瞧着無用,卻又心生歹意,乾脆橫了心思:“活活打死了就是了,屍體丟到後山便是了,也省得餓死了野狗。”
說罷,許華清提了裙襬就往出走,瞧見許華清要走,那丫鬟的鞭子便是慢了幾分,許華濃便是這般時候,略微擡起了眼眸。
在不遠處,許華清所走的方向,有一介儒衫,露出一個角,淡藍色的。
最熟悉的顏色!
許華濃心底發怒,不斷地掙扎,張嘴要說些什麼,卻是“嗷嗚”“嗷嗚”的說不出來,鮮血卻是順着斷舌噴灑出來。
夫君,夫君!救她啊!
血跡瀰漫了半個衣襟。
手骨的掙扎緩慢下來,許華濃的目光漸漸冰冷。
許華清對她濫用私刑置她於死地,他的夫君便是一直在外頭靜靜的聽着。
就算他不曾對她許華濃動情,難不成,也不在意小腹裡這親生骨肉!
血色的眼眸死死的盯着門口,就瞧見一隻棱骨分明的手揉了揉許華清的頭,帶着寵溺的色彩。
而許華清,在離開門口的時候,轉頭,靜靜的看着浴血的許華濃,微微一笑。
傳說人死的時候,眼眸的瞳孔會記住一個人的樣貌。
許華清,我便是死了,也要拉上你一起。
我便是死了,也不要你好過!
許華清,許華清!
若有來生——也叫你嚐嚐什麼刮骨奪筋!
若有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