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人言可畏

民間竟然還出現了一個名喚:“天神教”的組織,日日謠傳於氏是修行千年的狐妖化成人形狐媚惑主,還說她會如同數千年前禍亂殷商的妲己一般亂了大周朝,甚至告訴衆人,妖孽降臨,亂世即將來臨,信奉天神教的人才能得到神人們的庇護,得意從這場苦難中超脫

他們甚至謠傳,只有除掉妖孽於氏,天下才能重歸太平,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妖孽一日不除,大周朝的災難也將降臨了。

似乎是爲了證實天神教所言非虛一般,三月二十七,嶺南等地奏報朝廷,說南邊諸多地兒都遭遇百年難見的洪澇之災,百姓因此流離失所,朝不保夕。

“百年難遇的洪澇之災。”皇帝看着眼前這一摞摞上奏災情的摺子,急的兩人都未睡上安穩覺了。

大周朝開國三百餘年來,幾乎算得上風調雨順了,北方少有乾旱,南方少有洪澇,即便有,都沒有造成什麼大的破壞,朝廷派去欽差安撫一番,發放救濟的米鹽就能穩定時局了,然而今年的確太反常了。

照理說,一般到了夏季纔會有暴雨,纔會有洪澇的,可現在才三月底,南方多處就連降大雨,造成災難,皇帝心中的鬱悶可想而知。

更讓他不滿的是,這些人竟然拿於氏說事,這不是給他添堵嗎?

身爲皇帝,看到自己的子民背井離鄉、流離失所,心中已經很難受了,可這些愚昧的百姓偏偏將罪責推到於氏一個弱女子身上,皇帝真是又氣又恨的。

無論旁人如何說,他都不信於氏是妖孽轉世,這完全是無稽之談。

然而,皇帝不信,不代表後宮衆人不信。

有些事兒,人云亦云,傳着傳着就傳變味了。

此刻,太后的壽安宮中,皇后和明皇貴妃幾人正齊齊的坐在大殿兩旁,七嘴八舌的向太后說起了近日的傳聞。

“娘娘,你不知道,如今民間說的極爲難聽,臣妾前幾日派身邊的太監出宮辦事,不曾想卻聽到了宮外的風言風語,特別是那個天神教,口口聲聲說我大周朝要完在純皇貴妃手上,那些稚童甚至還扁了歌謠,說咱們皇上是個傻皇帝,被人戴了綠帽子還樂呵呵的給人養兒子,還說咱們大周朝的江山要易主改姓了,以後要成爲於氏的天下

。”賢妃安氏看着太后,一臉急迫的說道。

她便是從前的茵嬪,前些日子才被晉封了賢妃。

太后倒也聽了些傳聞,卻不想這麼嚴重,如今一下子就變了臉色。

皇后也適時說道:“太后娘娘,這樣下去可不成,我們大周朝的江山總不能毀在一個女人手裡,雖然臣妾並不信什麼妖孽的傳聞,可老百姓愚昧,他們相信啊,他們若是鬧事,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咱們大周朝的開國之君,太祖皇帝從前不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嗎?歷朝歷代,老百姓起來造反的太多了,皇上如此寵愛純皇貴妃,老百姓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天下就要大亂了。”

皇后是在提醒太后,既然大周朝的先祖身爲一介平民,也敢推翻前朝自立爲君,那麼這世上也不乏這樣的人,如今皇帝的聲望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他們不得不將這一切壓下去。

“太后娘娘,人言可畏,再這樣下去,恐怕還不知會傳的多麼難聽了,更何況……朝臣們意見也很大,皇上已經兩日未上朝了,聽說幾個內閣大學士今兒個在朝天殿外跪了兩個時辰呢,其中就包括於氏的哥哥於忠,臣妾瞧着,連他都不滿意皇上如此寵愛他妹妹,不顧朝政了。”明皇貴妃梁氏也連忙說道,很想勸說太后強硬一些,最好滅了於氏那個女人。

“哀家知道,你們都是爲了皇帝,爲了大周好,可皇帝自己偏偏醒不過神來。”這也是最讓太后心疼和難過的地方,若自己的兒子還有一絲理智,就該知道什麼是韜光養晦,什麼是隱忍。

他喜歡一個女人,給了她旁人所不能擁有的一切,卻也將她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啊,他知不知道這個道理?

太后倒不是心疼於氏,其實她極不喜歡於氏,若於氏能夠被除掉,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她之所以沒有動於氏,一來兒子在自己面前保證了,日後要將於氏生的孩子送出宮讓人撫養,自己也不好再出爾反爾對付於氏,二來,自己也怕兒子承受不起失去愛妃的打擊。

歷史上有好幾個很出名的多情皇帝,愛妃死了後瘋的瘋,病死的病死,沒有好下場,她可不想兒子步上這些人的後塵。

“娘娘,若是等皇上自己醒過神來,恐怕那時候局面就難以收拾了,一切也都晚了,遲恐生變,還請太后娘娘做主

。”貴妃柔聲說道。

如今的貴妃便是從前的淑妃,乃是二皇子的生母。

“你們讓哀家好好想想。”太后聞言有些心動了,但尚未下決定。

殺了純皇貴妃,恐怕自己和兒子的母子之情也就到盡頭了,她不想弄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太后娘娘,皇家的威嚴,皇上的臉面是最重要的,還請娘娘三思。”明皇貴妃看着太后,柔聲說道。

太后聞言心中也是窩火不已,雖然她對於氏厭惡至極,但她總得爲兒子考慮部署,於是沉聲道:“哀家明白,這件事你們都不要妄動,免得皇帝遷怒你們,哀家可不想見到你們和悅答應一個下場,你們放心吧,哀家決不允許一個女人亂了我大周。”

“是,太后娘娘。”衆人聞言立即頷首,眼中都閃過一絲喜色。

只有太后出面纔是萬無一失的,她們都不能妄動,否則一旦於氏出了事,皇帝畢竟會遷怒她們的。

今兒個到場的人並沒有悅貴人,因爲前兩日悅貴人在宮道上遇到純皇貴妃於氏時,只因一句話不合純皇貴妃的心意,純皇貴妃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高興,皇帝就心疼了,動了怒,如今,悅貴人已被皇帝降爲答應,禁足寢宮了,可見於氏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眼見太后下定決心要對付於氏了,衆人還是十分高興的,又給太后磕了頭後,才相攜離去了。

剛剛到了壽安宮外頭,貴妃便看着皇后和明皇貴妃,低聲道:“娘娘,那於氏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說也是皇上的親骨肉,依臣妾看,太后娘娘即便想下手,也很難找得到機會,而且……那孩子也是太后的皇孫,臣妾看太后也有些猶豫不決呢,其實……稚子無辜,若能等到孩子降生後再動手,那是再好不過了,皇上不是答應太后娘娘了,只要等孩子出生了,就送出宮外去撫養,到那時,純皇貴妃是身子最弱的時候,要下手也容易成事一些。”

皇后聞言,微微蹙眉,明皇貴妃梁氏也有些不高興了,覺得貴妃有婦人之仁,人家獨霸皇帝恩寵時,可沒有想過她們這些嬪妃有多可憐,自己等人何必可憐她?

然而,她們尚未說些什麼,一旁的德妃便陰陽怪氣道:“誰知道那孩子是不是皇上的,依本宮瞧着,懸得很呢,皇上將她視若珍寶,想必這孩子不是皇上的,皇上也會認下的,我瞧着市井上那些老百姓說的對,皇上就是給於氏騙了,她即便不是妖孽轉世,也是個狐狸精,否則皇上能對她千依百順?”

德妃便是從前的莊妃,在太后壽辰之前大封后宮時被晉升爲四妃之末的德妃,對於沒有生養的她來說,已經是極致的恩寵了,雖然她嫉妒安氏從嬪升爲賢妃,連升兩級不說,還越過了自己,但安氏畢竟是生了公主的,不是自己能夠比擬的

“這些話外頭的人說說也就罷了,咱們就不要多言了,免得招惹禍事,太后娘娘有多厲害,衆位姐妹也是知道的,咱們靜觀其變便是了,不過……這次這流言蜚語來的可真是兇猛,宮內宮外都傳遍了,也不知背後是不是有一雙手在無形之中主導着這一切,若真的有,那可就有意思了。”明皇貴妃若有所指的笑道。

“臣妾可沒有這個本事。”德妃聞言連忙搖頭。

衆人自然是不會承認的,包括皇后在內,個個都忙不迭的撇清了。

明皇貴妃也沒有再多言,衆人邊走邊說了一會子話,隨即各自離開了。

出了這樣的事兒,皇帝和純皇貴妃那邊自然是懷疑有人故意作怪的,在皇帝看來,最大的嫌疑就是宮中的嬪妃,可嬪妃們日日困在宮中,很難指揮得了外頭的勢力,這次的流言來的這麼洶涌,全國各地都要傳遍了,而且那個所謂的“天神教”似乎也是有人刻意在背後操控的,爲了就是藉助天下悠悠之口來對付他,動搖他的皇位,甚至是動搖大周朝的根本。

皇帝一開始是懷疑自己那幾個兄弟的,除了已經癡傻,又被自己軟禁在宮中監視着的永安王陳夙,其餘三人都有重大的嫌疑。

這幾日,皇帝已經安排自己的暗衛在宮內宮外打探了,甚至還下了密旨讓京兆府去抓那些“天神教”的叛逆,只要一抓到,確認是天神教的教衆,便拖去菜市口斬首示衆。

不得不說,在這樣的鐵血壓迫之下,京城中再也沒有明目張膽打着“天神教”旗號的人在大街上游蕩,散播謠言了,但背地裡如何,便無人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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