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前兩日去弔唁皇后,出宮時陳煜悄悄同我提起了此事,說他已經把該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得找個日子成全他們了,只是如今尚不到時候,太忙了,若這些事兒都攪在一起,我肯定焦頭爛額了。”樑蕪菁有些無奈道。
“那主子就先歇歇,歇幾日再去雲瑤寺陪着娘娘吧。”碧雲柔聲道。
“嗯,就歇幾日再去吧,我去的太早,也會讓人起疑的,皇帝可是多疑的人
。”樑蕪菁也覺得兩個丫頭的話很在理,輕輕點了點頭,眼看着時辰不早了,太陽也下去了不少,便帶着她們往後園去遛彎了。
夕陽西下,天空中的晚霞染紅了西面的天空,柔和的光芒照在了每一個角落,不一會兒,變成了淺紅,這時,彷彿世間的一切都被晚霞留下了陰影,像是在花林間飄蕩一般。
“真美啊。”馬車上的女子掀開了車簾子,一雙翦水秋瞳中映照出了瑰麗的顏色。
馬車外,一名身穿寶藍色勁裝的男子正騎在白馬上,輕輕搖動着手裡的摺扇,扇子上畫着寒梅雪松,傲骨錚錚。
“是不錯。”男子看了一會天邊,輕輕頷首,似乎很贊成女子的話。
“三哥,母親問,還有多久到驛站。”女子柔聲笑道。
“還有半個時辰,天完全黑之前能夠趕到,還請母親和小妹再忍一忍,快了。”男子一合折扇,朗聲說道。
“好。”女子笑眯眯的點頭,回頭去看自己身側的人,笑道:“母親,快了。”
被她稱作母親的,是一個看着約莫四五十歲的中年女子,這中年女子身穿褐紅色的衣裙,打扮的不算奢華,甚至有些樸素,此刻她緊閉雙眼,輕輕捏着手上的檀香佛珠,不算年輕的臉上給人一種極具威嚴的氣勢。
“還有多久到京城?”中年女子睜開了眼睛,眼中一道光芒閃過,人也一下子變得鮮活起來了,她臉上雖然有了皺紋,但皮膚依舊白皙,五官生的很美,足可見的,其年輕時必定豔冠羣芳。
“啓稟母親,依照咱們的速度,怕是還要四五日纔到。”男子的聲音傳了進來。
“四五日。”中年女子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滿,略微一沉吟道:“明日開始快些趕路吧,爭取三日內進京,咱們是奉召入京的,你父親又沒有一塊回來,難保皇帝會刁難,咱們早些到,也好一些。”
“母親不必擔心,咱們是奉召入京,並不是要去參加皇后葬禮,再則,按照這些日子在驛站內打探的消息看,皇后的葬禮應該也過了
。”女子嬌聲道。
“你不懂,雖然我們是奉召入京,都行了幾日了,才知道皇后駕崩的,但也絲毫馬虎不得,再則……我也想盡快看到你們說的那個於氏,她真的和冰兒很像嗎?”中年女子十分疑惑,又有些嚮往道。
“女兒也不知,女兒和三哥離開京城時,尚未選秀,並不知那個於氏長得如何。”年輕女子搖搖頭道。
這一行人,正是奉召入京的忠勇侯寧家的人。
皇帝下了聖旨,讓忠勇侯寧振遠帶着嫡妻回京述職,但寧振遠並未回來,回來的是寧振遠的嫡妻岳氏,忠勇侯世子甯越,和寧家的三小姐寧雙雪。
岳氏聽了小女兒的話,沉聲道:“那這次進京我可得好好瞧瞧了。”
“母親……。”寧雙雪看着她,欲言又止。
“放心,我不會因爲她長得像雙冰就如何的,你父親在奏摺上說,我因爲常在新南呆着,溼氣重,有痹症,想讓朝廷派個擅長治療痹症的太醫到西南來,不曾想皇帝竟然下旨讓你父親帶着我回京述職,可此番你父親沒有回京,雖然有你們兄妹跟着,卻又怕皇帝不肯善罷甘休,他是不是想動咱們寧家了?”岳氏說到此眉頭微微皺起。
“不會的,咱們寧家哪裡是那麼好對付的,起碼現下皇上是不會這麼做的,母親不必擔心。”寧雙雪連忙搖頭說道。
“嗯,只是我這痹症本不是太嚴重,你父親只是擔心我的身子,沒想到卻被皇帝逮住了機會,唉……入京後,若真的有什麼變故,你們兄妹便討回你父親那兒去吧。”岳氏嘆息一聲說道。
“母親不要胡思亂想,有兒子在呢。”外頭的甯越連忙說道。
“哥哥不知羞,聽我們說話。”寧雙雪擡頭嬌聲說道。
甯越倒是不會和妹妹拌嘴,笑了笑後沒說什麼了。
“對了雙雪,你今年都快二十了,臨行時你父親說了,若是進京後遇到合適的人家,就給你尋一門親事,你看如何?”岳氏看着女兒,笑着問道。
這寧雙雪雖然不是她親生的,只是妾室所出,不過從小也是在她身邊長大的,加之她生的長女寧雙冰早年間就入宮了,沒有陪在她身邊,三姨娘生的二女兒又夭折了,她還真是把寧雙雪當親女兒一樣看待,嬌養着長大的
。
“啊……。”寧雙雪沒有料到母親會說這個,漲紅了臉道:“母親……父親當初不是答應女兒,讓女兒陪你們一輩子嗎?”
“哈哈哈,你這傻孩子,說的盡是些傻話,你父親當初上奏朝廷,那是不想讓人拿你你們兄妹的親事算計他,咱們都希望你在身邊,所以儘想着在身邊找個可靠的人,不過……你這丫頭心氣高,那麼多都看不上,我和你父親都擔心你的將來了,若是進京後看上了誰,儘管和母親說,大不了咱們把他弄去西南,一家人不分開,這不是很好。”岳氏是十分寵愛寧雙雪的,輕輕拉着她的手說道。
寧雙雪本想再拒絕的,不過腦海裡突然閃現出一個熟悉的人影來了,終究沒有再說反駁的話。
馬車外的甯越沒聽見妹妹的聲音了,知道一向牙尖嘴利的妹子沒話說了,一時高興,大笑起來,弄得寧雙雪一下子就漲紅了臉。
隨行百餘人都是甯越從寧家軍裡精挑細選出來的,個個武功高強,身經百戰,馬車內那點動靜可逃不過他們的耳朵,不過主子敢笑,他們可是不敢的,一個個憋得厲害呢。
“也不知表哥最近怎麼樣了。”甯越一句話讓一家三口的陷入了深思之中。
他看着天邊漸漸下去的晚霞,心中也升起了一絲期盼,期盼早點見到陳夙,早點把父親的打算告訴他。
樑蕪菁此時還不知道寧家的人正往進城趕了,陳夙倒是知道的,只是他知道的時候,已經離開京城了,雖然立即傳信給樑蕪菁,但樑蕪菁尚未收到。
永安王府正院內室之中,樑蕪菁正縫製着那件寢衣。
天雖然尚未完全黑,但碧雲、碧玉已經掌燈了,而且還比平日裡多放了兩盞燈,怕屋內光太暗主子傷到眼睛。
“啊……。”樑蕪菁很少做這些針線活,一不小心針尖兒刺到了食指。
“主子。”正在給她搖扇子的碧玉一下子就放下扇子握住了樑蕪菁的手
。
“不礙事,不礙事。”樑蕪菁覺得沒什麼,吸了一下手指,準備繼續。
“主子,您還是白日裡再縫吧,夜裡眼神不好,傷着您就不好了。”碧雲放下一杯茶,笑着說道。
“好吧。”樑蕪菁也很無奈,只能起身,欲去裡頭拿自己近日裡看的書來,可剛剛進去,就瞧見尋寶鼠在她的梳妝桌上跳着。
“你們別進來。”陳夙說過了,尋寶鼠不能讓旁人瞧見,包括身邊信任的人,都要避諱着,她也記住了,便沒有讓碧雲和碧玉進去。
樑蕪菁尚未走過去,尋寶鼠就跳到了她懷裡,她看了看,分不清是阿大還是阿二,亦或者是阿三,不過她看這尋寶鼠脖子上套着鐵珠子,便知是和陳夙離去的阿大、阿二中的一個了。
想着自家王爺今兒個天亮才走,這會子信就到了,想必他下午就給自己送了信,樑蕪菁心中十分甜蜜,立即拿下了鐵珠子,按照陳夙教過的方法打開鐵珠子,拿出蠟丸掰開,打開了裡面的一個小字條。
“寧家進京,小心行事,保重,勿念。”
短短的一行字,樑蕪菁唸了兩遍,擦回過神來了。
“寧家進京,難道甯越那對兄妹又來了?”樑蕪菁想到此微微蹙眉,弄不懂他們此時進京作甚。
陳夙在宮中有眼線,但是想要滲透到皇帝身邊,也不容易,因此得到這個消息時,他已經再去南邊的路上了,他天一亮就出發了,因爲傷勢尚未痊癒,他坐的是馬車,馬車比不上馬快,但他也不是嬌滴滴的姑娘家,車伕架着兩匹馬拉着的車,又只坐着陳夙一人,馬車在官道上疾馳而去,到下午接到信兒時,已經走出了三百里地了,雖然寧家進京讓他很吃驚,也很擔心,但權衡利弊了一下,他還是沒有返回,只是傳信給了樑蕪菁。
樑蕪菁將信燒燬,然後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珍珠給了尋寶鼠吃。
她當然不會傻得再拿上次那種個頭碩大的極品合浦珠子給尋寶鼠吃,反正是要下肚子的,有瑕疵也不礙事,所以她專門派人去找了一大盒子來,個頭不錯,尋寶鼠也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