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得胡鬧,給我回你們院裡去。”吳承澤厲聲喝道,他氣的臉上青筋直冒,若不是有三位王妃在,他一定要請家法,好好教訓這兩個丟人現眼的東西了。
然而,於氏根本就不是在胡鬧,她聽了老太爺的話,當即冷下臉來,嘲諷道:“吳家高風亮節,門楣光耀,我身爲於家的女兒,不懂規矩不識大體,實在是做不了吳家的兒媳婦,此事我已傳信回去和父親母親商議過了,這會子,於家來接我大歸的人,應該已經到了,吳世俊不在和離書上簽字畫押也成,我於家定當上告到京兆府衙門,離也得離,不離也得離,若老太爺不怕我把那些不該抖出來的事兒抖出來的話,就讓您兒子行個好,簽字畫押了吧。”
吳老太爺伸手指着於氏,渾身顫抖,半響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樑蕪菁從前是很不喜歡這個於氏的,大抵是因爲上次在錦繡閣外頭因爲雲桃的事兒,鬧得很大,於氏也像個潑婦一般撒潑,很讓人不喜,不過今兒個見於氏這樣果決,她倒是有幾分欣賞了。
雖然常言道,夫妻一體,畢當同甘共苦,共患難,可這也要看那個人值不值得你如此付出。
這吳世俊就是爛人一個,早和他撇清干係,早超生,免得到時候受苦受難一輩子不說,還討不到個好。
事實上,於氏心裡頭就是這樣想的,但凡吳世俊還有一點兒好處能夠讓她記得,但凡這個男人還能看得到一點點未來,她都不會選擇如此做的。
可這個男人實在讓她傷了心,也死心了。
和離了,她一個女人家,帶着兩個孩子住在孃家,自己又是愛面子要強的,肯定不會太好過。
父親性子和善,舐犢之情格外重,雖然自己大歸,對於家來說不是光彩事,但是她可以肯定父親不會嫌棄她,父親是護短的人,但母親始終是小妾扶正的,又是個沒主見的,自己訴訴苦,母親也就偏向自己了,日後要繼承定遠侯爵位的,是她一母同胞的大哥,大哥爲人正直,不會爲難她這個妹妹,嫂子田氏,從前看着是個好處的,就是不知道日後會不會嫌棄自己了。
往後的日子,充滿了太多的不可預料,但是於氏還是決定一條路走到黑了,這個吳家,她是一刻都不想呆下去了,特別是她看到她生下的長子,不過八九歲的年紀,就知道追着那些稍稍有些姿色的丫鬟亂摸,和他父親一個德行時,真恨不得立刻就和吳世俊和離,離開這兒
。
而就在吳老太爺準備再呵斥幾句時,管家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顫聲道:“啓稟老太爺,定遠侯世子來了,說是要接四夫人大歸的,還請老太爺放了四夫人去。”
“什麼?”吳承澤聞言只覺得天旋地轉的,整個人都支撐不住了,若不是有人扶着,怕是要倒地不起了。
“你這個賤人。”吳世俊漲紅眼惡狠狠的瞪着於氏,上前就狠狠的給了她一個巴掌。
這是他們二人成親一來,他頭一次動手打她,以前就連大話他都不敢和她說的。
於氏被打的有些懵了,她呆呆的看了吳世俊一會,伸手將嘴角的血跡抹去,笑了出來,齒間都是一片殷紅。
“好好好,吳世俊,看來我今兒個這決定真是對的不能再對了,你不畫押也罷,咱們日後衙門裡見就是了。”於氏說到此,拉着身邊嬤嬤的手就要離開。
“我不許你走,不許走。”吳世俊伸手攔住了於氏。
五老太爺不愧是見過大風浪的人,雖然今兒個接連發生的事兒已經夠讓他震驚,讓他憤怒和深感恥辱了,但是他還是大喝一聲道:“讓她走,這樣的女人我們吳家無福消受,四兒,給她在和離書上簽字畫押。”
“父親。”吳世俊呆呆的看着自家父親。
“簽字畫押。”老太爺厲聲喝道。
“不……我不。”吳世俊一臉猙獰的看着於氏,看着自己的父親搖頭,他一把拉住了於氏的手道:“夫人,我錯了,都是我錯了,你不要走,日後我和你好好過日子,除了你,我再也不招惹別的女人了,我發誓。”
於氏看着他這樣,心底最深處閃過一絲不忍,但她的心只是動搖了那麼一刻,又冷下來了。
“沒用的,我們回不到過去了,夫君,我們緣盡於此了,簽字畫押吧
。”於氏說到此,從袖口裡拿出了和離書來。
“哈哈哈……。”吳世俊聞言大笑起來,笑得十分滲人,讓屋內衆人聽了都有些頭皮發麻。
他知道,自己的一生都完全被毀了,他身敗名裂了,不僅父親母親嫌棄他,就連妻兒也要棄他而去了,他完了,全完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你害我的,是你故意設了全套害我的是不是?”吳世俊笑了許久才停了下來,搖首指着坐在上位的樑蕪菁,一臉猙獰的吼道,眼中的殺氣沒有一絲的隱藏。
“放肆。”吳王妃冷聲喝道。
“吳大人,本王妃瞧着令公子的確應該好好管教管教了,這都到了而立之年了,還這般的口無遮掩,須知污衊王妃,也是大罪的。”楊王妃也冷聲說道。
然而,還不得吳承澤說什麼,吳世俊便厲聲道:“都是樑蕪菁你這個毒婦害我的,一定是你讓寧兒那個小賤人故意引誘我的,害我身敗名裂,無法在人前擡起頭來,我告訴你,你以爲我會怕你嗎?你不就是個紅杏出牆的賤婦,我吳世俊會怕你?我告訴你,我去了一趟宣化府,你做下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全知道了,你手底下那個雲桃,那個小娼婦,她就是個千人睡萬人騎的下賤歌姬,你……。”
“住口。”吳承澤聽到自家兒子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氣的肝膽俱裂,大喝一聲,上前就是一個巴掌甩了過去,對一旁的管家道:“四老爺瘋了,把他給我綁起來丟盡宗祠,讓他在裡頭給我好好反省。”
“是。”管家嚇得渾身直哆嗦,立刻招呼守在外頭的家丁進來。
然而,吳世俊好像真的發瘋了似得,竟然推開了吳承澤,從懷裡拔出一個小匕首就往樑蕪菁的方向衝了過去。
正廳不小,但也只是用來待客的,也不是很大,他和樑蕪菁之間就只有兩丈的距離,他跑得很快,拳頭緊握,彷彿要一匕首下去,刺到樑蕪菁身上似得。
“住手……。”
“你敢……。”
吳王妃和楊王妃漲紅眼喝道。
樑蕪菁身後站立的幾個丫頭,都十分緊張起來,特別是碧瑤和碧落,她們是會武功的,以兩人的伸手,她們要攔肯定攔得住,但是來時主子就吩咐了,若有人敢對她不利,若是下人,她們出手便是了,若是主子,就不必她們出手,免得到時候傷了人,她們的身份又是奴婢,會招惹殺身之禍
。
“逆子,你敢……。”吳承澤方纔被兒子一推,跌坐在了地上,老胳膊老腿的,這麼一撞,根本爬不起來,他瞧着兒子向永安王妃衝了過去,立即大吼起來。
但是已經紅了眼的吳世俊,哪裡管得了這些,他只想把眼前這個女人給殺了。
此刻,在他眼中,她的美麗,就是他的催命符。
然而,就在吳世俊即將靠近樑蕪菁的那一剎那,從樑蕪菁的懷裡閃現出一個小快若閃電般的小東西,那小東西一閃而逝,讓人根本看不清,而原本瘋魔了一般的吳世俊,鬼叫一聲後就倒在了地上,開始抽搐起來,他的手背上有兩個很明顯的血洞,一看便知是被咬了,更要命的是,他的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青紫紅腫起來,緊接着是手腕,手臂,一路蔓延。
“吳大人,令公子欲害我,卻被我從小養在身邊防身的小獸所傷,我這小獸可不是人,只要是敢接近我傷害我的,它都會咬上一口,這也怪不得我了,是令公子先動手的,這小獸有劇毒,吳大人還是立即請個大夫給令公子醫治吧,晚了可就沒救了。”樑蕪菁冷着臉說道,說完後便站起身來,對兩位王妃道:“兩位嫂嫂,時辰不早了,咱們回去吧,不然要耽擱用午膳了。”
“好。”兩人這纔回了魂兒,方纔實在是嚇到了,她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見吳世俊發瘋似得衝向了自家弟妹,那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本以爲弟妹這回凶多吉少了,哪知道會出現這樣的變故。
兩人現在是很生吳家氣的,那吳世俊的死活,她們也是不在乎的。
就在三人剛剛離開時,一旁發呆許久的於氏突然衝到了躺在地上抽搐的吳世俊身邊,撿起地上的小匕首在吳世俊的手指上輕輕一劃,待血流出來之後,便在她的和離書上按了一下,然後站起身翩然離去了,看也沒有在看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吳世俊一眼。
老太爺吳承澤看到此處,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一下子暈厥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