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這樣的話奴婢日後再也不說了
。”碧玉一臉委屈的看着自己主子,低聲說道。
“你啊,如此口無遮攔的,不知道日後誰敢娶你。”樑蕪菁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這丫頭就是個直性子,心直口快毫無遮攔,不過自己交代過的,她倒是從未說出去過,這樣就可以了。
“奴婢一輩子伺候小姐,誰也不嫁。”碧玉撅起嘴說道。
“主子我可不想養你一輩子,走吧,咱們出去。”樑蕪菁拍了拍碧玉的手,帶着她和碧瑤往外走去。
見主子離去後,碧雲才拉了拉身邊的碧落道:“你去後頭看着點,不許任何人進屋打擾王爺歇息,我去雲桃那兒叮囑一聲,免得那丫頭不知情,鬧出事兒來。”
“是,碧雲姐姐。”碧落應了一聲,立即去了。
碧雲輕輕嘆了口氣,這才往她們的住所去了。
平日裡,她們四人和雲桃是住在一起的,因雲桃不喜拋頭露面,整日都在屋裡呆着,替小姐做衣裳等等,幾乎不會在小姐身邊貼身伺候。
其實,雲桃手腳麻利,做事兒乾淨利落,也適合在小姐身邊伺候着,可也不知爲什麼,她總求着自己不要讓她去小姐身邊,彷彿有些懼怕拋頭露面,應該是故意躲着永平王陳煜了,連碧玉都能看出陳煜對雲桃有意,碧雲又怎麼會瞧不出來呢。
小姐身邊的事兒都是碧雲在做主,包括這些人該做什麼事兒,都是她在安排,事實上整個王府的事兒,基本上都是她和碧玉四個商量着辦的。
用小姐的話說,她們幾個都能獨擋門面了,小姐也該歇息歇息了,除非很重要的事兒,否則小姐是不會親自出手的。
小姐本就聰慧,加之侯爺親自教導,請的西席們也個個都是厲害的人物,所以小姐的能力是衆所周知的,打理樑家那麼大的產業已經有模有樣了,她們這些丫鬟和小姐一起長大,侯爺在教導小姐時,她和碧玉都在,就算沒有學個十成十,七八成總學了吧,所以放出去都是做生意和管家的好手呢,現在王府不算大,人口也簡單,管理起來絲毫沒有任何困難,小姐說了,讓她們拿王府試手,日後指不定就要她們辦大事呢。
雖然她不知道所謂的大事大到什麼程度,但是也躍躍欲試的
。
事實上,她和碧玉今年都十七了,是該談婚論嫁了,可是她們的意思是要多留幾年,小姐也覺得可行,用小姐的話說,嫁人是一輩子的大事,她不許她們輕易就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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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小姐也說了,希望身邊的人日後都有好歸宿,若誰敢作踐自己,送上門去給人做通房丫頭亦或者做妾,她雖然不會阻攔,但日後主僕情分也就盡了。
她從小伺候主子,知道主子的脾性,說實在的,主子有這樣的想法那也是受到整個樑家氛圍的影響。
整個樑家,除了李姨娘,也就是二夫人一個妾室,再也沒有別的了,而且二夫人是怎麼做上妾室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甚待見二夫人。
樑家的丫鬟們,都是正正經經嫁人做妻的,就算嫁的只是家丁亦或者管事,但日子卻過得很好,因爲樑家家大業大,能在樑家做管事的,收入絕對是驚人的數字,比起尋常的官宦人家都絲毫不差,日子紅火着呢。
所以,小姐這樣的話在她們聽來再正常不過了,因爲樑家就是這樣教導下人的,可是在別家,那可就是大錯兒了。
許多出嫁的小姐甚至還由家族安排,帶了美貌的陪嫁丫鬟,日後以做通房丫頭或者小妾用的,不過是想要幫女兒籠絡住男主人罷了,可是在樑家,從古到今就沒有這個規矩。
所以,當碧雲得知永寧王陳煜對雲桃有意時,也曾私底下問過雲桃的意思,雲桃說了,是萬萬不肯去給人做妾的,而且……雲桃因爲過去是歌姬,身子不再清白,都沒有嫁人的心思了,日日安安分分在屋裡呆着做繡品,永寧王這樣糾纏不放,的確也讓人厭煩了。
聽說他們在樑府的這些日子,永寧王也上門過兩次,只是因爲王爺和主子都不在,他沒有藉口進來,才離去的,足可見的,在永寧王心中,雲桃有多麼重要了,否則他堂堂一個王爺,何苦總來這兒看雲桃呢。
但主子也說過了,皇上已下旨賜婚,永寧王要和袁家的嫡女袁綺穎成親的,吉日就在明年年初。
在旁人看來,雲桃一個丫頭,能夠給王爺做侍妾都是天大的福氣了,可在樑家人眼中卻不是這樣
。
權貴人家的妾室豈是那麼好當的,妾和嫡妻的地位天差地別,若不是心思特別聰慧,善於勾心鬥角之輩,入了豪門世家做妾,指不定還高興不了幾日就沉寂下去了呢。
運氣好的估計能生個一兒半女的,雖然一輩子看正室臉色過日子,但也算能夠活下去了,若是尚未生下兒女便失寵的,那麼便只有死路一條了,即便活着,活的連個丫頭也不如呢。
整個大周朝,敢寵妾滅妻的人,恐怕只有當今聖上吧。
在旁人家中,妾室,特別是無所出又失寵的妾室,那就和玩物差不多,主人家不高興了,非打即罵,被送給牙婆子賣了,甚至還有被迫去伺候府中來客的,下場十分悽慘。
這些日子和雲桃相處,碧雲覺得雲桃真的不錯,希望她日後能有個好歸宿,所以打從心底是排斥永寧王陳煜的,不過主子吩咐了,她又不能不來傳話,她都弄不懂主子到底是何意了,難道主子真的要雲桃給永寧王做妾嗎?
“雲桃。”碧雲進了屋,衝着雲桃笑了笑,坐到了她身邊,柔聲道:“整日裡繡花,你不嫌煩啊,出去走走吧。”
雲桃放下手中的花樣,笑道:“又是王妃讓你來的吧,王妃對咱們這些奴才真是好,其實我不累的,整日在屋裡呆着也沒有什麼不好的,真的。”
碧雲聞言輕輕嘆了口氣道:“雲桃,你到底在怕什麼呢?整日呆在屋裡的確對身子不好。”
雲桃聞言微微一怔,是啊,她在怕什麼呢?
現在的她已經不是過去的她了,現在的她早已擺脫從前歌姬的身份了,甚至連賣身契都被王妃給毀了,現在的她,不過是和王府簽了短契,在王府做事的丫頭,若要走,只要提前和主人家說說,就能離開了。
她已經重獲自由了,她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卑微下賤,人人可以凌辱和踩踏的歌姬了,她到底在自卑什麼,到底在怕什麼?
夜深人靜的時候,雲桃也曾這樣問過自己,但卻從來都得不到答案,亦或者說,那樣的答案,她自己都不敢承認。
無論她現在過着什麼樣的日子,都改變不了她從前是歌姬的事實,都擺脫不了她已經不是清白女兒家的事實
。
她很怕,真的很怕,怕有朝一日,被旁人提起過去。
所以她可以把自己關在房裡,美其名曰,她不夠機靈,不夠聰慧,不敢去主子身邊伺候,事實上,她就是害怕了。
“碧雲,我沒有怕,我就是不喜歡在外頭,更何況這些日子天氣熱,出去外面晃一晃我都覺着頭暈眼花的,還是在屋裡好,挺涼快的。”雲桃說到此心中滿是苦澀,擠出了一絲勉強的笑容,輕輕拍了拍碧雲的手道:“去伺候主子吧,我給主子做的這身衣裳就快好了,等我給主子做好了,抽空也給你和碧玉幾人做一套,你們不是很喜歡我做的衣裳嗎?”
“是,是很喜歡。”碧雲看着雲桃眼裡的閃躲,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怎麼了?是不是有事?”雲桃埋頭繡了一會花,見碧雲還在屋裡,便柔聲問道。
“雲桃,永寧王來了。”碧雲低聲說道。
雲桃本來正在繡花的,聽她這麼一說,一下子就刺到了手上,手指頭上的血一下子就滴到了花樣上,可見刺得很深,可雲桃彷彿沒有察覺到一樣,只是愣愣的看着碧雲。
碧雲看着雲桃,也是一呆,可就是這瞬間,她就明白了,雲桃對那永寧王也應該是有情義的,否則也不是如此反應了。
不過細想一下就明白了,雲桃一個女兒家,從前吃了許多苦頭,現在如今突然冒出個男人對她這麼上心,而且對方還是個沒有娶妻納妾的王爺,對她也沒有絲毫越矩,不顧自己王爺的身份,一次次來示好,換做任何一個普通女兒家,也應該會很動心吧。
怪不得主子會讓雲桃去了,原來主子早就看出他們是郎情妾意了,可兩人身份相差太多,難道主子真的要讓雲桃去做妾嗎?
碧雲迅速收起自己心中的萬般想法,柔聲道:“王爺染了風寒尚未痊癒,今兒個有些不舒服,正在寢房那邊歇息,主子也出府辦事了,無人接待永寧王,主子怕他沒個正行,又去驚擾王爺,而且,永寧王來此意欲何爲,咱們都一清二楚,你也不必害臊,去見見他吧,不然一會不知道他要如何折騰王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