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蕪菁坐在馬車內,並不知陳夙和寧振遠說了什麼,不過他們二人事先商議了,這事兒便由陳夙做主,如今陳夙讓鍾平來請她下馬車,她也沒有多說什麼,抱着孩子就下去了。
“蕪菁。”陳夙看着樑蕪菁,滿眼都是笑意道:“昨兒個的事,舅舅已經說清楚了,舅舅也很後悔,答應日後絕不做傷害你們母子的事兒了,說到底,這件事……也不是舅舅下令的,都是雙雪自作主張。”
陳夙說到此,偷偷對樑蕪菁眨了眨眼,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寧振遠聽陳夙說自己後悔什麼的,當真有些想吐血,再聽他把髒水往女兒身上潑,更覺得鬱悶,可這件事兒……必須得有人來承擔,才能堵住陳夙和樑蕪菁的嘴,才能讓陳夙和他乖乖去京城,爲了他的宏圖大業,此刻也只能委屈女兒背黑鍋了。
寧雙雪本來聽說陳夙要走,連頭髮都未梳好就趕來了,可纔來聽聽見陳夙說了這番話,當真難過極了,更讓她想要當場爆發的時,她家父親說的話。
“雙雪是任性了一些,做了不該做的事兒,回頭我會好好罰她的。”寧振遠說道。
“父親。”寧雙雪忍不住高喊了一聲。
“閉嘴,給我住口,你做下了此等草菅人命的事兒,爲父還沒有教訓你,哪裡輪得到你開口,還不快退下。”寧振遠一邊大聲呵斥,一邊對女兒使眼色,希望她快些退下,不要在此大吵大鬧。
寧雙雪整個人都快氣炸了,但此時此刻,她只能嚥下這口氣,微微屈膝道:“是。”
“舅舅,雙雪雖然是王爺的表妹,是舅舅的女兒,但她此刻更是王爺的側妃,是王府的人,理應由我教導纔是,她此次做下了此等天理不容的事兒,我也有責任,日後我自然會好好教導側妃的,她畢竟是出了嫁的女兒家,再由舅舅管教就十分不妥了。”樑蕪菁笑眯眯的說道,臉上還故意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刺激寧家父女。
寧雙雪聞言臉色鐵青,但這次終於沒有再出言反駁了,她知道,如今雖然是她父親說了算,但父親說過,要支持表哥做皇帝,等日後表哥成了皇帝,自然是表哥說了算,爲了將來着想,她不能在此刻讓父親和表哥之間鬧僵啊,至於梁氏這個女人,她只能找機會慢慢除去了,反正所有人都認爲是她下的手,這罪名她先擔着,下次便坐實了,不然如何解心頭只恨。
寧振遠見女兒沒有再辯駁,微微鬆了一口氣,便聽得陳夙道:“內宅之事,自然是由王妃負責的,之是,雙雪始終是我表妹,這次她只是想岔了,纔會如此,還請王妃原諒他一回。”
樑蕪菁聞言真想笑,她家王爺是唱了紅臉又來唱白臉呢,這齣戲真是絕妙啊。
寧雙雪見陳夙居然維護她,心中十分震驚,當即投過去一道感激的神色,但遺憾的是,陳夙並未看她,這讓她心中升起的那一點點高興和興奮又被澆滅了。
“時辰不早了,咱們也該上路了。”寧振遠忙出來緩和氣氛道。
“好,便依舅舅所言吧。”陳夙頷首,從樑蕪菁手裡接過孩子便和她一塊上了馬車。
“父親,怎麼連您也要和他們一起欺負女兒,女兒知道,父親要女兒以大局爲重,不要和他們起衝突,可女兒心裡實在是不好過。”寧雙雪見他們上了馬車了,纔對身邊的寧振遠說道。
“傻孩子,來日方長,日後等你成了皇后,今日之仇,百倍償還便是了,如今無須和梁氏計較,走吧,咱們該啓程了,若走得太慢,到京城都不知是幾月後的事兒了。”寧振遠一邊安撫着女兒,一邊往驛站裡頭走去。
寧雙雪知道自家父親的話說得在理,從小在這邊作威作福的她許多時候都是完全按照自己的脾性來的,不止是她,他們寧家人如今都是一個德性了,現在讓她拐彎抹角,她不是不會,就是心裡憋屈,不過經過此事後,她也明白自己不能再橫衝直撞,直來直往了,凡事還得要有點城府纔是。
大軍開拔後,衆人又一路向前趕路,一連幾日都風平浪靜的,尚未出川,也沒有人任何人來爲難寧家軍。
馬車上的日子是十分枯燥的,可看着那些寧家軍們邁開雙腿跟着馬車跑,碧玉就一次次咋舌,這才真是累呢。
“也不知道京城如何了,不知父親和母親如何?”碧玉等人已經從自家主子那兒得知皇帝對付樑家了,她們都還是很擔心的,真是在主子面前沒有多言。
“主子不是說了,早就傳信去樑府了,府裡的人都逃了嘛,依我看應該是和老爺夫人一道離開了,你別擔心了,更何況咱們和京城相距甚遠,即便擔心也是徒勞的,興許等咱們回去後,就會發現他們都不在府裡,和老爺夫人離開了,只要有老爺和夫人在,所有人都不會出事的。”碧雲雖然也擔心,不過還是柔聲安慰着碧玉。
“是啊,碧玉姐姐,沒事兒的。”碧瑤和碧落也連忙安慰道。
“你們二人從前是張家的家生丫鬟,你們的父母親都在張家,英武侯張大人手握重兵,誰敢爲難張府的人啊,你們的父親母親肯定沒事兒,可我們的就不知道了,唉……。”碧玉說到此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一旁的碧瑤和碧落聽了,臉色微微變了,只是不敢再說什麼了。
碧玉的脾氣她們知道,來得快去得快,一會就沒有什麼了,她們的碧玉姐姐可不是悲天憫人的人,大約一下子就會高興的說笑起來了。
“我口渴了。”果然,碧玉一會就喊渴了,喝了一杯茶水才覺得舒坦。
她們四個坐的馬車是除了主子外最好的,寬敞舒適,茶果點心自然是不缺的。
“你啊……。”碧雲見此搖搖頭,正欲說些什麼,卻突然覺得馬車前頭彷彿被人一下子被擡高了,她們四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直直往後倒去,碧瑤和碧落畢竟是會功夫的,很快穩住了身形,抓住了,馬車車身,也拉住了碧雲和碧玉,與此同時,外頭也響起了尖叫聲。
四人只覺得馬車劇烈的震動了幾下,然後便停了下來。
“出了何事?”碧玉心有餘悸的喊道,就方纔那一下子,她的背部就磕了一下,現在疼極了,大約皮肉都被擦破了吧。
“我去瞧瞧。”碧瑤立即拉開了馬車簾子,跳了出去,可下一刻,她也不由自主的尖叫起來了,四周的議論聲也更大了。
“怎麼了?”碧雲等人也被嚇到了,立即出了馬車,可當他們看到眼前的景象時,臉色一下子就白了,都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一臉驚恐的樣子。
原來,一衆馬車正使到了一座橋上,這橋是石頭搭乘的平橋,橋面不是很寬,橋也不長,但此刻,橋卻從中間斷裂開了,兩邊卻是完好無損的,斷裂的橋面前方正是側妃寧雙雪的馬車,而後頭是她們的馬車。
方纔她們覺得馬車震盪,想來是橋突然斷裂了,車伕嚇到了,立即強行拉住馬停下馬車所致,若不是那樣,此刻她們的馬車也掉下去了。
斷橋下面便是高達數十米的河面,河面上正漂浮着一輛很大的馬車,因河水不是很深,馬車並未被河水淹沒住,但馬車四周的水卻是血紅一片的。
“主子,主子呢……。”碧玉立即大叫起來。
那輛大馬車,正是陳夙和樑蕪菁一家三口乘坐的馬車,此刻馬車摔到了河裡,那麼……主子呢,王爺呢?
事兒發生的太快,衆人都還在震驚當衆中,在她們喊起來時,才一下子醒悟過來了。
“出了何事?”寧振遠策馬走來,他身爲侯爺,身爲主帥,出征之時自然沒有坐馬車的道理了,他一直與楊六等親衛走在馬車前頭,你知道方纔卻聽到了尖叫聲和吵鬧聲,此刻便過來了,當他看着斷裂的橋和下頭的馬車時,便是一怔,立即讓人下去查看。
“快……快下去瞧瞧,快去救人。”
“是。”楊六應了一聲,率先帶頭跳進了河水之中,不少親衛立即跟着跳了下去。
就在衆人拼命將馬車與馬卸開後,將馬車擡起時,就在岸邊的草叢裡,才傳出了孩子的啼哭聲。
陳夙和樑蕪菁真是鬱悶不已,本想躲着看一會的,還想借此機會看看能不能逃走,哪知道孩子卻哭了,罷了罷了……反正後續還有很多安排,這次便作罷了。
“王爺,王妃……。”看着草叢裡站起來的人,碧雲等人喜極而泣。
寧振遠卻一下子陰沉着臉來了,這二人既然無事,爲何躲在草從來不願意出來?
陳夙掃了衆人一眼,才攔住了樑蕪菁的腰,一提氣整個人便輕飄飄的飛掠起來了,他只是在斷裂的河墩上輕輕點了一下,便借力飛躍到了橋面上,穩穩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