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她家侯爺說的,等幫陳夙奪回皇位後,讓女兒抽身離開,然後再嫁自己喜歡的人,張氏覺得完全是癡人說夢,不切實際。
且不說幫陳夙奪回帝位難如登天,即便成功了,也不知是多少年以後了,那時候女兒年紀都一大把了,還能嫁得如意郎君?
說什麼要讓女兒嫁給喜歡的人,女兒喜歡誰?大夫人張氏就沒有發現,再說了,她覺得女兒對陳夙挺好的,她還沒見過女兒對外人如此上心呢,可見陳夙在女兒心中還是有點兒地位的。
再說了,若陳夙真的奪得了地位,女兒身爲他的嫡妻,到時候便是皇后,即便陳夙下旨放女兒出宮,誰敢娶女兒?
最可氣的是,女兒也是那樣打算的,父女兩一個鼻孔出氣,完全沒有想透,她多方勸阻,兩人就是不聽。
女兒的意思她懂,要找相愛的人,至於她家侯爺的意思,就是不讓女兒嫁給皇帝,這陳夙萬一有一天奪回帝位成了皇帝,到時候女兒豈不是要吃虧,皇宮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誠然,他們的顧慮也有道理,但是張氏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那就是,陳夙很優秀,配得上女兒,既然他們成親了,那就做一對真夫妻,好好過日子。
人總不能一輩子想着那些不切實際的,難道奪不會皇位,就不能正正常常的過日子了?
大夫人張氏想着想着就有些哀怨的看着自個的夫君樑義博,弄得樑義博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自己又是哪兒惹夫人生氣了。
張氏倒是沒有發脾氣,即便她不高興,也是回去關起門來將樑義博數落一頓,總不能當着女婿的面不給他面子吧。
只是片刻的功夫,張氏就想開了,和女兒女婿有說有笑起來,一頓午膳也吃的其樂融融,當然,如果不是女兒一直不准她吃這,不准她吃那的,那就更完美了
。
用完午膳,樑蕪菁並未放過自己的母親,依舊拉着她去散步,而陳夙,她倒是不用管了,這廝現在暗地裡和父親混的時日比她還多呢,她倒是不用瞎操心了。
“女兒,我實在是走不動了。”張氏滿頭大汗的看着自己的寶貝女兒,好歹她是會功夫的,從前身輕若燕,力氣也很大,可現在真的兜不住肚子裡這個小東西了。
“母親從前就是吃太多了,也很少走動,所以肚子才格外大,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給我生個大胖子弟弟。”樑蕪菁嘿嘿笑道。
張氏有的不好意思了,也不顧女兒阻攔了,慢慢往屋內走去。
其實她不出來走動,一來身子重,人也乏得很,不想動彈,二來也覺得自己一把年紀了挺着這麼大的肚子,有點兒不好意思,現在被女兒逼迫着,倒也沒有牴觸,畢竟女兒是爲了她好,更何況,有女兒陪着,她做什麼都是不累的。
進了屋後,歇息了一會,吃了些瓜果,張氏屏退了左右,拉着樑蕪菁的手道:“蕪菁,聽母親一句勸,別再使性子了,我看陳夙就挺好的,你和你父親都是榆木腦袋,等到他真的奪回皇位君臨天下,不知何年何月了,到時候你就是個老姑娘了,不……連老姑娘都不如,若你那時候離開他,就是棄婦了,皇帝的棄婦,有人敢要嗎?”
樑蕪菁聞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這樣的話,母親現在每日都要在她耳朵面前嘮叨一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還是因爲她是孕婦的原因,樑蕪菁總覺得從前不愛多言的母親現在真的非常非常的囉嗦,也怪不得父親總是纏着陳夙,都不在母親面前隨便晃悠了,大概是被數落怕了吧。
“母親是過來人了,和你說的都是實話,想當初,母親我也眼高於頂的,卻嫁給了你父親,他年輕時候除了有銀子,有惠周侯府的爵位,還有什麼?我是張家的女兒,將世俗的權勢和富貴還是看得很開的,心高氣啊的我哪裡想過自己會嫁給一個眼裡只有金子的小胖子。”張氏看着女兒笑道。
樑蕪菁聞言大笑起來,一點兒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了,她捂住肚子小了小半晌才道:“母親,父親年輕時候真的那麼胖?”
“和現在沒有區別,而且你瞧瞧你父親,個頭也不高,長得也還湊合,你母親我當初是張家嫡女,出名的美人,還是俠女呢,若不是幼年時和他的婚約,我是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的,每次他死皮賴臉的貼上來,我都想一腳將他給踹飛,要知道我當初是有這個實力的,可是……久而久之,我發現你父親還是很善良的,雖然一門心思想要賺銀子,不過那似乎是樑家人的本性,他其實並不在乎錢財的,後來我們成親了,一開始我對他也是不假辭色的,甚至不願意和他圓房,慢慢的,卻被他的誠心感動了
。”張氏說着說着,彷彿就回到了過去。
她不得不承認,當初雖然心儀她的男人衆多,其中不乏才貌雙全的男人,可是樑義博對她卻是最用心的,起碼這麼多年來,依舊和她相親相愛,還似年輕時那般寵着她,多年如一日,否則以她這樣脾氣的女人,一開始誰受得了。
當然,夫妻之間也是要互相尊重,互相愛護的,她這些年比過去溫柔了許多,也懂得關係自己的夫君了,兩人也算是琴瑟和鳴,羨煞旁人呢。
樑蕪菁知道父母感情好,可不是哪個男人都像父親這般有情有義的。
樑家時代單傳,到了這一代,除了自己和姐姐兩個女兒外,一個男丁都沒有,按照家規,父親應該再納妾的,但父親拒絕了,姐姐的生母二夫人,若不是當初父親酒醉,將她當成了母親,也不會成爲姨娘。
反正像父親這樣的男人,樑蕪菁覺得這世上都很難遇到了。
誠然,父親的確是矮胖了一些,可那又如何,看男人是不能看外表的,要看他的心。
說實在的,正因爲從小見父親母親很是相愛,一家人過得極爲快樂,樑蕪菁對另一半的要求還真是很高,起碼……這輩子納妾是不可能了。
興許旁人會覺得她妒忌,可那又如何?只要是個正常的女人,又愛着自己的夫君,就不願讓自己的夫君納妾。
只是大多數女人不敢說出來,而她和母親敢於表達罷了。
“蕪菁,母親知道你的擔憂,可……作爲女人,你嫁都嫁了,還堅持那麼多作甚?難道還能和離了再嫁?身爲權貴子弟,男人和離了,休妻了,再娶那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兒,可女子若是和離了,亦或者被休棄了,那可就是旁人眼中的笑柄了,還能找得到正兒八經的如意郎君嗎?難,太難了,這世道上的規矩,就是向着男人的,咱們女人最吃虧,普通人家的更是可怕,若是被休棄了,恐怕就要上吊自盡了,官家女兒好一些,卻也不敬如人意,即便是皇帝的公主,我也沒聽說哪個和駙馬和離了的,後來還有更好的姻緣,別的就更不好說了,我知道我女兒優秀,可世俗的眼光難以打破啊,我們樑家倒是看得開,可日後你要尋覓如意郎君,也很難很難啊
。”張氏一番話可謂推心置腹了。
她的確沒有那麼多世俗偏見,可這世道對女子就是不公平的,她是過來人了,見了許多悲劇,不想女兒走彎路而已。
樑蕪菁從前是沒有往這方面考慮過的,可自打回到樑府,母親日日與自己說這個,勸說自己好好和陳夙過日子,做一對真夫妻,這說久了,她覺得自己本來沒有那個心思的,現在都快動搖了。
更何況,母親方纔一番話是在理的。
樑蕪菁的確心高氣傲,但是不傻,若她有心愛的男人,而這個男人又肯等自己,她是絕不會和陳夙發生什麼的,可現在她心中沒有愛的人,感情上完全是一片空白,慢慢的就覺得母親說的有道理了。
而且……自己大好的青春真的要浪費在等待上面嗎?
可是,陳夙一心一意只愛着那個寧雙冰,是不會接受別的女人的,而她心高氣傲,讓她去主動勾引陳夙,她也是一百個不願意的,所以說,這事……沒戲,起碼目前沒有。
樑蕪菁有點兒追求完美,她覺得自己喜歡的人,也要喜歡自己,而且只喜歡自己,兩個人才能在一起,可現在她便宜夫君的心裡裝的永遠是那個寧雙冰,她纔不想去自討沒趣呢。
“怎麼?是不是怕陳夙心裡面只有那個寧雙冰,你自己沒機會?”張氏看着她笑道。
“不是。”樑蕪菁嘴硬道:“怎麼可能,寧雙冰固然優秀,可我樑蕪菁也不比任何人差,我哪裡是擔心這個,只不過我也不喜歡他,否則我一定會出手的。”
張氏聞言笑了,越說不在乎,那就越在乎,其實女兒的擔憂她是明白的,高傲的女兒一生之中沒有經歷過失敗,即便被迫嫁給陳夙,也不是什麼失敗,所以她應該害怕吧,害怕自己付出了,卻完全得不到相應的愛和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