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蕪菁聞言微微一怔,不過片刻後就醒悟過來了,連忙笑道:“還是父親高明,我只想着怎麼隱瞞,可沒有想到這一層,女兒知道該怎麼做了,多謝父親。”
“餿主意而已,哈哈哈,女兒啊,若皇帝傳召女婿,那也只能裝病了,要麼他裝病,要麼你裝病,世人都知道,永安王只聽你的話,你去哪兒他去哪兒,你不去的地兒,他也不會去,皇帝也不會有所懷疑的。”樑義博低聲叮囑道
。
“嗯,女兒知道了。”樑蕪菁輕輕鬆了一口氣,果然是有人商量好啊,她一個人弄得焦頭爛額的,如今有了父親的支持和幫助,便能鬆一口氣了,對於自家父親母親,樑蕪菁是完全信任的,他們是她在這世上完全信任和依賴的人,就連現在的陳夙也比不上。
父女倆又說了一些事兒,便離開了小書房,去外頭送大夫人張氏和二夫人李氏了。
樑蕪菁也沒有在樑府繼續留着,父親今兒個也是有事要辦的,她便離開了王府,去京中各處的樑家商行巡查了一次,和大掌櫃們聊了一會,待回到王府時,已經接近午時了。
“主子,寧家的人入宮了。”樑蕪菁剛剛回到王府,碧雲便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入宮了,什麼時候的事兒?”樑蕪菁低聲問道。
“一個時辰前,皇帝下的旨召他們入宮。”碧雲低聲道。
“嗯,我知道了,傳膳吧。”樑蕪菁見時辰差不多了,自己也餓了,打算先吃東西,一會再說,反正寧家的人被宣進宮了,一時半會不會出來,也不會來王府找麻煩了。
寧家三口的確是接了皇帝的旨意後就進宮了,此刻正在昌乾宮的偏殿內等候傳召。
一旁伺候的宮女們已經給三人換了幾次茶了,可還沒有等到皇帝傳召他們的旨意下來,也不敢怠慢,繼續上着熱茶和點心。
寧雙雪有些坐不住了,輕聲道:“咱們進來都快一個時辰了,怎麼皇上還不傳召呢。”她一邊說着,一邊透過窗戶看外面的日頭,這都快到午時了呢,是不是存心給他們下馬威啊。
“三小姐,皇上此刻在朝乾宮純皇貴妃娘娘那兒,娘娘近日裡身子不適,皇上十分擔心,這會子大概請了太醫瞧着,一會便能過來了,煩請夫人、世子和小姐稍後片刻。”爲首的宮女上前福身笑道,一看打扮便知是這昌乾宮內的掌事宮女,是有品級的女官。
“雙雪,不許胡說。”岳氏輕輕掃了女兒一眼,微微有些不滿了,這女兒大概是被她嬌養過頭了,在西南那邊,她家侯爺就是土皇帝,三女兒雙雪就是唯一的寶貝公主,在那邊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想說什麼都沒有顧忌,可這兒是京城,此處是皇宮啊,稍有不慎就會給寧家帶來麻煩呢
。
來時她已經耳提面命了,不曾想女兒還是這麼任性,說了不該說的話。
“是,女兒知錯了。”寧雙雪見嫡母沉下臉來,立即開口認錯兒。
就在此時,一個小太監跑了進來,對寧家三人行了禮後,看着爲首的忠勇侯夫人岳氏道:“啓稟夫人,皇上說時辰不早了,請夫人和世子、小姐前往朝乾宮,皇上賜宴。”
“是。”岳氏三人雖然心中很吃驚,但還是起身跟着小太監一行人往朝乾宮去了。
路程不遠,走了一刻多鐘就到了。
皇帝在嬪妃這兒賜宴,而且宴請的不是宮中之人,按理說是不合規矩的,除非這位娘娘和他們是至親。
但岳氏知道,這位娘娘是於家的女兒,和他們寧家可沒有半分關係,只是外頭傳言,這位於氏和她的女兒寧雙冰長得一模一樣而已。
外頭還傳言,皇帝從前就肖想他的嫂子寧雙冰,否則寧雙冰死後,皇帝也不會娶了一個和寧雙冰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百般寵愛,爲了她都要廢棄六宮,專寵一人了。
岳氏想到此就微微嘆了口氣,她知道她的女兒是很出色的,但卻沒有想到連皇帝也對女兒有那樣的心思。
“衡哥哥,你說母親她真的來了嗎?”朝乾宮中,於氏神情十分激動,好像自己才知道此事一般,事實上昨兒個寧家的人入京,她就一清二楚了。
“是,已經到了,一個時辰之前就到了昌乾宮呢,我那時候本就想讓他們過來的,只是你在喝藥,前朝那邊又有事兒,纔給耽誤了,這會子朕已經派人叫他們過來陪你用膳了。”皇帝看着於氏,十分疼惜的說道。
“可是……他們會不會認出我來?”於氏有些害怕道:“若他們知道我沒有死,還嫁給了你……衡哥哥是知道父親的脾氣的,他肯定會責怪我的,我和衡哥哥……這麼做。”於氏有些說不下去了。
陳夙是她的夫君,陳夙還沒有死,她就改嫁了,這算什麼?若是尋常人家的女子,早就被唾沫給淹死了,指不定還浸豬籠了呢
。
“不想這個了,冰兒,咱們好好的在一起就是最重要的了。”皇帝輕輕將她擁入懷中,笑着說道。
“嗯。”於氏聞言輕輕頷首,對皇帝道:“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我是寧雙冰的,衡哥哥可不能說漏嘴了,見了母親他們,衡哥哥也像一般臣子一樣對待吧,最多好一點點,可不能太好了,他們會其疑心的。”
“不怕,朕對他們好也無所謂,反正世人都知道朕看重寧家,你也別擔心了。”皇帝說到此輕輕揉了揉她的臉,便聽到外頭有了響動。
“啓稟皇上,忠勇侯夫人、世子和三小姐到了。”康祿進來低聲稟道。
“傳進來。”陳夙輕輕頷首,命人將他們傳了進來。
岳氏帶着兒女進來後,目不斜視,立即下跪請安。
“妾身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純皇貴妃千歲千千歲。”
“皇上萬歲萬萬歲,純皇貴妃千歲千千歲。”甯越和妹妹寧雙雪也立即行禮。
於氏看着跪在下面的母親和弟妹,一瞬間就漲紅了眼睛,眼淚也下來了,她深吸一口氣對皇帝道:“皇上,妾身眼睛有些不舒服,一會再來。”
皇帝見此,本想追上去的,可又不能把他的岳母和小舅子等人丟在此處,又見素和跟了上去,才安心了一些,讓寧家三人起身了。
“多謝皇上。”三人謝了恩,這才站起身了。
“坐吧。”皇帝笑道。
岳氏聞言滿臉惶恐之色,本欲推辭的,且料皇帝又道:“朕今兒個吩咐御廚做了不少好菜,都是西南那邊甚少見得到的,你們快坐下,無須拘禮。”
“謝皇上。”一家三口謝了恩,這才坐下了。
“康祿,去瞧瞧娘娘可好些了,若好了,請娘娘過來用膳。”皇帝還是不放心於氏,便讓康祿去請。
寧家三人還是頭一次和皇帝同席而坐,都有些緊張,弄不懂皇帝到底在想什麼,有什麼目的,個個正襟危坐
。
“朕上次見到寧夫人,還是好幾年前的事兒了,朕看忠勇侯奏摺上說寧夫人的痹症愈發嚴重了,想找太醫去調養,便下旨讓你們進京了,既然忠勇侯公務繁忙,無法進京述職,便算了,夫人此次進京可要多留一些日子,朕已吩咐太醫院的院正,讓他派幾個擅長治療痹症的國手,每隔一日去一趟忠勇侯府爲夫人診治了。”皇帝看着岳氏,笑着說道,語氣也格外溫和。
岳氏聞言欲站起身謝恩,且料皇帝卻道:“無須如此多禮,坐下吧。”
“是。”岳氏有些坐立不安了,寧家本來就讓人嫉妒,讓朝廷忌憚,讓皇帝欲除之後快,皇帝對她愈發好,她越擔心啊。
莫說是岳氏,就是一向十分鎮定的甯越,也覺得皇帝有些可疑,但也沒有多說什麼,一切待回府後再和母親說。
“娘娘來了。”就在此時,屋內的宮女笑着喊了一聲。
衆人立即擡頭望了過去,只見兩個宮女一左一右掀起了珠簾,一位身着淡藍紗衣,月荷色寬大襦裙的女子走了進來。
這女子今日打扮的十分素淨,滿頭青絲綰成了鬆鬆的垂雲髻,髮髻上面只有幾朵簡單的花鈿,斜插了兩隻白玉簪,看着就像尋常人家的年輕夫人一般隨和。
可當寧家三人看到她那張巧笑嫣然的臉時,都怔住了。
“皇上,臣妾方纔眼睛有些疼,原來是睫毛掉進了眼睛裡,可礙事兒了,都耽誤皇上和寧夫人你們用膳了,真是罪過。”於氏一邊說着,一邊在素和的攙扶下坐到了皇帝身邊。
她方纔實在是太激動了,不敢留在此處,跑到裡間哭了個痛快後,又擦了臉纔敢出來,此刻她的心情已平復很多了,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激動了,但看着寧家三人,她的心還是一直跳個不停。
這是她的親人啊,時隔多年後再見到的親人,對她來說,恍如隔世,她從前都不敢有這樣的期望,可是……於氏覺得,自己見了他們後,日後的牽絆會越來越多,指不定就是害了他們,所以她的面色一下子平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