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樑貴妃當然不願意離去,今兒個若是不給一個說法,她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好了。”皇帝沉聲道,似乎已有些不耐煩了。
“皇上以皇后大婚的規格來迎一位宮妃入宮,於情於理都不合,也違背了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皇上是天子,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天下間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可皇后娘娘尚在,皇上便如此禮待純妃,未免太不將皇后娘娘放在眼中了,臣妾敢問皇上,這後宮之主到底是誰?皇上這是要廢后嗎?”皇后身邊的淑妃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後,看着皇帝柔柔說道,但說出來的話卻犀利無比,惹得皇后渾身直髮抖,皇帝也怒氣上涌
。
樑蕪菁卻知道,淑妃這是在逼迫皇帝,完全沒有害皇后的意思。
樑貴妃也乘機上前一步道:“請皇上三思,皇后娘娘是皇上的髮妻,民間有句老話,少年夫妻老來伴,皇后娘娘早年間跟着皇上是吃了苦頭的,否則也不會拖累了身子,如今娘娘本就病着,皇上卻如此對待娘娘,真叫臣妾等人寒心啊。”
“是啊皇上。”莊妃和茵嬪也連忙附和道。
皇后聽到此處,已是淚流滿面,她看着皇帝,面色淒涼,語中滿是哀怨和淒涼道:“臣妾不求皇上還記得當初給臣妾許下的諾言,臣妾……老了,這些年病着,身子也廢了,早就知道皇上有廢后的那一日,只是……臣妾自己住在冷宮不打緊,反正這身子早就敗了,也活不了幾年了,在哪兒都一樣,臣妾只求皇上看在臣妾和皇上夫妻一場的份上,日後善待思妤。”
“你……。”皇帝臉色陰沉的可怕,他可沒有說過要廢后,這些女人是拿這個逼迫他嗎?好大的膽子,他堂堂一國之君,難不成還要受制於幾個女人。
“臣妾懇求皇上廢了臣妾,若皇上不廢臣妾,今日卻要以皇后之禮迎娶另一個女人,那麼臣妾就算一頭磕死在這宮牆之上,也絕不受這樣的恥辱。”皇后一下子跪了下去,一字一句道,語中滿是決然。
身爲皇后,大權被樑貴妃給掌了,這些年在宮中讓人輕視,就連嬪妃們也都不把她放在眼中了,這本就可悲,如今連身爲皇后的那一絲尊嚴也要被純妃給奪走了,這是她絕不能忍受的。
寧爲玉碎不爲瓦全,這些年她軟弱得太多了,所以才讓人忽視了她的存在,今日她卻咽不下這口氣。
“你以爲朕不敢廢你?”皇帝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旁人忤逆自己,從前還是王爺的時候,他在府中就是說一不二的,妻妾當中除了樑絮兒會撒嬌求着自己依着她,旁人都不敢在他面前說一個“不”字,如今一向溫順的妻子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讓他在震驚之餘也感到了憤怒
。
“皇上,臣妾還沒有死啊?難道在皇上心中,臣妾早就是個死人了嗎?所以皇上才把該給臣妾的尊榮給了她?臣妾可以忍受皇上把鳳印給樑貴妃,臣妾身子不好,即便您讓臣妾打理後宮,臣妾也心有餘而力不足,臣妾不怨,按照後宮規矩,每月初一十五,皇上是該到臣妾寢宮的,而皇上呢?一年多都不曾踏足臣妾的朝寧宮了,臣妾也不怨,臣妾如今這幅模樣,自己瞧了都覺得難受,何苦逼迫皇上對着臣妾,可……臣妾僅剩的便是身爲皇后的尊榮了,皇上如今也要拿走它,爲何還要給臣妾一個皇后的空殼子?太醫說了臣妾如今的身子撐不過三年了,皇上真的厭惡臣妾到了這樣的地步,連這三年也不肯等嗎?既是如此,廢了臣妾不就如您的心願了?”皇后今兒個可是豁出去了,平日裡不敢說的全都說了。
她的心一次次被皇帝傷的千瘡百孔,爲了女兒,她苟延殘喘,在這深宮之中拖着病歪歪的身子一日日的堅持下來,就是爲了看着女兒長大,爲了給女兒找一門好親事,這樣便能嚥下這口氣了,可皇帝偏偏不讓她如願,今兒個她被氣成這樣,回去後免不得又要躺上一些日子了,她實在是厭倦了這樣的生活了,與其這樣被羞辱,還不如解脫得好。
她知道,以自己如今這樣的身子,即便想韜光養晦日後報仇,也是沒有機會了,還不如豁出去了。
“皇后,是朕看錯了你。”皇帝聽皇后說出這樣的話來,臉上一片冷意,他一直以爲自己的皇后是個賢惠的女人,今日才知道她根本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原本對她的那一絲僅剩的憐憫也消失無蹤了。
他的確不會廢后,也不能廢后,他若是廢后,朝局必定動盪,而且廢后總要有個由頭才成,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邁出這一步的,然而,他卻有的是法子懲罰膽敢違背自己命令的女人。
她既然敢在自己面前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就要有承受自己怒火的覺悟。
然而,讓皇帝沒有想到的是,原本被他握在手中的纖纖細手竟然拿開了。
“冰兒。”皇帝有些錯愕的看着正在取頭上鳳冠的純妃。
“皇上,皇后娘娘說的沒錯,衆位娘娘說的也沒錯,臣妾原本不配擁有這樣的東西,今兒個皇上對臣妾所做的一切,臣妾銘記在心,臣妾其實要得不是這些,臣妾要得只是皇上對臣妾的這份心意,臣妾早就心滿意足了,何須這個?”純妃於氏一邊說着,一邊取自己頭上的鳳冠,取下了鳳冠後又去脫自己身上的鳳袍
。
“冰兒。”皇帝滿心都是憤怒和對皇后等人的怨恨,這可是他心尖尖上的女人啊,她們卻逼得他在衆人面前寬衣解帶脫下鳳袍取下鳳冠,這樣的奇恥大辱,他如何能夠承受。
“住手。”皇帝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親自幫她繫好了衣帶,又戴上了鳳冠,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朕說過,絕不會讓你受一絲委屈,絕不。”
皇帝說罷拉着她的手便欲往裡走,但皇后跪在他面前,淑妃等人又攔着,讓他窩火不已,隨即對身邊的奴才道:“把皇后給我拉下去,從今日起禁足朝寧宮,沒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許去看她,也不許她離開朝寧宮半步,至於長公主……單獨收拾出一處殿宇來,讓人照顧她,朕決不能讓這樣的人再教導自己的公主,至於淑妃、莊妃和茵嬪,衝撞聖駕,禁足半年,罰俸半年。”
“皇上。”衆人皆是不可思議的看着他。
皇后更是心痛欲裂,急怒攻心,一口血吐了出來,人也一下子暈厥了過去。
“娘娘……。”繪雲猛的跪了下去抱着皇后,雙眼一下子就漲得通紅,渾身都在顫抖。
“皇后娘娘……。”樑貴妃幾人也嚇到了。
皇帝卻像沒有看到皇后的慘相一般,拉着純妃便要往正殿走去。
“皇上……。”茵嬪忍不住喊了皇帝一聲。
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般對她們,怎麼可以這般對他的結髮之妻皇后。
然而皇帝卻不願再搭理她們,拉着純妃就要進去拜堂了。
“皇上。”樑貴妃還是不死心,她真的不願意接受眼前這一切。
曾幾何時,她一直以爲,這個男人這輩子愛着的女人就只有自己一個,所以才寵着自己,依着自己,可此時見他爲了純妃處罰了皇后等人,她才知道什麼叫做寵愛。
宮中本就是個人吃人的地方,殺人不見血,按理說,作爲帝王,爲了心愛的女人着想,就不應該太寵着她,給她樹敵纔是,聰明如皇帝,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
可他絲毫不掩藏他對純妃的喜愛,這是爲何?
因爲他要利用她,還是因爲他愛極了她,能夠保護她?
樑貴妃心亂如麻,忍不住抓住了皇帝的衣袖,她想要問問這個男人,他現在這般對純妃,那自己算什麼?
“讓開,若是再與朕囉嗦,便連你一塊處置了。”皇帝卻有些不耐煩了,從來捨不得對樑貴妃說一句重話的他竟然一把推開了樑貴妃。
樑貴妃一個踉蹌,腳底一滑,險些跌倒,幸虧樑蕪菁和萍兒衝上去扶住了她。
“皇上。”樑貴妃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還想上去,卻被樑蕪菁死死拽住了。
“姐姐難道沒有看出皇上現在心中只有那個純妃嗎?姐姐此時再跟上去,只是自取其辱罷了,而且姐姐要爲自己的身子着想纔是,萬不可因小失大,姐姐既然入了宮,許多事兒,即便不能忍受,也得強迫自己忍受,從古到今,宮中的嬪妃哪個不是如此?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日嬌,姐姐比我更明白這個到底纔是。”樑蕪菁見皇帝已經和純妃進了屋,自己的姐姐還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站在這兒,隨即低聲勸道。
“我……。”樑貴妃渾身顫抖着,眼淚止不住往下流,但她卻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決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妹妹說的沒錯,皇帝是這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他身邊的女人一撥一撥的換,想永遠留住皇帝的心,從古到今又有幾個女人能夠做到,而這個純妃……皇帝對她明顯是動了心的,否則不會越了祖制這般對她。
嫡庶尊卑又別,皇后便是皇后,妃子便是妃子,一點兒也不能越過去,但皇帝卻做得這般絕,歷朝歷代的皇帝中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皇后是他的髮妻,他爲了這個女人都將皇后那般羞辱,還禁了足,更何況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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