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皇帝,家和萬事興,你喜歡純妃,要把她留在身邊,哀家也不強求你去找你不喜歡的女子,但凡事要有個分寸,哀家就不多說了,只是你今兒個鬧出的亂攤子,自個收拾乾淨,否則三日後一上朝你就等着被那些言官們戳脊梁骨吧。”太后說罷輕輕擡起手對一旁的貴妃道:“走吧,陪着哀家去用晚膳。”
“是。”樑貴妃應了一聲,便要隨太后前去,可太后剛剛走了幾步後就停了下來,因爲她還有一件事兒讓她給疏漏了。
“皇帝,純妃住在朝乾宮,哀家不會過問分毫,不過從今日起,哀家會幫樑貴妃打理後宮諸事,純妃若是閒來無事,便不要離開寢宮了,否則她規矩未學好,衝撞了貴人的話,哀家只要見到一次便要懲罰一次,直到她背完宮規開始。”太后沉聲說道。
太后的意思,是要效仿普通大戶人家的婆婆們,須知在一般的大戶人家,媳婦們每日都要給婆婆問理,要在婆婆面前站着端茶打動誰立規矩,若真這樣,可真是委屈她了。
太后見皇帝似乎十分心疼,並不願意,隨即冷笑一聲道:“今日之事便如此了,你們都各自回宮去吧。”
“是,”皇帝應了一聲,拉着純妃便要走
。
“慢着。”太后卻叫住了他們。
“母后還有何吩咐?”皇帝有些無奈,又有些生氣道。
他不過是爲了心愛的女人做了一些在旁人眼中有些出格的事兒,可這不代表他就是一個昏君,不代表他此後就要做一個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昏君,母后她們卻如臨大敵一般,讓他真是無奈啊。
“明日起,我讓我身邊的景嬤嬤去教純妃規矩,待她學會宮中規矩後,再伺候皇帝不晚,免得她冒冒失失的,傷了皇帝就不好了。”太后一臉關愛的看着皇帝道。
“不必了母后,純妃身子不適,暫時不能學規矩了。”皇帝何嘗不知母后這是要故意爲難純妃。
純妃現在有了身孕,斷然是折騰不得的,他自然不會讓景嬤嬤去教導她學規矩。
莫說純妃有身孕了,即便沒有身孕,皇帝也是捨不得的,再說了,純妃哪裡沒有規矩了?
難不成母后讓她身邊這個一板一眼,嚴肅不已的景嬤嬤過去教導了,便有規矩了?
皇帝對此十分不屑,所以一開口就推辭了。
“哀家也聽說今兒個宮中當值的太醫都被皇帝傳召過去給純妃瞧病了,她今兒個才第一次入宮,便勞師動衆的要瞧病,須知宮中也有宮中的規矩,皇帝選妃更有講究,有隱疾的,重病的,一律不能入宮的,純妃你到底是何病?”太后看着一直靜立在皇帝身邊不言不語,美的令人窒息的純妃,冷聲問道。
“啓稟太后娘娘,臣妾只是有些中暑,不礙事的。”純妃說到此輕輕橫了皇帝一眼,彷彿在抱怨皇帝勞師動衆一般。
皇帝卻笑着點了點頭,對太后道:“的確只是中了暑氣,都是朕太過擔心了,才宣了太醫過來,已經不礙事了。”
太后聞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想當初自己被噩夢纏繞,也沒有見兒子有多麼上心,倒是樑貴妃是個孝順的孩子,還知道替自己請高僧入宮誦經。
民間有句俗話,有了媳婦忘了娘,太后從前沒有覺得,現在總算是感受到了,心中還有點不舒服,有點兒失落
。
“皇帝,樑貴妃有了身孕,皇帝得了空也該多陪陪貴妃纔是。”太后看了皇帝一眼,嘆息了一聲道。
皇帝聞言,有些詫異的看了樑貴妃一眼。
樑貴妃頓時漲紅了臉,無比嬌羞道:“已有三月有餘了,臣妾正打算稟報皇上呢。”
“嗯。”皇帝聞言淡淡的點了點頭,帶着純妃離開了。
樑貴妃看着二人相攜而去的背影,愣在當場。
她記得,從前自己在王府時懷上三皇子永輝,那時候的皇帝還是王爺,可當他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後,竟然高興地跟個孩子似得,緊緊摟着自己轉了幾圈,害的自己一直喊頭暈,他才小心翼翼的放下了自己,一個勁兒的問着自己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在自己有身孕的那段日子,他幾乎是寸步不離陪着自己的,就連夜裡大多數時候也宿在了自己屋裡陪着自己。
那時候她有了身孕,不方便侍寢,可他卻不甚在意,還是陪着自己,將她感動的一塌糊塗。
可是今時今日呢?他竟然罔若未聞,完全不將自己和孩子放在心上,反差之大,讓樑貴妃完全無法接受。
她還天真的以爲,皇帝雖然癡迷上了純妃那個女人,但是也不會不顧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她還想着藉此將皇帝拉回自己身邊,雖然不期望像從前那般受寵,可也不能被皇帝無視啊,但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終究太過天真了。
這個男人已經不是自己從前深愛着的那個男人了,一切都變了。
儘管她不願意接受,可這是事實。
太后也沒有料到皇帝對懷了身孕的貴妃竟然是這個態度,氣的渾身發抖,腦子也一陣陣眩暈。
她好說歹說,還以爲兒子會聽自己的話,不要做的太過分,後宮專寵可不是好事,可兒子竟然一根筋,完全沒有把自己的話放在心裡,簡直氣死她了
。
“娘娘……娘娘……。”太后身邊的奴才們見她搖搖欲墜,嚇得不成,立即扶住了她。
“太后娘娘,您沒事吧?”貴妃也被嚇了一跳,趕緊過來扶着太后。
對她來說,如今的依靠就只有太后了,她自然不會放手。
“氣死哀家,氣死哀家了,皇帝到底怎麼了?一下子就變成了這樣,哀家真的想不通,難道他真的被施了妖法、迷了心竅?”太后真的想不通,從前的兒子,一心撲在朝政上,雖然甚少關心自己,甚少來後宮,但卻是一個明君。
現在的皇帝卻完全被那個於冰迷住了,做了這麼多讓人匪夷所思的事兒來,讓她如何接受。
樑貴妃也難以相信,畢竟這個男人對她一直甚好,雖然談不上寵冠後宮,但她的確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從前對自己和兒子十分關心和寵愛的男人,今天把純妃接進宮後就完全和自己翻臉了,就像陌路之人一樣。
她單單這麼對自己也就罷了,他對後宮衆人皆是這般無情了啊。
爲什麼會這樣?
樑貴妃一遍遍的問着自己。
同樣有這樣疑惑的人,宮中還有很多,特別是剛剛甦醒的皇后,此刻怔怔的看着前方燃燒的紅燭,任憑她身邊的繪雲如何喚她,她都一動不動,完全像傻了一般。
“娘娘,娘娘您說句話啊。”繪雲急的眼淚都出來了。
主子遭此大難,她嚇得不成,只能去樑貴妃宮中求助,幸好貴妃如今也將純妃當做大敵,知道自家主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對她也是不好的,這纔去太后宮中求了恩典,讓太醫來給自家主子醫治。
主子的情形很不好,太醫們施了銀針,又灌了藥下去,此刻主子才醒了過來。
可繪雲沒有料到的是,主子竟然像傻了一般,自從睜開眼睛起就變得怪怪的了。
“本宮沒事,思妤呢?”半晌,皇后才十分虛弱的問道
。
“公主已經被送回來了,是貴妃娘娘去太后那兒幫主子求的恩典,太后娘娘下旨了,娘娘這兒一切照舊,不必禁足了,公主也送回來了,公主今兒個嚇壞了,方纔來看娘娘,坐在您牀邊的腳踏上就睡着了,奴婢讓乳母帶她回她的寢殿了。”繪雲說到此微微鬆了一口氣,主子還記得公主,那就無礙了。
“好,本宮知道了,本宮有些餓了,命人送些清粥進來吧。”皇后輕輕揮揮手道。
“是。”繪雲應了一聲,立即下去吩咐了。
經此磨難,皇后覺得自己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了,許多事兒早已完全看開了,她甚至覺得自己十分可笑、十分可悲。
爲了一個早就不愛自己的男人這般傷神,這又是何必?
從古到今,昏君都是沒有好下場的,她還不如好好照顧着自己的身子,多活一些年頭,若能夠等到新皇登基,那就再好不過了,自己身爲皇后,到時候就是母后皇太后,雖然比不上聖母皇太后得皇帝的喜愛和尊敬,但那又如何?祖宗家法擺在那兒,無論哪個皇子登基即位,都得尊自己爲太后,還要恭恭敬敬的供奉着,到那時……自己也還能照拂女兒一絲半毫,那是再好不過了。
人走茶涼,可人若是在,那就不一樣了。
直到此刻,皇后才明白,爲何歷朝歷代都少不了皇帝暴斃,皇后輔佐兒子登基即位成爲太后的事兒了。
此時此刻,皇后倒恨不得皇帝能夠暴斃,這樣對她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不是她狠心,那個男人對自己比自己對他還要狠心一百倍,今日的打擊,讓她完完全全的清醒了,從此以後,她不會再爲那個男人掉一滴眼淚。
若今日不是樑貴妃幫自己,那麼現在還沒有太醫過來給自己醫治,思妤也會被送走,沒了母親,公主雖身爲長公主,未來的命運也是讓人揪心的。
和親,亦或者嫁給對皇帝有用的臣子,這便是公主的命運,但皇后不想看着女兒日後和自己一樣的下場,所以她要活下去,就算爲了女兒也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