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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扁的茶葉在咕嚕嚕的沸水中慢慢伸展開來,綠色的嫩芽在水中上下浮沉,鮮活動人,茶香已然四溢,與午後的暖陽交相呼應,叫人生出憊懶來。
蘇梨將第一遍茶倒掉,重新添水煮開,然後分成小杯讓下人端給衆人。
這茶具極精巧,涼時爲純淨的墨色,倒入熱茶以後,漸漸變色,杯盞上很快暈染出一幅山水畫,與杯中騰出的嫋嫋熱氣交相呼應,讓人忘卻煩擾,彷彿置身這畫中的山水田園。
楚凌熙尚未見過這樣的茶具,覺得十分新奇,對蘇梨煮出來這一壺好茶十分喜歡,聞了又聞,淺嘗一口之後,只覺茶香從舌尖一直浸透全身,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來。
“阿梨的茶藝真乃當世一絕!”
楚凌熙由衷稱讚,將手裡的茶一飲而盡,蘇梨又讓下人給他添了一杯。
“王爺喜歡就好。”
其實在場的除了他和顧遠風,其他人並沒有品茶的雅興,不過此情此景,氛圍正好,並沒有人因爲顧炤之前說那句話而破壞這份寧靜。
陸湛正是坐不住的年紀,這會兒卻也乖乖巧巧坐在嶽煙身邊小口小口喝着茶,喝完脆生生讚歎一句:“好喝!”
他的聲音清脆,帶着孩童的軟糯,不知是不是近日有些疏離的緣故,蘇梨總覺得他看起來好像比以前更成熟了。
顧炤和陸戟都太剛硬強勢,在某些方面尤爲執拗,蘇梨不知道由他們兩個撫養陸湛長大對陸湛來說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
蘇梨想得出神,顧遠風已放下茶杯,從袖袋中拿出一本裝幀精美的書,書封四周是墨藍色,中間有大片空白,上面畫着一枝寒梅,梅花紅豔,只有一朵欲開未開,其他的都是亮紅的花骨朵。
執筆之人畫工極好,乍一看,似有雪花飄落,寒香襲人。
“這是……?”
蘇梨詫異的問,已伸手拿過那本書翻看。
顧遠風添了杯茶,脣角一勾露出欣慰的笑:“是我送給阿梨和侯爺的禮物。”
他把楚懷安也捎帶着一起,分明是知道蘇梨傳達的意思,送他們的新婚禮物。
“這書早就成了絕版孤本,千金難求,先生可是又親自手抄了一份?”
他右手受過傷,後來雖然改用左手寫字,到底不如右手習慣,他向來又是容不得半點瑕疵的,也不知這一本書他耗費了多少精力才抄完。
蘇梨單單想着這些就十分心疼,顧遠風倒並不是很在意:“阿梨如今什麼都不缺,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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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這個??
昔日他自信篤定,一幅字畫價值上千兩,如今又貴爲太傅,出自他手的東西,已是旁人爭着搶着都得不到的,到了蘇梨這裡倒像是不值價了一樣。
“先生之恩,沒齒難忘,方纔所言,阿梨是萬萬承受不起的!”
蘇梨激動的說,顧遠風對她而言是不一樣的,她尊他敬他,這一生都會銘記他的教誨,用從他身上學到的準則行於世間,力爭坦蕩磊落。
顧遠風知道她素來尊師重道,但也只是如此而已。
眼底閃過一瞬黯然,隨即恢復如常:“只是送你本書而已,不必如此激動。”
“……謝先生!”
蘇梨沒再推辭,剛回京時她刻意疏遠過顧遠風,如今卻是不能再過於客套傷他的心。
顧遠風送完禮,趙寒灼也從袖袋裡摸出一個東西,那東西用白布包着,打開一看竟是一個可愛的豬頭形狀的長命鎖。
當時的氣氛一度很尷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銀鎖上,蘇梨想着這人之前鮮少與人交朋友,興許是不懂人情世故,好心提醒:“趙大人,你知道長命鎖一般都是送給小孩子的嗎?”
“嗯,知道。”
“那你這是……”
“以後總會用得上的。”
“……”
你說得好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
蘇梨一臉無語,楚懷安越過蘇梨接過那把長命鎖,心情好了一些,不由得問:“萬一是龍鳳胎怎麼辦?”
問完,他發現拿在手上的鎖有些不大對勁,摸索了片刻在鎖頭一按,咔的一聲,長命鎖分開變成兩半,中間是空的,裝着一粒豌豆大小的透明琥珀,琥珀裡是一顆形狀漂亮的紅豆。
蘇梨:“……”
斷案的心思都這麼縝密嗎?這下別說龍鳳胎,就是三胞胎也夠分了!
這幾天一直憋着一股氣的楚懷安,這會兒看見這把獨具匠心的鎖,竟也挑不出刺來,愣了一會兒,將鎖復原,衝趙寒灼勾脣一笑:“多謝!”
他還是歡喜的,等他和蘇梨在一起後,會有屬於他們的孩子。
他們會兒孫繞膝,白頭到老。
這樣很好。
楚懷安摩挲着那鎖,面色冷峭,眸底卻已如冰雪消融,融進了明媚溫暖的春光。
顧遠風和趙寒灼都送了禮,楚凌熙自然也是有備而來,他從懷裡拿出一枚三寸長、一指粗的細長墨色玉柱,玉柱上刻着一條活龍活現的四爪龍,一看就是親王信物。
“此物是我的隨身信物,若是什麼時候謹之惹惱了阿梨,你儘可拿着此物到我的封地,所有客棧酒樓可免費吃住,當然也可憑此物自由出入我的淮陽王府。”
楚凌熙溫和的說,這禮貴重得讓蘇梨有點咋舌,剛要推拒又聽見楚凌熙感嘆道:“有了此物,不管日後發生什麼,阿梨你都不是無處可去……”
無論發生什麼,她都不是無處可去。
這話很容易就讓人想到六年前她突然的杳無音信。
若那時她有此物,定然不會劍走偏鋒去邊關,不會認識陸戟,更不會吃這麼多苦。
楚懷安剛有了點暖意的眸子因爲這一句話再次凍結,不過他還是替蘇梨接了那玉柱。
玉柱入手,明明溫涼卻灼得楚懷安心頭一痛,沉聲道:“有我在,她不會無處可去。”
當年的事已無法挽回,以後他不會再讓這樣的事發生。
嶽煙只知道今日蘇梨請了顧遠風他們喝茶,並不知道還有什麼深意,這會兒見他們都送了禮,自然是看明白了,和之前在首飾鋪被蘇梨看見更加驚愕:“阿梨,你與侯爺……”
“嗯,如姐姐所見。”蘇梨大大方方抓住楚懷安的手向他們展示:“我們私定終身了。”
女子的手纖細綿軟,還有些溫涼,與男子的截然不同。
十指相扣,楚懷安渾身竄過酥麻的電流,一直緊繃着的臉不受控制的崩裂染上笑意。
爲了讓自己看起來不要像村頭的二傻子,楚懷安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的解釋:“不是私定終身,已經見過父母了。”
說完把蘇梨抓得更緊,他心裡想着要給蘇梨最風光最盛大的婚禮,這會兒蘇梨當着這幾個人的面承認和他的關係,卻又讓他覺得無比的興奮滿足。
她會是他的妻,不用人盡皆知,有這麼幾個人知道便足矣。
明知道蘇梨不會衝動行事,明知道陸戟已斷了和蘇梨的所有可能,嶽煙還是下意識的扭頭看了陸戟一眼。
陸戟坐在旁邊,被歲月磨得冷厲的臉柔和下來,對蘇梨和楚懷安的正式宣佈沒有太大的意外,溫聲道:“如今我也算阿梨的兄長,侯爺雖然與阿梨情投意合,婚嫁之禮還是不能少吧。”
自然不能少,但也輪不到你來商量!
既然已經被扶正,楚懷安立刻拿出正室的態度:“婚事我會跟阿梨商量,到時該有的禮數一樣都不會少!”
陸戟還想說些什麼,蘇梨柔柔開口:“兄長與顧小姐的婚事結束怎麼也要守一段時間的孝,我與謹之再等等也無妨。”
她用了之前搪塞楚劉氏一樣的藉口,若是放在以往,陸戟應該還能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但蘇梨提到顧漓,他一時就想不到其他了。
眼看氣氛有些凝滯,嶽煙連忙開口岔開話題:“今天來得匆忙,沒有備什麼禮物,等阿梨與侯爺大婚的時候我再送你們吧。”
“好。”
蘇梨應下,接下來倒也沒出什麼亂子。
一羣人坐着喝了茶,又用了午膳,這才慢吞吞的離開。
楚凌熙和顧遠風走在最後,蘇梨和楚懷安一起把他們送到大門口。
“你們兩人能走到一起,也算是天意,以後互相扶持好好過日子吧。”楚凌熙老成的說,他心中的缺憾已無法彌補,如今能看見楚懷安和蘇梨終成眷屬,心裡自是替他們高興。
他和顧遠風雖然差了好幾歲,如今站在一起,倒更像是蘇梨的孃家長輩。
到了這時,楚懷安也沒再繃着臉,到底知道顧遠風在蘇梨的心中地位不同,難得老實低頭,一副乖乖聽訓斥的表情站着。
不過顧遠風沒再多說什麼,只道:“婚姻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只要阿梨高興,不管以後發生何事,作何抉擇,我都是支持的。”
這話沒有要求楚懷安一定要對蘇梨很好,卻無形的給蘇梨撐腰,日後她若是覺得受了委屈,要和離、休夫什麼的,他都是一定會支持的!
楚懷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蘇梨鄭重其事的朝顧遠風行了一禮:“先生放心,阿梨會幸福的。”
她說得篤定,叫人心生寬慰,全然看不出她肩上擔着什麼。
顧遠風果然被騙了過去,欣慰的點點頭,又道:“顧炤說漓州那位長老可能潛入宮了,現在還沒抓到,還不知會出什麼事,阿梨日後進宮還是多提防些纔好。”
顧遠風這一提醒,倒叫蘇梨想起那日她送走蘇挽月時,在旁邊伺候那個宮婢。
那宮婢有些兇悍,渾身的氣質也叫蘇梨覺得有些奇怪,當時被其他事情打岔,她便忘記跟楚凌昭說了,不管對與不對,一會兒還是要讓人捎個信給顧炤才行。
“我知道了,先生和王爺也要注意。”
“好!”
顧遠風和楚凌熙並肩離開,直到他們轉過巷口消失不見,蘇梨還站在大門口看了很久。
這一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看見他們了。
“在想什麼?”
楚懷安輕聲問,蘇梨搖頭,轉身往回走:“明日就是清明節了,我想去隴西縣祭奠二姐。”
“我陪你去。”
“好。”
下人早早的準備好了祭祀要用的東西,蘇梨和楚懷安去找張五,他早已經將木雕雕好,用一方白布蓋着。
木雕幾乎和蘇梨一樣高,用的是上好的沉香木,沒有刻意薰染,自有一股清淡的木香,取下白布,栩栩如生的木雕讓蘇梨的心跳漏了一拍。
張五謙虛了,他的木雕技藝非常好,連發絲和衣服褶皺的細節都做得非常到位。
蘇梨的眼眶瞬間發熱,不自覺擡手撫上那木雕的臉龐,觸手冰涼,提醒她這只是一具沒有生命的木雕。
但蘇梨捨不得放手,她一寸寸看着那木雕的輪廓,忽的看見木雕左眼眼角有一抹暗紅的血色,那痕跡應該經過清洗,很淡,若不是蘇梨看得這樣細緻,根本看不出來。
“這裡之前有血?”
蘇梨問,張五一臉詫異,沒想到蘇梨竟然看得這麼細緻,隨即有些侷促的回答:“是……是我刻到這裡的時候不小心傷了手。”
所有的地方都很完美,唯有這一點瑕疵,總是叫人沒辦法不介懷。
蘇梨想起之前那個夢,再看這木雕的眼睛,心裡不知怎麼計較起來:“做木雕的講究平心靜氣,不可浮躁急進,怎麼會突然失手呢?可是那時有人干擾了你?”
因爲瑕疵被發現,張五本就羞窘難安,被蘇梨這麼一問,更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赧然了一會兒,他只得漲紅着臉坦白:“這幾日那畫像已刻在我心中,夜裡甚至有夢見畫上的女子,不過夢裡都是隔得很遠見過一次,刻眼睛的頭天夜裡,我……我做了個噩夢。”
“夢見了什麼?”
“我夢見有人剜了她的眼睛。”
有人剜了她的眼睛?
這話於蘇梨而言着實誅心。
蘇梨夢見蘇喚月眼睛被挖,還可以解釋是漓州之事影響,她想多了,張五一個失憶的人夢見,卻毫無緣由。
只怕那並不是夢,而是他缺失的那段記憶中的一部分!他確實曾目睹有人剜了蘇喚月的眼!
他究竟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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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明節,連晴了半個月的春光躲了起來,天上下起綿綿的細雨,蘇梨沒去隴西縣上香,只跪在祠堂給蘇喚月燒紙,蘇良和蘇珏早在蘇挽月下葬之前就搬了出去,偌大的祠堂空蕩蕩的,只供着蘇喚月一個人的牌位。
嶽煙昨天又被楚懷安接出宮,在府上住下專門給張五治病,好讓他早點恢復記憶。
二姐,我一定會找到剜你眼的兇手的,此仇不報,我沒臉去你的墳頭給你磕頭上香。
蘇挽月已經死了,她當初害你錯嫁給張嶺,如今也算吃盡苦頭,黃泉路上若是遇見,你莫要怕她,便是下地獄,也該我陪着她。
綠袖對你忠心耿耿,如今在張家,跟了溫陵也算有安身之處,我之前就跟溫陵說了,若遇到合適的好人家,便爲綠袖許一門好親事,她若出嫁,我會替你爲她備一份豐厚的嫁妝的。
我過不久就要去胡地了,不知能不能活着回來,若是不幸死了,也許還能追上你,一起投生做姐妹。
沒人來打擾,蘇梨一個人想了許多,燒了足足一火盆的紙錢灰。
八日後,張五恢復記憶,講了一個很離奇的故事。
他原姓蘇,名恆修,是漓州世家蘇家大少爺,去年帶着家僕去潯州行商,意外被人擄劫,他不認得那羣人是誰,只記得爲首那個斷了一臂,叫安珏,還挖了一具女屍帶在身邊。
他們在潯州等了一日,等來一箇中年婦人,安珏喚那婦人一聲‘青姨’,青姨戴着斗笠,蘇恆修沒見過她的真實面目,但第一次見面,他聽見青姨對着自己冷哼了一聲。
那聲音帶着顯而易見的敵意,他不知道那敵意從何而來。
青姨是爲了安珏來的,似乎早就料到安珏會走到這一步,要替安珏改頭換面,好讓他能掩人耳目離開,那些人想要的就是蘇恆修那張臉。
然而安珏卻沒有同意,他和青姨吵了一架,言語之間對換臉之事十分不認可,似乎換臉以後身體機能會不斷下降,需要時不時以旁人的器官替代才能延續生命。
安珏不想要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下去。
吵過一架之後,青姨沒有堅持,然後安珏告訴青姨他手上有一具屍體,讓青姨去看看有沒有能用得上的器官。
那時蘇恆修是清醒的,他看見青姨圍着那女屍轉了兩圈,因那女屍已死了幾日而覺得頗爲可惜,但最後她並未空手而歸,她剜了那具女屍的眼睛。
蘇恆修看見她的手法十分嫺熟,手起刀落,好像手下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動物。
在青姨剜走那雙眼睛以後,安珏讓人把女屍碎屍,只留了一臂,其他的全都丟出去餵了狗。
青姨將那雙眼睛小心裝起來,然後問安珏要了蘇恆修。
青姨迷暈蘇恆修把他帶到一家名叫斂芳閣的胭脂鋪,蘇恆修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那胭脂鋪的制香樓裡。
青姨就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她摘了斗笠,露出一張十分漂亮的臉,但他並不認識,不知道青姨把自己帶到那裡是要做什麼。
而後他聽見一個熟悉歡快的聲音:“大哥!”
循聲回頭,他看見自己的嫡親妹妹蘇月,蘇月熱切地告訴他,那個青姨其實是他們已經死了多年的娘。
蘇恆修在那一刻覺得自己的世界傾覆了,娘早就死了,怎麼會突然死而復生?而且還這麼年輕?
蘇月說娘根本沒有死,一直就在漓州,還幫她治好了臉上醜陋的胎記,是極好的人,是他們的爹當年負了娘。
一瞬間接受了太多信息,蘇恆修的腦子都轉不動了,蘇月卻還在旁邊問他,她現在這雙眼睛好不好看,他猛然後背發涼,意識到那雙從女屍上剜下來的眼睛,現在已經放進了蘇月的眼眶。
他的頭皮發麻,渾身的汗毛都要炸開,並不覺得蘇月是他妹妹,而是一個裝着別人器官的怪物。
事情卻遠遠沒有止步於此,蘇月告訴他二弟其實不是被盜寇所殺,而是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娘殺死的。
而他之所以能活到現在,是因爲他比二弟長得更像爹,幾乎和爹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所以娘一直等到現在也捨不得下手。
蘇恆修聽到那個時候控制不住的反胃趴在地上乾嘔起來,他確信自己遇到了怪物,只有仇恨沒有善惡的怪物。
最後,他被蘇月親手捆住手腳,綁上石頭丟進了制香樓後面的井裡。
據說,這是他們孃親當年被沉江的死法。
沉入井裡沒多久,蘇恆修便失去了意識,他不知道自己是被誰從井裡救上來的,醒來後,他便失去了記憶,機緣巧合之下被周家那位少爺帶到了京中,然後遇到蘇梨。
也許是蘇喚月的亡靈難安,冥冥之中註定讓他遇到蘇梨,告訴蘇梨她死後曾遭遇了什麼,好讓蘇梨替她報仇。
蘇梨沒有聽完蘇恆修說的話,耳邊嗡嗡的半晌都再聽不見別的聲音。
“他真的把我二姐的屍身丟去喂狗了?”
蘇梨一字一句的問,眼睛睜得大大的,像快要溺亡的人,死死的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蘇恆修張了張嘴,被她這麼看着,竟說不出那一句‘是’。
沉默得久了,蘇梨也得到了回答,呼吸急了些,她起身就往外走,被楚懷安攔下緊緊抱住。
“放開我!”
她大聲說,聲音帶着哭腔,情緒近乎崩潰,楚懷安不放,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你要做什麼?我幫你!”
“我要把安珏的屍骨挖出來剁了喂狗!”
“好!”
“抓住那個長老,我要親手把她碎屍萬段!”
“好!”
咬牙切齒的說了這兩句話,心裡的悲痛卻還是不能消減分毫。
爲什麼!爲什麼要對二姐這麼殘忍?!
廢了安珏的是她,爲什麼不找她報仇!爲什麼要去傷害二姐!
“萬一陛下要留着她的性命怎麼辦?”
“我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