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來兩個包子。”
清冷如水的聲音隨着一陣刺骨的冷風灌進屋裡,楚懷安打了個冷顫驚醒,整個人還沒從夢魘中走出,滅頂的頭痛便鋪天蓋地襲來。
“嘶~”
楚懷安揉着腦袋連連抽氣,張嘴想叫人送點醒酒湯進來,才發現嗓子又疼又啞。
誰他媽把老子窗戶給打開了!
心底生出惱怒,一股腦從牀上爬起來。
外邊已是大亮,窗戶大開着,隨着寒冬的冷風輕輕搖晃。
宿醉加上風寒,楚懷安的步子並不穩,踉踉蹌蹌的走到窗邊,手還沒來得及碰到窗,人已經朝着窗棱一頭撞上去。
嘭的一聲響,驚動了外面的人,一道黃鸝似的嬌呼傳來:“侯爺,您怎麼了?”
怎麼了?老子要摔死了你們這個破店就等着關門吧!
楚懷安惡狠狠的想着,扒着窗棱站起來,又是一陣冷風兜頭灌來,卻將腦子裡的混沌吹了個乾淨。
連着三日都下了雪,今日天氣難得放晴,到處都是白皚皚的一片,臨近年關,街上的小販並不多。
窗戶下方的街道上,正好有一個早點鋪子,高高的蒸籠屜冒着騰騰的熱氣,簡陋的鋪子前面,安安靜靜的站着一個人。
那人穿着黑色斗篷,戴着黑色斗笠,斗笠上堆着一層薄薄的雪,裹着一路僕僕風塵。
許是被楚懷安剛剛撞窗棱的動靜吸引,那人一手拿着油紙包着的兩個饅頭,回頭朝這邊看過來。
隔着紗布,楚懷安其實並沒看清那人的模樣,只覺得那裹在斗篷下的身體嬌小得讓他有些心癢癢。
對視片刻,一隻素白的手摘了斗笠,露出底下素淨清麗的臉。
晨光乍現,冰雕雪砌之間,唯有她安靜站在那裡,眉目平靜的舒展着,像初春乍暖還寒時候,俏生生怒放的一朵雪梨花。
“侯爺貴安!”
那人動作優雅的行了個禮,頷首的瞬間,楚懷安看見一截纖細嫩白的脖頸,莫名讓他想到去年西北上貢的甜蘿蔔,咬起來一定嘎嘣脆。
蘇梨,五年前你退了小爺的聘禮,怎麼還敢回來!
楚懷安腦子裡咬牙切齒,然而嘴裡只能發出蚊子大小的聲音,蘇梨根本沒有聽見他的怒罵。
“蘇梨還要回家給長輩請安,日後再到府上給侯爺賠罪!”
蘇梨不卑不亢的說完,轉身準備離開,楚懷安哪能就這樣放過她,當即就要跳窗,被身後的人死死的抱住。
“快來人啊,侯爺撒酒瘋要跳樓了!”黃鸝似的嗓子嚇得劈了岔,尖銳刺耳。
撒你大爺的酒瘋,給老子滾開!
楚懷安口不能言,只能用目光鎖定蘇梨的背影。
忽的,一個裹得像球的小不點撲到蘇梨面前,抱住她的腿,軟糯又響亮的喊了一聲:“孃親!我要餓死了!”
孃親?
楚懷安的眼神陡然變得兇狠,這才注意到蘇梨竟然梳的婦人髮髻,黑亮柔順的秀髮用一根簡陋的木簪彆着,頭頂還有一朵白色的小花。
在遠昭國,頭戴白花,是爲新喪……
尚書府退了逍遙侯聘禮的庶女,人間蒸發五年後,搖身一變成了新寡,還帶着個孩子回來了!
楚懷安喉頭哽上一口腥甜,只覺得有朵雪梨花帶着尖利的樹杈子扎進了他的心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