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宇承臉色忽明忽暗,根本沒想到穆鳶會在自己的府前鬧了這一出。
他這些日子來着實是諸多不順,先是被迫答應了與爾雅公主的親事,而後便是心中以爲的真愛宋婉言居然願意讓他去擋劍,尤其是有個菱角對比起來着實是讓蕭宇承寒心,在朝堂上蕭宇承也覺得阻力大了很多。以往一直支持他的鳳亭開始和他離心,杜雋也是屢屢迴避,着實是讓蕭宇承一腦門的官司。
今日他本以爲只是走個過場罷了,當初迎娶宋璃他也不過是露個臉便完事兒,根本沒上心,這一次也想那麼做做樣子,哪裡知道這位爾雅公主根本就是不好伺候的很,居然在外面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董黎軒能想到的後果蕭宇承自然是能想得到的,故而臉色十分難看。
董黎軒瞧得出蕭宇承的心情不好,但他畢竟是送親的,總不能讓事情拖在這裡,故而只能勸道:“王爺,這是陛下欽定的婚事。王爺縱然覺得不歡喜也不能把萱陽公主就這麼放在外面,落的不是萱陽公主的臉面,而是陛下和賢妃娘娘的臉面啊。”
蕭宇承暗自運氣,但是一點出去的意思都沒有。
站在他身後的如煙和英姿面面相覷,卻是大氣不敢喘一口。如煙早早的就篤定了要投靠穆鳶,但是現在也是不敢出聲的,只能低了頭去,畢竟保全自身才是重要的,說到底蕭宇承對她可是半分情意都沒有,若是這會兒出了動靜難免被蕭宇承拿去做了筏子,自古以來便是出頭的椽子先爛的。
就在一室靜謐頗有些尷尬的時候,宋婉言帶着秋言到了前廳來。
如煙瞧了宋婉言一眼,而後便是又低了頭去,只是心裡頗有些困惑。
她與英姿來是因爲她們必須要奉承着穆鳶方纔有活路,這後院裡,宋婉言必然是不能親近的。兩女本就是柳賢妃送進來跟宋婉言分寵,自是不能聯合,只能處處對立打壓纔可以,而蕭宇承這個正經主子又是個拎不清的,指望他還不如找個井投進去死了乾淨,數來數去也就是穆鳶。
故而如煙英姿縱然心裡是有些嫉妒的,但是還是到了前廳來迎接候着,只等着穆鳶來了以後說些話來哄着她順着她,以求以後能有所起色。
但是宋婉言到底爲何而來如煙着實是不清楚了,聰明的,現在就該老老實實待在房間裡,做出不爭不鬥的模樣來,省的平白的招惹了穆鳶的厭煩。哪怕是平時按着宋婉言那般靠着愛情就能活的模樣,也該讓人傳話來引了蕭宇承去,是懸樑還是自裁都是讓男人心疼的手段,卻不能明白的擺出來。
如今宋婉言卻是自己來了。絲毫不帶遮掩,着實是讓人不解的很。
宋婉言卻是根本看都不看兩女一眼,只管扶着秋言的手臂走到了蕭宇承面前,先是一雙鳳目含着眼淚般水盈盈的瞧着蕭宇承,而後盈盈下拜,往日裡弱柳扶風的身子如今因着懷胎多日的肚子顯得頗有些笨重,便聽她道:“妾見過王爺,王爺吉祥。”
若是平時,即使心裡再多怒氣蕭宇承都不會讓她真的拜下去,縱然心裡還有些不爽利的,但畢竟是寵了許久的女子。總不好讓她難堪,而且她腹中還有一個孩兒,蕭宇承必然是會優待些的。可是今日宋婉言着實是撞得日子不對,蕭宇承正是心煩不已的時候,哪裡還能注意到她,直到宋婉言結結實實的跪下去後方纔不耐煩的擺擺手,道:“起了,你來這裡作甚?”
本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卻讓宋婉言流了眼淚下來,她可分不清楚蕭宇承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她只是覺察出了蕭宇承對她不復當初。
宋婉言之所以可以那般折騰還絲毫沒有後悔,全是因爲她知道背後有人給她撐腰,宋婉言所有離譜的做法全因爲她覺得自己是爲了維護愛情,而這份愛情可以給她所有她想要的東西,權勢,地位,寵愛,盡然集於一身。而給了她勇氣的便是蕭宇承。無論宋婉言被柳賢妃如何說道,被隆帝如何貶斥,只要蕭宇承對她一如往昔,那麼宋婉言的地位便是穩如泰山的。
宋婉言又急又氣,一時間居然是軟在了秋言的懷裡。秋言急忙忙去扶她,宋婉言就又聞到了那種味道。
甜甜的,帶着幾分花蜜一般的香味,直接鑽進了子裡,似乎直衝頭頂一般。
宋婉言雖然是個柔弱美人,但是畢竟懷了孩兒,身子自然是重了不少,秋言一時間沒有扶住,但是畢竟是記得宋婉言的肚子裡有一個孩子的,故而毫不猶豫的拿自己當了肉墊擋在了宋婉言的身子底下,卻還是讓宋婉言摔了個人仰馬翻。
一系列的變故把周圍人都看得一愣,蕭宇承原本只是想着如何平了現在親迎這樁事情,哪兒知道一個閃神就有個人摔在自己面前,還連帶着要摔到自己沒出生的孩兒!
董黎軒倒是先反應了一步,急忙上去拉住了宋婉言,不過就在碰到宋婉言的時候董黎軒看到了宋婉言的臉面,突然就記起來了那個親眼瞧着這個女人扒開自己腦後皮膚的架勢,手猛地頓住,而後就因爲這麼一個愣神便是讓宋婉言結結實實的摔在了秋言身上,縱然秋言努力去墊着她,但是宋婉言還是痛呼出聲。董黎軒見狀也沒了時間猶豫,直接拉拽住了宋婉言的胳膊,防止她再摔下去,嘴裡則是道:“王爺,快傳人送她回去!”
董黎軒的意思本是要讓宋婉言趕緊離開,這個女子着實是個攪局的,剛來沒說一句話就能把自己折騰着這般樣子,甚至於董黎軒都認爲宋婉言是故意的,分明就是要用肚子裡頭的孩子來爭寵,還是要趕在穆鳶與蕭宇承大婚的時候,着實是心計多得很。
這種心思也出現在瞭如煙與英姿的腦袋裡,兩女都是一聲嗤笑,倒是一般聲音,她們互相看了一眼,便是往後退了半步,低了眼睛不言語,只當自己的隱形人。
蕭宇承卻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地方,無論宋婉言如何,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寄託了蕭宇承的希望的,他只管彎了腰去抱起了宋婉言,聽到女人嘴裡似乎是疼又似乎是呻吟一般的動靜,蕭宇承直接大步朝着後宅而去。
這一番舉動纔是真的讓董黎軒目瞪口呆,急忙起身喊道:“王爺……”
“你出去告訴她,想嫁便嫁,不嫁只管回去,本王沒空理會她。”說完,蕭宇承便是抱了宋婉言走了。
這番舉動讓英姿瞪大了眼睛,抓着如煙的手也是緊了緊,
突然的變故讓所偶人都有些始料未及的感覺,董黎軒皺緊了眉頭,想着出去要怎麼和穆鳶解釋,而英姿想要跟了蕭宇承去,卻被如煙一把拽住。
迎上了英姿困惑的眼神,如煙淡淡道:“你若是去了,不但沒有任何用處反倒是要平白熱惹了一身的官司,你又是何苦?”
英姿皺緊了眉頭,瞧上去並不十分歡喜的模樣,她是篤定了宋婉言是做戲,可她這麼一做戲分明就是把事情攪合了去。外頭還停着一位公主,還有依仗與道賀的官員,宮裡頭來的人也是不少,英姿雖然不甚聰穎,但是輕重緩急還是可以分的出的。她瞧着如煙道:“好妹妹,那你說我們現在該做什麼了?”
如煙笑了笑,輕聲說了句:“等。”
“等?等什麼?”英姿素來是信如煙的,但還是多問了句。
如煙平靜的看着門外的大紅依仗,聲音平淡:“等着看戲,想來必然是場極好的大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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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王爺剛染了風寒,這會兒怕是不能出來的,下官願意背了公主進門的。”上豆池圾。
穆鳶笑着坐在了轎中,指尖輕巧的動來動去,聞言只管淡淡笑道:“董大人,你是我入了大周以來頭一個瞧見的,我素來都是信你,如今沒想到你也要來唬我了。”
董黎軒一時間沒了言語,這溫軟嫵媚的聲音像是刀子一樣刮他的心,本來想好的措辭卻是說不出口了。
穆鳶微微擡了擡頭,依然沒有摘掉帕子,只管輕聲道:“賽金,起轎,我們回去了。”說着,穆鳶發出了個笑聲,很輕,但聽在董黎軒的耳朵裡卻覺得轎子裡的女子莫名的委屈,卻根本不知道穆鳶臉上的笑是那麼燦爛,“既然王爺不歡迎我們,我們走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