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去了結,既然程浩風這麼說了,胡仙仙必須得管這個案子。但凡與胡仙仙粘連的事,總會把小事扯成大事,這是天生招禍?
"要不是我判明孩子是誰的,曲春香也不會嫁入米家,也就不會有爭鬥,或許就不會慘死。"
胡仙仙臉色蒼白,心中苦惱是旁人難以體會的。
"一切都是巧合。"程浩風說完又覺得這句安慰的話很無力,又再目光堅定地說,"我會讓你擺脫種種紛擾的,放心,很快了。"
胡仙仙勉強一笑,各道珍重,互相告別。她和葉賽英往陵州,程浩風去海底聖境。
到了陵州城,葉賽英繼續朝瓊蓮宮趕路,胡仙仙則到土地廟詢問詳細案情。
剛踏進廟門,一個頭發花白的婦人急忙跑來,拉着胡仙仙的手邊哭邊說。
胡仙仙定睛一看,才認出她是胡海忠之妻,胡夫人。
“聽說是又和曲春香糾纏在一起才惹出禍,忠叔那般對你,還爲他來求我?”胡仙仙肅色問着。
“要是他有個好歹,我們家可得垮啦。”胡夫人擦了擦滿臉淚痕
胡仙仙冷笑幾聲,看她似乎不想管胡海忠,胡夫人苦苦哀求:“仙仙,求你了!我聽人說歸道長有辦法通鬼魂,知道你要來見他,我一大早就等在這裡了。我不管你怎麼看待你忠叔,可一筆難寫兩個胡字,你忠叔背了殺人黑鍋,你也臉上無光,是不是?"
“好,我去幫忠叔查,是看在胡家列祖列宗和你的面子上才幫他。”
隨後,胡仙仙向歸沖虛問了此案主要難點。
那出事的柴房被燒了,曲春香也被燒得只剩幾塊焦炭,驗屍沒辦法驗。
米夫人指認是胡海忠殺人,並且胡海忠所帶的削菜小刀因沾了鮮血,算是兇器。人證物證俱在,又沒有可重新勘驗的條件,要給胡海忠洗冤很難。
難雖難,卻也不是沒有希望,絕沒有天衣無縫的謊言,總會有破綻的。
聽了簡單介紹,胡仙仙沒有急於去見胡海忠和米夫人,而是要見曲春香鬼魂。這鬼魂自己都說不清自己死在誰手,還挺蹊蹺。但說了不是胡海忠下手,必然還有隱情。
胡仙仙讓歸沖虛招來曲春香之魂細問,土地廟暗室中,曲春香一如生前模樣,慢慢講述起了事發因由。
在米家的日子,米夫人處處刁難曲春香。
遭受了虐待,她向米副統領哭訴,可米副統領對她早沒了當初用甜言蜜語哄着的耐心,倒是經常訓斥她,說她不懂溫順乖巧地討米夫人高興。
雖然經胡仙仙勸解,曲春香又想在米家好好呆着,至少等生了孩子再做打算,但心裡始終不滿。
不曾想,米夫人的孃家是宜州的,聽聞了一個仙女和徒弟們懲治兩個惡少的事,當下就猜出了是胡仙仙所爲。
米夫人爲了擡高自己,到處向人說,他的兒子米多寶曾得了仙姑稱讚,以後會有出息。
因了這些話,宜州的親朋好友和陵州的親朋好友都奉承着他們母子。
曲春香越發覺得在米家沒有地位了,以後有了孩子也得被壓制一輩子,不如早些另找靠山。
正月初六,曲春香尋了個空兒偷偷去找胡海忠。
她對胡海忠說,這孩子不管是誰的,但生下來喊誰是爹,誰就是他的爹,小娃娃也分不清誰纔是親生的,讓他不要計較血緣。
胡海忠認爲這話還挺有理的,再說曲春香本來就是從胡家小偏院裡走出去的,旁人也分不清到底誰纔是孩子生父。
這兩人,一個是老來貪色,又想有個小幺兒貼心養老;一個是受夠了被欺壓的日子,想要找個踏實靠山。
於是兩人商定,曲春香從米家出來,胡海忠另外給她買一所小院子居住。
相談順利,兩人都很高興,忘了遮掩,可兩人不曾想到米副統領雖是這一天晚上要去衙署值夜,可米夫人隨時注意着曲春香的動靜。
發覺曲春香屋內有唧唧哇哇交談聲,米夫人去趴窗戶邊細聽,明白了曲春香在勾引別的男人後,她大聲嚷嚷起來,胡海忠嚇得跳窗逃跑了。
米夫人趕緊把門窗都關好,將曲春香反鎖在屋內。
等初七早上,米副統領回來,連忙把這事告訴了他。
家中出了醜事,米副統領氣得七竅生煙,打了曲春香一頓,又找來繩子把她捆起來,丟到柴房。
然後,米夫人說,這事兒張揚出去也不好,既然曲春香和胡海忠還有勾扯,不如讓胡海忠拿一筆錢出來,把曲春香贖出去。
他們米家既能得一筆錢,又甩脫了一個麻煩。
米副統領覺得此計可行,便讓米夫人去給胡海忠傳話。
胡海忠是一個吝嗇的老摳兒,把錢財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哪願意用錢去贖一個帶了拖油瓶的姘頭?
他沒有答應,被拒絕的米夫人回家後又和米副統領把曲春香打罵了一頓。
到了夜裡,米副統領再去衙署裡值夜,米夫人也不給曲春香飯吃了,還罵罵咧咧撒着怨氣。
胡海忠雖然不想出錢,可又捨不得曲春香帶給他的那份溫存感,於是帶了一把削菜皮的小刀,偷偷往米家行去。
他想救出曲春香,只要兩人順利到了胡家,米家也拿他們沒什麼辦法了。
胡海忠翻窗時發現窗戶被釘死了,用小刀撬開後,才翻進去給曲春香割了繩子鬆綁。
先把小腿上拴的繩子割了,正要去割手腕上繩子時,門突然打開了。
米夫人左手端着油燈進來,大吼大叫,右手裡還拎了把剁骨刀。
胡海忠見事情被撞破,急忙向窗戶邊退,可米夫人拉住了他,也不來不及逃跑了,便和米夫人爭吵扭打起來。
曲春香的手是反綁在背後的,因米夫人突然闖入,胡海忠手中小刀抖了抖,劃破了她手腕。
此時她仍還被綁着,但腿已經能動了,忍着痛站起來,撞到兩人中間,乞求米夫人放她一條生路,讓她隨着胡海忠離開。
趁着她和米夫人說話,胡海忠不想再把事情鬧大,爲了脫身從窗戶逃走了。
米夫人跑到窗戶邊想去拽住胡海忠,曲春香又從她背後踢出了一腳,阻止了她。
米夫人被踢疼了,反過來把曲春香按倒在地。
曲春香的肚子被撞在地上疼得厲害,米夫人還不停打她,疼得她腦袋昏昏沉沉的,也不記不清後來發生了什麼。
只記得左肩胛之下後背心處突然劇痛,在她還沒有斷氣之時,恍惚看到油燈打翻了,柴房成了一片火海……
再之後的事,已化魂魄晃晃悠悠而來地府。
雖不記得了,可曲春香篤定地說是米夫人打了她還不過癮,要用剁骨刀砍死她才解恨。
已成鬼魂的曲春香更說,胡海忠在之前已經逃跑了,不可能再返回來殺他。當然是米夫人氣得失去理智,憤怒之下才殺人。
可是鬼魂之言胡仙仙能信,歸沖虛這般的人能信,卻不能作爲呈堂證供,必須要找到胡海忠沒有殺人的物證才能給他脫罪。
胡仙仙囑咐歸沖虛看管好曲春香,再往州衙而去。
到了州衙牢房中,胡仙仙見到蒼老憔悴的胡海忠。
一見面,他就不停喊冤。
胡仙仙擺擺手,"忠叔,我相信你冤枉,但我相信你不起作用。你如實回答我幾個問題,我試試能不能幫你找到證據。"
胡海忠情緒平靜下來,等着胡仙仙發問。
"你去見曲春香之時,所拿小刀被認爲是兇器,現在兇器存放於何處?"
"他們來抓我的時候,把那小刀收了去,現在存放在州衙證物室。那小刀上的血是我給春香割捆手的繩子時,一不留意刮傷了春香的手腕沾上血,並不是殺她才染上。"
胡仙仙記下了這點,無意間刮傷形成的血跡,與殺人致命傷要形成的血跡定有不同,她要取那小刀來看。
又再問:"發現你去找曲春香的人,是隻有米夫人,還是有其他人呢?你逃走的時候,是不是除了曲春香和米夫人,再沒有別人看到?"
"我跳窗戶的時候,柴房裡只有她們兩個。我逃走了之後,不知道還有沒有人去過。"胡海忠回想了細節,確認是這樣。
"總之你確定,在你沒有離開柴房的時候,屋裡只有你和米夫人還有曲春香三個人,即使有另外的人到柴房,都是在那之後。如此看來米夫人是真兇的可能性很大,你和米夫人都有嫌疑,不該只聽她的證言。"
胡仙仙問這個是想確認,有沒有可能是另外的人動手?胡海忠不是真兇,米夫人要殺人也不太說得過去。
按理說,米夫人對曲春香罵也罵了,打也打了,何必再殺了她給自己惹下大禍?
有疑問,到時得看會不會有腳印留下,再看按照胡海忠的走動順序,具不具備從背後捅刀再順利逃走的可能。
“你逃出去的時候,有沒有看到柴房裡有火星兒?”胡仙仙問出關鍵問題。
“沒有,那屋子說是柴房,其實沒堆多少柴。冬天裡把柴都快用完了,這剛開春的時候柴房裡差不多空了……我還記得,油燈是放在一個木墩子上的,那個木墩子平整,油燈不容易倒,倒了也沒那麼快會引燃。”
胡海忠憶起當時曾在慌亂逃跑中回望過兩眼,沒有看到起火,也沒有看到煙霧飄出,後來失火很可能是毀屍滅跡。
問明這些,胡仙仙有了些翻案把握,她先去要了被當成兇器的削菜小刀,再回了胡家小院。
向母親問好後,又叫上杭無一、唐彩兒、水無痕,到米家柴房去看火燒後的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