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月汐輕輕地拍了下傅墨雲的手,跟隨着宮人走了進去。
木門再一次被合上,卻也讓門外的幾人擔心不已。
“桐月汐。本宮對你還當真是刮目相看啊。”皇后娘娘的鳳儀自然不是桐月汐能夠衝撞的,只能低頭跪着,聽候皇后發落。
“來人,掌嘴。”皇后娘娘鳳眼中流露出了些微的怨恨,便當即毫不客氣地讓身後的宮人動手。
太子本就不喜桐月汐自是不會開口勸阻,二皇子猶豫了一下,也保持了沉默。
不多時掌嘴的聲響就響了起來。
“本宮沒說停。”皇后的目光在桐月汐臉上幽幽地轉了一圈,便看向了太子,“說吧。這個注意,誰想出來的?”
“楚越。”太子當即出聲回答,絲毫不想引火上身。
皇后娘娘的瞳孔微微一斂,“將楚越帶來。”
楚越之名,她倒的確知道。也是個二世祖,仗着他爹是威武將軍便無法無天。實在官場上插不進,便給丟來管理這教坊司,結果還玩出花樣兒來了不成!?
要不是桐立言走得快,還能制約一陣,現如今都快成那威武將軍的天下了。
想到這,皇后的眼神變得更爲惡毒,她的親信會意,自然也不會下輕手,就差把板子掄得虎虎生風了。
桐月汐本就是容易留下青紫印子的人,不過捱上十來下,臉上便早已泛紫。
也不知是骨子裡的叛逆還是隱忍,亦或是察覺到了皇后明顯的敵意,桐月汐暗自握緊了拳頭強行忍住了所有的痛呼。
傅墨淵在屋外記得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要不是傅墨雲拽住他,恐怕早就頭腦一熱便衝進去了。
“這聲響,下手絕對不輕……”項之恆皺着眉隔着木門張望,卻是隻能乾着急。
傅墨雲一直陰沉着臉,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楚越其實就在轉角的位置,聽到皇后這麼說,就知道躲也躲不過,乾脆理了理衣服,大步走了進去。
透過半開的木門,項之恆匆忙瞥了一眼,頓時驚得捂住了嘴,拉着傅墨淵就往後面退。
傅墨雲順着看去,也是微微瞪大了雙眼。
雖然對於見慣血腥場面的他而言,眼前的樣子還不至於讓他大驚失色,但是卻還是有些驚慌於宮人毒辣的手段。
桐月汐整個腦袋彷彿就被人扔進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嗡嗡的直響,不管是誰說什麼都聽不清,只能感覺到板子一下一下不知疲倦地往臉上招呼,似乎還能感覺到宮人的力氣逐漸輕下來了。
皇后看見楚越走進來的時候,順帶望了一眼桐月汐,竟然看見她噙着一絲笑意,而不經意滲出的血色又增添了一抹妖冶的感覺,讓人竟是有些滲得慌。
“夠了。先把她拖下去。本宮看着就來氣。”皇后娘娘擺了擺手,彷彿想到了什麼而有些心悸。
宮人本就沒什麼力氣,自是迅速地將她丟出了屋子。
傅墨雲趁着宮人將人丟出去便關上了門,當即示意項之恆帶着她趕緊離開,免得皇后一個不留神又將怒火撒到她的身上。
“墨淵,等着。”傅墨雲拉住傅墨淵,乾脆地閉目養神。
無論如何,自己和弟弟肯定是會被拖下水。
趁着楚越不在場,鵑姐作爲他的屬下自然不可能去攔項之恆,阿大看見桐月汐這般模樣也是自動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
“快去叫一下郎中啊!”項之恆小心翼翼地將她平放在牀上,又對着緊隨而來的鵑姐吩咐。
瞥到桐月汐慘樣的鵑姐也是一震,急忙往外跑去。
“雪月……”項之恆打着顫開了口,正打算將她的被子蓋上,卻發現她竟然緩慢地將自己蜷成了一團。
“雪月!”項之恆記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想要掰開她,又怕一不留神碰到她被打傷的地方,只可惜喚了好幾遍,桐月汐都沒有作答,雙眼無神地看着項之恆的衣襬。
耳邊是什麼在發出聲音?嗡嗡的響。好生煩人。
臉上好疼,可是爲什麼又好睏……
項之恆彎下腰去打量她的眼睛,卻發現她的眼珠中佈滿了血絲,駭人得緊。
好熟悉啊……你是誰……
桐月汐在一片紅色的視界裡努力辨別着項之恆的容貌。
大腦彷彿停擺了一般,明明就在嘴邊,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
睏意一波一波襲來,混雜着忘不掉的夢魘,混雜着前世的經歷,洶涌地將她吞沒。
好似充滿誘惑的魔咒,不斷地鼓舞着她,別想了別想了。好好睡一覺吧。
最後桐月汐的理智抵不過周公的召喚,昏昏沉沉地就着這個姿勢睡了過去。
項之恆鬆了口氣,誤以爲這樣便容易掰開,卻發現他絕對是對上了硬骨頭,只能苦笑着等郎中來。
“雪月!”司陽看見鵑姐親自來喊自己,當即腳底生風,一路跑到門口連氣都不敢喘。一股腦將藥箱放下,整個人這纔開始大喘氣,邊喘邊往桐月汐的方向看去。
可是桐月汐卻是一點也不配合,抱着自己的頭蜷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先把掰開!不然我沒辦法診斷。”司陽皺着眉吩咐項之恆。
孰不知桐月汐的力氣也是極大,項之恆掰了幾下很快又恢復了原來這般模樣,只把兩人急得如同團團轉。
“阿大,過去幫忙。”鵑姐往雅間的方向望了一眼,快速吩咐了一句,“把門關上。我去大堂看看。”
“喏。”阿大點了下頭,匆忙去協助項之恆。
兩個人的力氣自然是遠遠大於桐月汐的力氣,只可惜向之恆總是擔心會扯到桐月汐的傷口狠不下心。
“你再拖延下去,萬一病情惡化呢!”司陽低吼了一聲,讓項之恆咻地出了一身冷汗,也顧不上什麼憐香惜玉了。
掰開之後,阿大和項之恆一人摁着手,一人摁着腳避免她又縮回去。
“放開。”桐月汐掙扎了一會兒,突然又如同放棄了一般,除了默默流淚便是動也不動了去。
看着已經腫起來的臉頰和完全被紅色取代的眼睛,司陽的陣腳也險些亂了去。
顧不上詢問這傷到底什麼回事,司陽匆忙取了幾個活血化瘀的藥膏貼到她的臉上。又取了些草藥打算待會兒將它煮成藥湯,薰眼睛。
“好像……有點不太對勁……”項之恆突然低聲開了口,司陽轉過頭的時候正好看見桐月汐竟然要咬舌自盡。
“攔住!”司陽話音未落,阿大已經果斷地讓桐月汐的下巴脫臼。
三人各自捏了一把冷汗。
桐月汐的目光幽幽地往他們身上轉了一圈兒,迷糊地眨了下,竟是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她剛剛也是這樣?”司陽的嘴脣不斷地顫抖着,一股不祥的預感突然襲上他的心頭。
項之恆點了點頭,手上卻不敢放鬆,生怕她突然又醒過來,一掙扎這臉上的藥膏便要被蹭掉了,從而錯過了司陽一瞬間白下去的臉色。
若是她繼續服那個藥,遲早會一睡不醒的……
可是……
司陽咬緊了牙關,腦海中天人交戰。
而此時的雅間中,皇后娘娘色厲內荏地訓導了一番楚越之後便將矛頭轉向了傅墨雲和傅墨淵。
“本宮當真是低估了你們二位啊。”皇后娘娘揮退了楚越之後,因着怒意都發泄在了桐月汐身上,而且實際上與傅家二位公子沒有太大關係,語氣總算是稍稍緩和了一些。
“皇后娘娘,此事是我和三弟的錯。是我等沒有好好輔佐太子和二皇子殿下。還請皇后娘娘責罰。”傅墨雲不卑不亢地跪下,心中卻是起了不再當伴讀的念頭。
“你不說,本宮也會責罰。”皇后娘娘看見傅墨雲認罪態度良好,再加上爲了兩位皇子的名聲,最終也只能將黑水潑到傅墨雲身上,“念在傅墨淵年少無知,本宮便罰他在家中禁足三月。至於你,罰俸三月。禁足一週。”
傅墨雲聽着皇后這般懲罰,便知道他和三弟定然有一人會成爲替罪羔羊。
不過作爲臣子,似乎也只有這些用處了吧……
傅墨雲苦笑了一下,領了旨和傅墨淵退了下去。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自己當好這個小丘八便是。
至於二皇子和太子之間的矛盾,他現在無心去了解。反正這些過幾日,項之恆那定會有消息,直接問他便是。
“哥哥……”傅墨淵在傅墨雲幾番勸阻下才忍住自己的脾氣,好不容易被“趕”了出來,自然就眼巴巴地要去看望桐月汐。
傅墨雲回頭望了下雅間的方向,確定沒有人跟蹤之後,便示意傅墨淵如果稍後有人來,便立刻用輕功跑路。
傅墨淵乖巧地點了下頭,拉住傅墨雲的手就往桐月汐所在的屋子那走去。
剛走出主樓,就聽見了項之恆幾乎破音的吼叫,“要錢,我給你啊!這等錢你拿着手不抖嗎!”
司陽的辯解聲斷斷續續地傳來,聽不真切,但是項之恆踹凳子的聲音卻是緊接着傳了過來。
“快去看看。”傅墨雲拉着傅墨淵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