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廂房已經被您備好叻。”老鴇笑得嘴角都快扯到耳根子後面去了，一邊扯着她的大紅脣一邊引着這位秦公子往樓上走。
洛青青瞥瞥嘴，看來自己的幾錠金元寶在這位有權有勢的秦公子面前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了。
回到房間的洛青青在幾個姑娘的伺候下喝酒吃菜，但她卻完全沒有了方纔的心思，腦海中全是老鴇說的那個‘新貨’。
不知爲何，她總覺得這個新貨是和自己有關聯的。
想到這裡，洛青青用一錠金元寶打發走了幾個姑娘，自己則獨自一人來到青樓後院。
此刻已是深夜，有錢的男人們雖然在廂房花天酒地好不快樂，但這春熙苑的打手們卻困得不行。
即便是同爲男人，但到底這些男人不那麼有錢，乾的總是伺候別人的事情，那種讓別的姑娘來伺候自己的事情總是落不到自己的頭上去。
索性在老鴇沒來時，打手們該睡覺的睡覺，該打盹的打盹，這倒是讓洛青青進來一帆風順。
她輕手輕腳繞過守着後院的打手，貓着腰直入人家後院身處。
“這個新來的真是倔強，都到春熙苑了，還裝什麼清白。”
聞聲，洛青青趕緊閃到院中花叢中躲了起來，她壓制着呼吸，透過花叢瞧見了迴廊上走過來的兩個丫鬟裝束的女子。
其中一個女子端着盤子，裡面看起來是一件紅得喜慶，卻又薄得透明的衣服。
端着盤子的丫鬟走一步抱怨一句。
同她一起的丫鬟相反就比較淡定，她手中拿着珠釵，柔聲道，“這新來的到底是新來的，現在鬧脾氣也是正常，畢竟來到這裡並非人家本意。”
另一個丫鬟冷哼一聲，語中盡是傲嬌，“並非本意又如何，來了就該認命，一個女子將來總歸是要嫁人的，嫁了人也是要給男人睡，來到這裡同樣是要給男人睡，兩者有何區別，何況要是在這裡運氣好遇上一個有錢的主兒，這下半輩子都可以穿金戴銀，生活幾多自在，也不知道非得傲着一股子清高勁兒作甚。”
“哎喲，你就不要生氣了。”另一個丫鬟安慰道。
“呵，我自然不會同她一般計較，不過要是所有人都像小蓮姑娘那樣就好了，雖然人家也是第一次接客吧，但好歹挺配合，斷不會讓我們爲難，今日這個性子真是不好……”
“她能和小蓮姑娘一樣麼，人家小蓮姑娘是主動來找到的媽媽，要賣身葬父，可今晚這個。”說到這裡，丫鬟看了一眼四周後聲音變得小了許多，她補道，“今日這個聽說是栯姑娘送過來的新貨，雖然媽媽名義上告訴我們是送過來的，但誰知道到底是怎麼來的。”
“可是……”
“噓，你小點聲兒，我們是丫鬟，做好我們自己的事情就是了，其他的咱們不管，也管不着，你就少點兒抱怨吧，若是被別人聽了去告訴媽媽，我們倆得吃不了兜着走。”
“哼……”
洛青青看着兩個丫鬟一邊小聲的加快了腳步，片刻就消失在迴廊處。
栯姑娘？
這個姓氏，怎麼如此熟悉？
洛青青坐在地上想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是了，早幾個月前在她的店鋪門前，也是來了一位姓栯的姑娘。
只是這個栯字，同音字較多，到底是栯呢，還是鬱呢，更或許是玉呢……
雖然姓這個音的人較多，但在洛青青腦海中第一感覺應該是栯姓，而且丫鬟們口中所謂的這個栯姑娘，還極有可能和曾經去她店鋪裡的那個栯姑娘有關聯。
難怪方纔她在廂房聽到老鴇說新貨時，總是感覺到和自己有關，原來如此！
只是她們口中所謂的這個栯姑娘送來的，莫非這個栯姑娘販賣人口？
洛青青睜大眼睛，覺得果真是人不可貌相的。
“臭女表子，你眼瞎了？”
隨着樓上廂房中的一聲大喝，然後就是窗戶破碎的聲音，就在洛青青沒有反應過來之時，一個人影從窗戶上掉了下來，狠狠的砸在後院中的青石板上，瞬間頭破血流。
洛青青看着眼前的一切，掉下來的是個女子，看穿着應該是這裡的接客的姑娘。
只是她從樓上掉下來，月光之下，洛青青看清了她雙目圓睜一動不動的樣子，就這個動靜，一下子驚醒了在偷偷打盹的打手，幾個打手聽見聲音朝那位姑娘跑了過去，幾個人檢查了一番。
其中一個人說道，“沒氣了，又死了一個。”
洛青青聽聞皺眉。
什麼叫又死了一個？！
她隱藏在花叢中，擡眼朝樓上看去，正看見那個所謂的秦公子滿臉怒氣，看着樓下摔死的姑娘冷哼着拍了拍手。
他的那個動作，是他直接將她丟下去的？
在洛青青的印象中，琉璃國除了突發的災難，難道不都是國泰民安的嗎？
琉璃國律法森嚴，百姓難道不應該都是遵守法律的嗎？
怎麼在揚州……
在這青樓裡，有人如此輕視人命。
洛青青不知道這是琉璃國向來就有的事情，還是說這一次只是一個意外。
生命何其可貴。
即便是那位姑娘淪落風塵，但終歸她還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即便是人們對風塵女子存在偏見，卻也不該如此草芥人命纔是。
洛青青看着已經斷氣的那個姑娘，她愣住了。
“秦公子你消消氣，小紅不過是見那新貨還沒來，想過來敬您一杯酒，小紅許是見到您激動了些，這纔將酒水灑在了您的衣衫上。”
片刻，樓上傳來老鴇歉意的聲音，洛青青聽得出來，她的聲音裡還有些許顫抖。
如此看來，那位秦公子已然不是第一次這麼對待這裡的姑娘了。
興許，他的手上不止小紅這一條人命。
“真是掃興。”樓上的秦公子抱怨一句，問道，“你說的那個新貨到底來了沒有？”
“在換衣服了，在換衣服了，馬上就來，您再稍等片刻，我再去催催啊。”
老鴇說着一溜煙的就跑了。
而秦公子滿臉傲色，轉身看着樓下摔死的姑娘，滿眼都是嫌棄。
洛青青盯着他，腦海中還在百轉千回，然而她感覺到世界都安靜了一般，回神間，她對上秦公子的雙眸。
他看到她了，他站在樓上，看着月光灑在她的身上，脣角漏出邪魅的笑容。
洛青青見狀心裡一驚，完全顧不上其他，拔腿就跑。
只聽得姓秦的喊道，“別讓那小娘們跑了，給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