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簡盛頷首，“你可記得，我說過，命魂之力是有限的，在輪迴中會不斷被消磨，直到難以輪迴後徹底消散於天地間，再也無法往生。我的命魂之力已然消磨殆盡，不足以讓我輪迴下一世了。”
“沒有來生了嗎？”想容心頭莫名發悶，也忘了再落子，“只是想一想，就會覺得很難過……”
簡盛聞言，心中一痛，只能強忍着衝動，往下說：“父親想過很多方法來彌補我天生的不足，然而他也知道魂魄之事非人力能左右，只曾從一本上古書冊中尋得一禁術。那禁術中記載了一種特殊的算法，將人的生辰八字以此算法計算過後，若兩人的可以重合，則說明兩人魂魄屬性相似，可以共享一個身體而不排斥。”
“由於此法是以犧牲他人魂魄完整來續命之法，有逆天改命之嫌，所以被封爲禁術。”簡盛這次沒有再等想容落子，他自己也無心再對弈，“我父親本不打算用，也不曾去尋找過和我靈魂相合之人。但在我約莫十歲那年，父親四處行醫之時，有人送來一名剛剛出生的女嬰，她在母體中滯留時間太久，有些窒息。對父親來說，救活她不難，但在救了她之後，他突然發現按照這個女嬰的生辰八字推算，她的靈魂正是我所需要的……”
想容已經有些猜到了：“難道……”
“對。我那時可以說身體十分虛弱，命不久矣，對於這種送上門的希望，私心終於佔了上風，我父親選擇了拖延時間，以女嬰的情況還需要觀察爲理由，將女嬰抱回家中，花了幾日時間準備，就成功將她的魂魄抽取中一部分，注入了我的體內。女嬰還沒有意識，她的靈魂最爲乾淨，也不至於讓我的身體中出現兩種思想，所以一切都很順利——”
“那女嬰不會有事吧？”想容緊張地問道。
簡盛先是點頭，而後又搖頭：“也不可說無事。我父親曾告訴我，雖說他抽取的魂魄已經儘量的少了，卻也只能保證女嬰再輪迴一次，至於第三世恐
怕就沒了。而且幼時就接受此禁術，連我父親也不知道此女的魂魄是否會有異變。”
“所以，不止是我父親餘生都爲此不安，我也很希望能夠儘自己所能補償她，於是我就開始尋找她，直到有一天，我找到了她……”簡盛頓了頓，凝視住了想容，不想放過她面上的任何一絲表情，“因爲她的特殊身份和遭遇，我只能選擇入仕，伴她左右，保她平安。”
“啪——”手中的棋子掉落在地，想容瞪大了雙眼，一時間腦海一片空白。
他的意思是，他要找的人是她？當年的那個女嬰就是她？所以這就是她魂魄不全的原因？
“其實皇上的魂魄並無不全，我猜想你們之所以會靈魂交換，就是因爲你的靈魂有所異變，傾入了它覺得合適的身體裡，汲取那個身體裡些許的命魂殘餘之力以求自保。”簡盛解釋道。
“那僞君子他不會也和我一樣吧？！”想容一聽，急問。
簡盛苦澀一笑：“所汲取的命魂之力想必少之又少，而皇上身爲天子，命魂也比常人強盛些，自是無礙的。”不先擔憂自己，反先關心某人的安危，她已然愛他入骨了吧？而那人終其一生能回報給她的愛，恐怕難及她的萬一……
“那就好……”想容鬆了一口氣，並沒有簡盛那千迴百轉的心思。
“你……可怪我？”簡盛終於還是問出了口，然後靜靜等待她的宣判。
想容的回答卻出乎他的意料，嘻嘻笑道：“爲什麼要怪你？誰都想活得更長更好，而且對我的傷害其實也不大，你父親也盡力保全我了，沒什麼好怪的。如果當初我沒有陰差陽錯‘救’了你，我現在豈不是就沒你這個大哥了嗎？那多虧本啊！”
“想容——”簡盛心神大震，“可若沒有我，你如今或許過着全然不一樣的生活……”
沉吟一聲，想容似乎仔細思索了一下，最後聳肩道：“那又如何？全然不一樣的生活未必就比如今的好。這條路上
，遇到了僞君子，遇到了你，我覺得很幸運也很知足。即使我和他最後的結局……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如果父親能聽到這番話，想必從此心安了。”簡盛聽她說得如此坦然，看得如此豁達，也不禁釋然一笑，感慨道。
“不是說人死之後，輪迴之前，會喝孟婆湯忘記一切嗎？”想容笑道，“你父親現在肯定不記得這些事情啦！”
簡盛聞言，面上的笑容又淡了不少：“你方纔說，沒有來世了，想一想就很難過。可是你……”
“嗯，沒有來世聽起來是有些可憐。”想容點點頭，認真地說，“但是你剛纔也說了，我是可以有下一世的，只是再下一世就說不準了，那就也夠了，第三世距離現在的我太遠了，沒什麼好想的！更何況每次輪迴都會失去記憶，成爲不同的人，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個命魂也不重要的。雲想容在這一世死了就是死了，即使轉世，也不會再有第二個。”
“我竟不如你想得通透。”簡盛的眼底閃過激賞，“我看父親當年真應該收了你做徒弟，你和他必定合得來。父親總說我對有些事情執念太深，學到一定境界就很難再提高了。”
想容謙虛地擺擺手，轉開話題：“我就是不聰明，學不來什麼，只好多看開些而已。對了，既然如此，爲什麼當初你要說靈魂交換是因爲我和僞君子的魂魄都不完整？”
“若我當時就說了實話，皇上必定將你視爲禍害。”簡盛不贊同地搖搖頭，“那時我對皇上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尚不瞭解，貿然說出實情，有可能對你不利，所以不如將你們二人都繞進去，也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慢慢觀察着。”
“那麼你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麼阻止靈魂老是時不時交換嗎？”想容又問。
簡盛頷首，坦然道：“我父親窮盡一生也無法全然參透魂魄一事，更不要說我了。不過既然知道每次靈魂交換對你都有固魂之效，又無傷大雅，也就沒必要一定要阻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