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素宮平靜了三日,六宮經歷了那一日的宮嬪拉肚子事件,突然間冷寂了下去,誰也不知道這平靜背後隱藏着什麼,闔宮上下,只有與沈清伊同宮而居的宋貴人還在得意着,因爲李天佑這幾日都宿在她這裡。
出乎李天佑的意料,沈清伊只是在醒的那一日,沉默了許久,隨後便如往常一般,只是面上再也沒有那燦如星輝的笑容,他去凝素宮見她,沈清伊也是見的,她整夜睜着雙眼,窩在李天佑的胸前,聽着那強有力的心跳,一夜無眠,直到清晨,天剛矇矇亮的時候,李天佑披衣起身,沈清伊幫他將龍袍一一抻平,輕聲說了句:“我要爲我們的孩子報仇。”
李天佑瞧着沈清伊眼下的烏青,心疼的厲害,千言萬語化爲了一個字“好!”
縱是沈清伊將後宮攪得天翻地覆又如何,便是前朝的臣子們參奏議論又怎麼樣,只要沈清伊願意,他立刻便將皇位讓出,帶着她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什麼江山,什麼黎民,一個連自己心愛的女子都護不住的男人,憑什麼空談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恭送李天佑離開,雨荷上前爲沈清伊梳妝,精緻的紫檀木雕花木梳在三千青絲內遊走,卻隱隱見到了幾根白髮,雨荷默不作聲的將那白髮挽入髮髻內側,髮髻之上沒有戴任何珠玉,只摘了一支盛放的白玉蘭簪在鬢間,衣衫挑了那件月白色繡藍牡丹的外裳,行動間如臨花照水。
姜嬤嬤看着面無表情的沈清伊,忍不住出聲兒勸慰道:“皇后娘娘,這才三日功夫,您不宜太過勞累。”
“三日,已經儘夠了!”沈清伊冷冰冰道。
“人都帶來了嗎?”沈清伊在指尖套上尖尖的玲瓏護甲,眼底閃過一絲狠厲!
姜嬤嬤見勸不住沈清伊,也就不再繼續,而是小心提醒道:“人都已經綁了,跪在宮門口。關於薏仁水之事雖然查到了宋貴人頭上,也與昭陽宮那位有些牽連,但畢竟查無實據,若說宋貴人與唐貴嬪害娘娘,怕是不能服衆,還請娘娘莫要爭一時之氣,壞了先前辛苦掙下的名聲。”
姜嬤嬤苦口婆心,她不怕沈清伊這會兒懲罰她,相反若是這會兒她們這些身邊人不勸着一些,日後待沈清伊從悲痛中清醒過來,自會分辨出哪個是真心,哪個是假意!
沈清伊輕眨雙眸,算是知曉了,聲音清澈如山澗的小溪,“嬤嬤放心,本宮心裡有數,斷不會做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
原來的她,太過輕敵,也太過驕縱,不管不顧的打殺了人,自己也沒落得什麼好處,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
“既是人都到齊了,便都帶過來吧,另外將方太醫留了,晚些時候,本宮親自審他!”沈清伊第二日便讓姜嬤嬤將那日的情形,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對於方太醫當時的舉動,不可謂不懷疑,縱是方太醫想要保住皇家血脈,卻也知道自己在李天佑心中的份量,敢那樣拖延,必是有緣由的。
沈清伊人還沒到,前殿卻是熱鬧的緊,宋貴人雖坐在下首,卻趾高氣昂的很,一則是爲着她住在凝素宮的緣故,能住在皇后宮裡,這本就是殊榮,另外則是爲了這三日李天佑宿在她那裡的緣故,她有足夠驕傲的資本,這宮中除了皇后沈清伊,還誰有過這樣的獨寵!
鄧貴人與宋貴人對面而坐,心裡恨得咬牙切齒,若不是因爲宋貴人,自己也不會被主子責罵,想她在暗衛羣裡也算是拔尖的人物,什麼時候出任務都沒有失敗過,白日裡她是大家閨秀,莊郡王府的五小姐,夜晚她搖身一變,便成爲人人敬畏的精兵暗衛,沒想到一入宮,竟然會落得如此田地,若是被暗衛們知曉了,豈不是要背地裡笑話她!
鄧貴人瞪了宋貴人幾眼,不滿之情任誰都瞧得出來。
宋貴人最是看不慣鄧貴人的模樣,只是礙於端靜皇貴妃護着她,自己與她交鋒幾次,都沒落了好,這會兒見鄧貴人的一張臭臉,忍不住得意道:“唉,這日日伺候着萬歲爺,沒半分得閒,眼瞅着不過幾日的功夫便清瘦了!倒是鄧妹妹瞧着比入宮的時候豐腴了些,想來是太閒散的緣故吧!”
鄧貴人心內暗罵:你妹妹,誰是你妹妹,“我自是比不得宋妹妹的,宋妹妹住在凝素宮,皇上擔憂皇后娘娘的身子,又怕誤了娘娘休息,自然要宋妹妹在跟前服侍着,不過宋妹妹不必叫苦,今兒個皇后娘娘就能下牀接受請安禮了,想必身子康復的快,許是今兒個就用不着宋妹妹服侍了呢!”
鄧貴人一席話算是說到六宮妃嬪心坎兒裡去了,衆人早就瞧着宋貴人不順眼,妖妖嬈嬈的,一點兒也不像官家出來的小姐,最讓衆人心裡不平衡的還是李天佑對她的寵愛,宮裡那麼多妃嬪,一年到頭見不到皇上幾面,她可倒好,佔着個有利地形兒,倒來這裡招搖。
一時間倒是有很多人附和鄧貴人所言,沈清伊得寵,她們服氣,誰讓人家長得好,世人所不及呢,況且還有位份壓着,可宋貴人不過就是個驕縱的小丫頭,也能爬到她們頭上,這讓衆人如何能心服。
宋貴人恨得咬碎了一口銀牙,恨不得上鄧貴人的臉上撓一爪子,這人就是個攪屎棍子,遇到她,自己總也落不得好兒!
衆人正說話的功夫,卻是沈清伊從內堂走了出來,鬢邊壓着白玉蘭花,通身無任何珠寶首飾,衣衫着了素淨的月白色,外裳上的藍牡丹活靈活現,竟然像真的一般。
所有人都斂聲屏氣了,誰也不知道小產過後的沈清伊會先拿誰作筏子,衆人飲宴鬧肚子,誰也說不好是哪個宮裡做的糕點摻了東西,所有妃嬪都是提着一顆心來請安的,沈清伊可不是端靜皇貴妃,一層層的規矩壓着,可以讓你說不出理來,但是那也是將人匡在規矩裡的,沈清伊可從不按常理出牌,誰知道會不會一句話就將她們發落到浣衣局去做粗使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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