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唐傲雪身死消息的時候,大理這邊總算是安了心。顧依然返回大理,白君謙有些措手不及,這一段時間,他不過安排了幾千兵士入京,餘下一萬多還分散在各處。
白君謙此時也對顧依然刮目相看,能有這樣的魄力,在短短的一個月內,將韓齊的三皇子淪爲階下囚,隨後自裁身亡,果然不是一般的大手筆!
因爲對顧依然出行時間的錯估,李天佑等人又忙碌了起來,不過還是有好消息的,唐子涵從月涼歸來,興邁一事,已經塵埃落定,月涼的威脅已經不在!
就在乾坤宮忙着佈置的時候,凝素宮也有了不一樣的氛圍。
姜嬤嬤笑呵呵的將百草小生與雨蓮引了進來,抿着鬢角略微斑白的頭髮,道:“娘娘,百草先生說是好些日子沒有給娘娘請安了,特意來瞧瞧娘娘,順便診個平安脈。”
沈清伊正親自侍弄着一株大綠蘿,一片片的擦拭着葉子,入了冬,綠蘿受不得外頭的寒氣,沈清伊瞧着這綠蘿生的青翠,便乾脆讓張陽給挪到暖閣裡來了!
“本宮好端端,診什麼脈,沒得又說本宮氣血虧虛,弄了一大堆的苦藥湯子來喝,你們這些做大夫的,自己日日面對着苦湯子,厭煩的緊了,便也不想旁人自在,有病沒病的,都要開上兩三張方子!”沈清伊擦拭完最後一片葉子,自己到了銅盆跟前淨了手,斜睨了百草小生一眼,有些怨怪的意味道:“既是來了,給本宮請安,陪本宮說說話,本宮歡迎的緊,若是想要本宮用那些個苦湯子,可不成?”
雨蓮見這架勢,少不得上前哄着沈清伊,只微微福了福身子,便蹦到了沈清伊跟前,不依道:“娘娘如今怎麼跟個小孩子一般,不過是順便診個脈罷了,原是好心好意的事情,咱們守着這麼一個半仙在跟前,不讓他給診脈,豈不是暴殄天物?再者說了,即便是他開了方子,肯不肯吃,還不是娘娘一句話的事兒?”
沈清伊接過雨霽遞過來的茶盞,啐了一口雨蓮道:“到底是嫁出去的人了,如今總算是知道護着自己的相公了?”
沈清伊說着,看了一眼一旁笑得燦爛的百草小生,道:“你且放心,本宮不會把他怎麼樣的?便是衝着你的面子,本宮也得捧着他不是?”
雨蓮被沈清伊說得鬧起來,扭着沈清伊不依。
倒是百草小生拱了拱手道:“這事兒原也簡單,爲醫者,講究望聞問切,就瞧瞧娘娘,這麼大的火氣,怕是肝氣鬱結着呢,倒是不用用什麼湯藥,但是膳食上,怕是要改改了!”
沈清伊無奈的伸出手來,姜嬤嬤將手中早已經準備好的薄紗帕子,覆住沈清伊的手腕,然後眼巴巴的瞧着百草小生,希望他能給個準信兒,也免得姜嬤嬤和雨霽心驚膽戰的。
“罷了,趕緊着診脈,本宮若是不讓你診脈,怕是今兒個午膳就得變成蘿蔔白菜的,沒得連點油水都沒有!”沈清伊瞪了百草小生一眼道。
百草呵呵的笑着,上前細細診斷一番,雨蓮,雨霽,姜嬤嬤三人便恨不能將百草小生身上盯出一個洞來,可百草診斷完畢,愣是沒說出什麼有用的話來,只裝模作樣道:“肝氣鬱結,不過好在問題不大,既是娘娘不喜歡湯藥,便多進些新鮮蔬果,另外那桔子生火,娘娘切忌貪多,再讓姜嬤嬤將那桔子皮泡些茶來喝,會好上許多,還有香橙的味道不錯,可以讓姜嬤嬤用那大個兒的橙子皮,做了蛋羹來用,或是直接用鹽漬了,用着口感也好,還能緩解娘娘的喉部不適!”
沈清伊總算是鬆了口氣道:“你若是先前便是在膳食上動腦子,想出些好的膳食來,本宮也不至於這麼諱疾忌醫的!”
姜嬤嬤有些心急,便乾脆道:“雨蓮姑娘好些日子沒有入宮了,不如讓雨蓮在宮裡好好陪着娘娘說會兒話,老奴親自去小廚房備些吃食,留了百草和雨蓮姑娘在宮中用了膳食,再回去不遲。”
沈清伊點了點頭,只以爲姜嬤嬤是爲着她開心,便應了。
雨霽心中也擔憂的很,連忙上前道:“不如奴婢也跟着嬤嬤一同去準備吧!嬤嬤身子骨還沒有好利索,奴婢好歹幫着打個下手!”
沈清伊輕輕的擺了擺手道:“去吧,雨蓮怎麼也算是半個凝素宮的人,有她在身邊伺候着就夠了,你們兩個也趁機會歇一歇!”
姜嬤嬤和雨霽應聲而去,應是將百草小生也拉走了,說是問詢,那橙皮的蛋羹如何做。
沈清伊輕笑着看着幾人的身影消失在大紅錦緞面的門簾後面,苦笑道:“一個個的,生怕本宮不開心,變着法兒的哄着本宮,倒是讓你又折騰着入宮一趟!”
雨蓮哪裡不知道她們是忙着說道什麼去了,只是李天佑千叮嚀萬囑咐過,即便是皇后當真有了身孕,也不能告訴皇后,免得她自己多愁多思的,反倒耽擱了身子。
雨蓮便撿着好聽的話兒逗沈清伊笑,聽着那些個民間瑣事,沈清伊倒是露出幾分真切的笑意來。
姜嬤嬤再入殿的時候,臉上便是止不住的笑意,說道:“娘娘,午膳是擺在暖閣還是正廳?”
雨蓮看着姜嬤嬤的神情,心裡便肯定了八九分,便笑鬧着道:“還是擺在娘娘的暖閣兒裡吧,要不然奴婢這麼大大咧咧的與娘娘同桌用膳,怕是會教壞了凝素宮裡的宮女!”
沈清伊笑着應了,作勢暱了雨蓮一眼道:“你還真是個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那點子規矩,上不得檯面!”
雨蓮也不羞惱,反而打蛇順杆子爬道:“奴婢可不就是仗着娘娘疼奴婢!”
雨蓮攙扶着沈清伊往暖閣的飯桌去,姜嬤嬤趁機在沈清伊身後,衝着雨蓮比劃了一個“七”的手勢,雨蓮笑得更加歡快,這是有七成的把握了,沈清伊的小日子才過了不久,已經有七成的把握,那差不多就是實打實的了!
姜嬤嬤派了張陽來乾坤宮遞話,李天佑見小安子不停的跟自己使眼色,少不得離了江日天和唐子涵,低聲問道:“怎麼了?”
小安子笑嘻嘻的道:“張陽方纔過來了,說是百草小生診了脈,有七成把握了!”
“七成?”李天佑一下子便歡喜壞了,扭身出去,便對唐子涵與江日天道:“皇后怕是又懷了身子了!”
小安子在後頭就苦了臉,是誰昨兒個告訴自己,要悄悄來回,誰也不告訴的?自己這才說了扭身就跟旁人報喜去了!
唐子涵倒還好,恭喜了李天佑幾句,險些將李天佑捧到天上去,江日天神色安詳,瞧了得意的李天佑一眼道:“微臣倒是聽聞,這女子有孕,前三個月是不讓告知旁人的,免得驚了孩子,容易小產,這高門大戶人家裡,都是待胎兒滿了三個月,實打實的坐穩了,纔會去四處報信的!”
一句話便讓李天佑變了臉色,連忙對二人道:“這件事不許你們再往外傳。”
唐子涵瞧了瞧一旁的江日天,這是小舅子不滿這個姐夫這般得瑟呢,於是應着道:“那是自然,皇后娘娘這兒不是還沒得了準信兒呢嗎?”
江日天的臉色更不好看了,冷冰冰道:“便是得了準信又如何,看着皇上這意思,我姐姐懷了身子,還沒有告訴我姐姐知道,可不就是因爲這宮裡煩亂?即便是胎兒滿了三個月,能不能平平安安的生下來,還是未知之數,我姐姐已經掉了幾個孩子了,堪堪三十歲纔有了軒哥兒。”
李天佑又何嘗不明白江日天這是心疼沈清伊呢,也是怪自己沒有照顧好沈清伊,只得低聲道:“你且放心,這日子,很快就會好的!如今宮裡倒是不怕什麼,這後宮中,任誰也不敢再動你姐姐的心思,只不過宮外還不能消停!”
唐子涵見這二人神情都有些低落,還不都是因着顧依然的事情,如今兩廂僵持着,總有發作的那一日。
一個是姐夫,一個是小舅子,少不得唐子涵來緩解這尷尬,衝着江日天便是一拳,但是卻沒有用了多大的力氣,直言道:“你小子,悅萱郡主有了朝陽,原本生的順順利利的,偏你心裡落了跟刺,任誰生孩子,都覺得是要了性命一般的!你且放心,宮裡安排的穩妥,皇后娘娘若是有了身孕,這是天大的喜事呢!”
江日天不再糾結於此,又說起了排兵佈陣的事情,問道:“皇上當真這麼信得過揚國公嗎?怎麼說,他也是顧依然的親爹,皇上這樣重用揚國公,萬一他臨陣心軟,給顧依然開了小道,怎麼辦?”
“不會,揚國公的事情,你當時在江南不清楚,他是爲了朕,要犧牲顧依然的,要不然也不會這麼陰差陽錯的,顧依然從一個國公世子變成了王爺,他該是怎麼也不會背叛朕的,若當真是背叛了,那朕也只能認命!”李天佑有些無可奈何的笑着道。
“這些事情,微臣都大概知道了,不過是多提醒皇上一句,到底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江日天鄭重其事的說道。
唐子涵見兩個人說着說着又嚴肅起來,少不得逗弄兩人道:“這可是說不好的,就比如說江兄,當初是怎麼想要從國公府的大宅門走出來的?再比如在下我,可是靠了和淨公主的本事,才能脫離了鎮國公府的!那鎮國公府落得這一步,難道就沒有我的算計?難道鎮國公不是我親生爹爹?”
江日天覺得有些好笑,看了看唐子涵,再看了看李天佑道:“這可真是奇了,咱們在皇上身邊的人,怎麼個個都是大義滅親的,如此一來,倒成了咱們都是狼心狗肺之徒了!”
“自古忠孝兩難全,要我說,你我二人還是要向着揚國公學,你且瞧着揚國公的人品,嘖嘖,先帝爺明知道揚國公跟太后娘娘是青梅竹馬,還是將血玉的事情說給揚國公聽,便可見揚國公的本事了!”唐子涵一點兒也不介意,反正他是穿過來的,根本就不覺得鎮國公這種虎毒食子的人,配稱爲爹爹!
倒是江日天與唐子涵的話,提醒了李天佑,也許該讓太后出面,與揚國公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