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初柳接過來一看,當即便怔住了。
“柳柳,嚴不嚴重?拿過來給娘看看?”元娘見覃初柳神色不大對,只以爲這簪子損毀的厲害。
覃初柳趕緊把簪子放進大箱子裡,“沒事,沒事,就是有幾道劃痕,沒啥大事!”
元娘認得的字不多,十個手指頭都數的過來。不巧,她的名字當初覃紹維是教過她的。
覃初柳看到簪子上的字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不能讓元娘知道,她也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這簪子不簡單。
把首飾收拾好之後,元娘和冬霜就回屋去睡了。
覃初柳把簪子又拿了出來,在油燈下看了許久。
賀拔瑾瑜送來的東西,指定是好東西。由此可見,這簪子的價格一定不菲。
可是,這樣好的簪子上,怎麼會刻着元孃的名字?是巧合,還是另有隱情?
這件事必須要弄清楚,事關她最在乎的人,絕對不能有一點兒馬虎。
第二天,她便寫了一封信給賀拔瑾瑜,問這些簪子的來歷。
“谷良,你把這信給你們主子”,信寫好後,覃初柳把信交給谷良。
谷良嘿嘿一笑,“不過就是送信的活計,哪裡需要我親自走這一趟。我找人給你送過去,保證萬無一失。”
他不是嫌送信事小,他是不敢離開,生怕還有賊人過來,這一家老小應付不來。
覃初柳怎麼不知道他的心思,也只咯咯一笑,便讓他去了。
等待賀拔瑾瑜回信的時候,縣衙那邊不斷有消息傳回來。
當晚,趙長鬆被送去了縣衙。第二天趙家太太便帶着趙長鬆的妻妾去看了他。
趙長鬆一反常態對二妮兒格外殷勤,卻對兩個妾室不冷不熱,找了藉口便把兩人打發了。
待只剩下趙家太太和二妮兒,趙長鬆突然跪在牢房之中,對二妮兒連連磕頭。嘴裡還喃喃道,“二妮兒你救我,你救我啊……”
“你這是幹什麼?還不快起來!”趙家太太看不過去,她的親兒子給媳婦下跪磕頭。像什麼話。
趙長鬆不在磕頭,卻也沒有起身,“二妮兒,你救救我吧,現下也只有你能救我了。”
“我,我怎麼救你?”二妮兒肥碩的身子往趙家太太身後蹭了蹭。
自大海娶朱氏後,她在孃家便沒了立足之地,崔氏和安貴對她也越來越不好,她實在待不下去,還是灰溜溜的回了趙家。
這一次回去。趙長鬆對她更是惡劣了。平常絕不進她的房間,只喝了酒要發酒瘋的時候才進來,然後對她一頓拳打腳踢。
好幾次,她看到炕上呼呼大睡的趙長鬆,都恨不得親手掐死他。
但是她不能。她的小閨女和兒子都養在婆婆那裡,以後也不用她操心,可是趙蘭和趙蓮兩個還離不得她啊。
她們年紀都不小了,眼看要到了說親的時候,這個時候她若是有個好歹,兩個閨女的後半輩子也就算是毀了。
趙長鬆膝行上前,雙手握住牢房的欄柱。“二妮兒,你只說是你指使我去偷東西的,我都是被你蠱惑的,我便能少受些牢獄之苦……”
“不,不行……”二妮兒又不傻,若是她替趙長鬆認下了。那她豈不是要受牢獄之災。“怎麼不行?”已經弄明白兒子意圖的趙家太太張口說道,“你若是不答應,我便把你兩個閨女送給人家做妾。等我兒子從這大牢出去便讓他休了你!”
有了親孃的支持,趙長鬆也有了底氣,慢慢走地上爬起來。“你別忘了,你現在吃的穿的都是我趙家的,不過讓你爲我趙家做這麼一點兒事,你就推三阻四,我趙家還留你幹啥?”
二妮兒懵住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淚噼裡啪啦地往下掉。
這個時候她已經知道,她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最後,因爲二妮兒作爲幕後主使被推出來,趙長鬆免於流刑,罰了鞭笞三十,罰銀一百兩也就放了。
而二妮兒,杖三十之後,還要在大牢裡關上一年還能放出來。
三十杖打完,她已經是出氣的多進氣的少了,官府裡的人才不管她是生是死,就要直接把她投進大獄。
趙長鬆和趙家太太自然是不會管她,安貴和崔氏把手裡的銀子都花光了,能做到的也只是請了大夫給二妮兒簡單地給她處理了一下傷口。
至於生死,也只能看二妮兒的造化了。
“早前她來的時候還穿金戴銀的呢,轉眼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真是世事難料。”元娘唏噓不已。
梅婆子也附和,“是啊,我看啊她就是沒有享福的命。早前沒兒子,在趙家不如意,後來有了兒子,又多出了妾室,日子過得還是不順遂。”
覃初柳在一旁坐着聽她們說話,心裡卻不贊同她們的說法。
誰說二妮兒這樣不是她咎由自取呢?
若是她能聰明些,不是隻看到眼前小利,不是隻圖一時痛快,又何至於如此。
有什麼因就有什麼果,二妮兒也沒有什麼值得同情的。
覃初柳不想聽元娘和梅婆子在那裡爲二妮兒抱不平,便問谷良,“那趙家不缺錢,趙長鬆爲啥還要來偷銀子,你打聽到了沒有?”
谷良得意地晃了晃腦袋,見元娘他們也向他看過來,便神秘兮兮地道,“你們知道幹什麼最耗銀子嗎?”
元娘老老實實地搖頭。
梅婆子道,“賭,賭最耗錢。你們看以前那蔣家父子,不就是因爲賭錢輸了纔出來做惡事的嗎。”
有理有據,谷良卻搖了頭,“不對!”
不是賭,那是什麼?
谷良看向覃初柳。
“是嫖!”覃初柳肯定道。
谷良笑着點頭,“柳柳說的不錯,就是嫖!”
“不可能,”梅婆子還不服氣,“那能花多少錢,我聽說有幾十個大錢就夠了。”
元娘聽到他們說嫖,身子僵了僵,臉色也不大好。
覃初柳他們只顧着說話,也沒注意到元孃的不對勁兒。
“梅姥姥你這就不懂了,嫖也要看嫖的是什麼人。”覃初柳給梅婆子解釋,“若是普通的妓子,有幾十個大錢確實夠了,可若是那搶手的,頭牌這樣的妓子,只怕沒個百八十兩銀子連面都見不着。”
谷良連連點頭,“可不就是這樣!採香院不就是這樣,花魁娘子一晚上要一百……”
“咳咳……”覃初柳給谷良使了半天眼色,可惜谷良根本沒看到,她乾脆重重咳了幾聲,打斷了谷良的話。
採香院,在家裡可是個敏|感的話題。
小心翼翼地去看元娘,就見元娘臉色煞白,額頭隱隱有汗滲出,拿着茶盞的手也微微有些顫抖。
“娘……”
“我沒事!”元娘勉強擠出一抹笑來,“你們繼續說,我聽着呢。”
她這個樣子,誰還敢繼續說下去。
“谷良,我突然想到還有些事要交代你做,去我房間說。”覃初柳給梅婆子使了個眼色,梅婆子點了點頭,覃初柳這才放心地離開。
“抱歉,我一時忘了。”谷良撓了撓腦袋,很是歉意地說道。
“無事,我也是一時大意了,說到那個話題,怎麼能不提到採香院。”覃初柳也很懊惱,她親姥姥曾經就是採香院的頭牌,她能接受,可不見得元娘能接受。
自從知道元孃的身世之後,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不在元娘面前提起這些歌敏|感話題,不想今日所有人都忘記了這事兒。
有梅婆子在裡面安慰勸解元娘,覃初柳倒也放心,和谷良去了她的房間,讓谷良繼續說下去。
“趙長鬆就是迷上了採香院裡的姑娘,想要爲她贖身,可是他身上沒有銀子,趙家太太更是不可能讓他做這樣的荒唐事,所以……”
“所以他想金屋藏嬌,把那姑娘養做外室。”覃初柳接過谷良的話,猜測道,“恰巧這個時候,外面開始傳我家得了不少寶貝,於是他便動了心思,我說的對也不對?”
谷良豎起大拇指,覃初柳全猜對了。
趙長松果然是色迷心竅。
不過有一點,覃初柳指定猜不到。
“你知道趙長鬆迷上的那個姑娘是誰嗎?”谷良湊近問道。
這她哪裡知道,覃初柳乖乖搖頭。
“嘿,”谷良諷笑一聲,“就是那個追着咱們非要賣身的鬱皎!”
鬱皎?是誰?
覃初柳想了好久,當年那個婷婷而立,藍眸瀲灩的少女才逐漸在腦海中清晰起來。
“是她?爲母治病,賣身葬母的遼河郡人鬱皎?”覃初柳驚疑地問道。
“可不就是她。”谷良繼續說道,“她現在可了不得了,每天多少男人排隊等着睡她……”
驚覺這話和覃初柳說不大對,趕緊改口,“總之她現下雖然不是採香院最貴的姑娘,卻絕對是生意最紅火的,白天黑夜都不歇着!”
白天黑夜都不歇着?
覃初柳着實是被這話嚇到了。
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要伺候男人,這姑娘可真夠辛苦的了。
“柳柳你可別同情她,她也是有手段的!”谷良繼續說道,“像趙長鬆那樣爲她不顧一切的男人可不少,甚至有人拋妻棄子也要和她春風一度。你當她是什麼好東西,若不是糜鴇子死不鬆口,這時候只怕她早被人家贖走過好日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