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的拳頭堪堪停在賀拔瑾瑜的鼻子前,賀拔瑾瑜只用手輕輕一掃,小河只覺得手臂一陣痠麻,拳頭便再使不上力,只得乖乖垂下胳膊。
他憤憤地看着賀拔瑾瑜,還要用另外一隻拳頭去砸賀拔瑾瑜。
就在這個時候,賀拔瑾瑜的房間門打開,覃初柳睡眼朦朧地走出來。
“表舅舅,家裡出了啥事?”覃初柳剛纔就醒了,只是昨晚睡的太遲,腦袋還有些迷糊,不大想起。
安冬青急慌慌的聲音沒有逃過她的耳朵,她趕緊起了來,出來問安冬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柳柳跟我一塊兒去就知道了。”大冬天的,安冬青卻是一腦門子的汗,覃初柳也立時精神了,心道指定是出了大事。
“安小河,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叫人去套車!”小河和賀拔瑾瑜剛纔的劍拔弩張她並沒有看到,是以看到小河還在那裡呆怔怔地站着她有些動氣。
小河沒想到覃初柳突然會對他發火,心裡只以爲她是向着賀拔瑾瑜呢。一口氣堵在胸口,他覺得自己都要被憋死了。
不過,他到底還沒有失了理智,惡狠狠地瞪了賀拔瑾瑜一眼轉身就出了院子,去尋車伕去了。
“表舅舅,到底出了什麼事?”往安冬青家走的時候,覃初柳忍不住問道。
安冬青滿臉的汗水,臉色也十分不好,而且他的衣服上還有血跡。
剛纔距離遠,再加上安冬青穿的是深顏色的衣裳,覃初柳並沒有看出來,現下近距離看,覃初柳的一顆心也提了起來。
莫不是誰受了傷?安冬青家裡好幾個大夫,若是普通的傷安冬青哪裡會這般惶急,那傷的指定很重,重到安廣榮他們都束手無策。
“紫蘇,是紫蘇”。安冬青加快腳下的步子,一邊走一邊十分懊悔地與覃初柳說道,“昨天她就說我們再逼她她就去死,我沒當回事。誰知道這丫頭這麼倔……”
話還沒說完。安冬青便說不下去了,三十多歲的大男人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腳下也踉蹌起來。
早上小高氏去叫紫蘇起來吃飯,敲了半天門裡面也沒有動靜,小高氏也沒在意,只以爲紫蘇是太累了,還想讓紫蘇多睡一會呢。
幸好安廣榮脾氣大,說是不能慣孩子懶惰的毛病,一定要把紫蘇叫起來。安冬青不捨讓妻子難做,便和小高氏一起去叫紫蘇。
門都快拍爛了也不見裡面有動靜。這時候全家上下都覺出事情不對來。
最後還是安冬青撞開了門,入目的便是一地的血,紫蘇躺在炕上,一隻手臂耷拉下來,血還源源不斷地從她的手腕上往下滴。
也幸好家裡的大夫多。給紫蘇做了簡單的處理,但是她血流的實在太多,南燭甚至包括安廣榮的醫術都沒辦法保證紫蘇一定沒事。
安冬青這纔去覃初柳家借馬車,想把紫蘇送去華老大夫那裡。
安冬青一直壓抑着自己的情緒,他只有南燭和紫蘇兩個孩子,他不善於表達,但是卻把所有的疼愛都默默地給了他們。
他實在不敢想。若是紫蘇就這麼沒了,他和小高氏以後該怎麼生活。
覃初柳給賀拔瑾瑜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一左一右地扶住安冬青,同時也加快了步子。
她大概猜到了紫蘇自殺的緣由,不過就是爲了婚事。早前紫蘇就找她說過這件事,家裡給她相看人家。要給她定親,她不同意。
紫蘇心裡還記掛着沈致遠,暫時沒辦法接受婚事也在情理之中。不過她也沒想到紫蘇會這般決絕,竟然想到用死來反抗。
紫蘇,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去到安冬青家裡,南燭把紫蘇抱到車上,自己先鑽進了馬車,覃初柳和賀拔瑾瑜隨後也鑽了進去。
小高氏和安冬青都想去,奈何馬車實在容不下這麼些人,最後還是小高氏留了下來,她還要給紫蘇收拾幾件換洗的衣裳,這次去鎮上,只怕一天兩天回不來啊。
路上的積雪已經被踩實,速度比早前快了不少。饒是這樣,南燭還是覺得速度慢,催了車伕好幾次。
覃初柳看着被棉被裹的嚴嚴實實的紫蘇,眼淚早已經忍不住掉了下來。
紫蘇現下雙眼緊閉,面色灰白,一點血色也沒有。若不是還能探到微弱的呼吸,覃初柳指定以爲她已經死了。
賀拔瑾瑜握緊覃初柳的手,無聲地安慰她。
南燭坐在他們對面,把賀拔瑾瑜的動作看在眼裡,他盯着他們緊握的手好一會兒,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把自己的目光放到紫蘇身上。
去到華家醫館的時候,華家醫館也剛剛開門不久,前廳只零零星星的幾個人,也都是看一些頭疼腦熱的小病。
華老大夫讓華令朝替他坐堂,他則是直接把安冬青他們帶去了後堂等候。
紫蘇畢竟是女子,華老大夫單獨給她看診不大合適,覃初柳也便跟了進去。
早前安廣榮和南燭已經把紫蘇的傷口包紮好,華老大夫又重新打開,仔細檢查傷口。
覃初柳實在不敢看,只側頭等在一邊。過了大約有小半個時辰,華老大夫才輕咳一聲吩咐道,“沒什麼大事了,你在這裡看着些,我出去寫方子。”
華老大夫年紀大了,耗費這麼長時間的精神身子有些受不住,覃初柳親自把他扶出房間,這才返身回到紫蘇身邊。
紫蘇的表情很平靜,嘴角微微上翹,似乎還在笑。
覃初柳沒好氣地看着她,“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非得做傻事。現在好了,這麼多人爲你着急,你就開心了。”
不過,經過她這麼折騰,她的婚事指定就這麼放下了,?以後安冬青家裡肯定誰也不敢輕易地提起這件事了。
覃初柳長嘆一口氣,看着紫蘇的目光滿滿的都是疼惜。紫蘇這般執着,不知道在她的有生之年,能不能忘記沈致遠。
在房間裡守了一會兒,小高氏便坐着牛車趕過來了。大家都是匆匆趕來,誰都沒有吃飯,覃初柳便自告奮勇要去給大傢伙買飯。
她和賀拔瑾瑜直接去了福順酒樓,讓福順酒樓的大師傅做了好幾個拿手菜,他們則坐在一樓大堂裡等着。
覃初柳的情緒依然很低落,賀拔瑾瑜就柔聲安慰她,“華老大夫說無事,定然就無事了。你且放寬心,若是紫蘇醒來看到大傢伙都如你這般,心裡指定愧疚。”
覃初柳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揉了揉自己的臉,勉強對賀拔瑾瑜擠出一抹笑來,“這樣看上去是不是好一點兒?”
賀拔瑾瑜並沒有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門口。覃初柳好奇,也轉頭去看。
從門外走進來五個人,一個身着華美的女人走在最前,身後跟着的四個一樣的打扮,應該是伺候的丫頭。
這陣仗,可真是不小啊。
不過,若只是這般大的陣仗也不足以讓覃初柳驚訝,她驚訝的是走在最前面的那個女人,竟然梳着婦人頭。
她什麼時候成親的?上次蕭白來家裡怎地沒說這件事?
來人也看到了覃初柳和賀拔瑾瑜。她對覃初柳得意一笑,繼而朝覃初柳走過來。
“大姐姐,今日怎地這般巧,在這兒也碰到你了。”趙蘭得意洋洋地說道。
在覃初柳看來,她這就是小人得志的樣子。
覃初柳自認爲自己是個心地善良的人,知道趙蘭最想聽什麼,她乾脆就和她說什麼。
“呦,幾個月不見你,你都成親了。什麼時候的事兒啊?也不告訴我一聲,都沒來得及給你添妝。”覃初柳很是真誠地說道。
趙蘭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不過她很快便調節過來,撫了撫頭上的髮飾,又抖了抖衣袖,這纔回道,“大姐姐你也要嫁人,好東西還是自己留着當嫁妝吧,我也不在乎那些。”
她的意思是,她根本看不上覃初柳給她添妝的東西。
覃初柳點頭,“蘭妹妹說的也是,我也沒啥好東西,你自然是看不上的。不過若是日後蘭妹妹還想穿這麼時新的衣裳,直接去鋪子裡拿就成,你只說自己是東家的表妹,鋪子裡的掌櫃夥計自然不會算你錢。”
趙蘭身上穿的,可不就是新開的成衣鋪子裡面售賣的衣裳嗎。不只是衣裳,趙蘭的暖手捂也是從鋪子裡買的,覃初柳一眼就看出來了。
剛纔趙蘭特意抖落了好幾下,就是想讓覃初柳看清楚她身上的衣裳有多好看,多華美。覃初柳是縣主又怎樣,寒酸的樣子和她根本沒法比。
不過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那家鋪子竟然是覃初柳的。
她的臉青了又白,白了又紅,十分好看。
覃初柳卻好像沒看出來,指了指桌邊的空位,“蘭妹妹快別站着了,快坐下。”
然後她又招呼小夥計過來讓趙蘭點菜,一副她做東的架勢。
小夥計彆彆扭扭地走過來,對着覃初柳擠了擠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覃初柳不明所以,正想問呢,就聽趙蘭尖利地說道,“你們酒樓還能不能做生意了?每次來都是這麼幾道菜,和永盛酒樓差遠了。”
她的聲音不小,一樓大堂裡的爲數不多的幾個客人都聽到了。
覃初柳挑眉,趙蘭這架勢,根本不像是來吃飯的,倒像是來找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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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美人一笑很傾城打賞的香囊,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