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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啥?”崔氏的聲音在靜謐的黑夜裡十分的刺耳,“我是二妮兒的親孃,還能害她不成。你明天就把他們給我接回來!早就讓你去接,你拖來拖去,等把咱們二妮兒拖死了你就高興了!”
安貴心裡不大讚同老妻,但是想到二女兒現下的情況,麻煩就麻煩吧,讓二妮兒鬆快幾天也好。
一邊廂房裡,李氏也沒有睡着,她一直想着小崔氏的話。
大姐家現在真是今非昔比了,見天兒的往鎮裡跑,若是自家能攀上大姐……
推醒酣睡的安大江,李氏囑咐道,“大江,現下家裡的活也忙完了,你也多往大姐家走一走,有什麼活兒你也搭把手。”
大江睡的迷迷糊糊,不明白媳婦咋突然對他說這些,只含混不清地回道,“爹孃不讓去,我要是去了,爹孃肯定得說我。”
“你個憨貨”,李氏忍不住嗔怪道,“啥都聽你爹孃的,你爹孃做了那許多的虧心事,聽他們的話還能得什麼好。你聽我的沒錯,多去大姐那走走。”
李氏的話大江不愛聽,“啥叫做了許多的虧心事?爹孃啥時候做過虧心事了?你莫要胡說。”
李氏嘖嘖幾聲,“大姐夫的事兒你不知道?騙鬼!拿人家的命換了五兩銀子,那還不叫虧心事?”
這話戳中了大江的痛處,倏然坐起身來,對着李氏怒斥道,“你瞎叨叨什麼,爹孃的不是也是你能說的。你個死老孃們兒,我看你是好日子過的多了,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大江從來沒有對李氏發過火,李氏開始是懵住了,等反應過來,脾氣也上來了,坐起身來,黑暗中朝大江招呼過去,“好日子?我啥時候過過好日子?我嫁給你是我瞎了眼,這日子是過不下去了,明天我就回孃家……”
大江也是一時氣惱,說完就後悔了,李氏胡亂地打他他也不躲,只哀哀求饒。李氏正在氣頭上,哪裡肯放過大江,一下比一下打的狠。
他們的音量太大,吵醒了睡在一邊的圓子,圓子小腿一蹬,小嘴一撇,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聽到圓子的哭聲,李氏這才放過大江,轉身抱過圓子,也跟着嚶嚶哭了起來。
大江徹底慌了手腳,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李氏,囁嚅了半晌,才訥訥地道,“行了行了,莫哭了,我答應你就是了,只定多往大姐那走。”
李氏眼淚來得快去的也快,得了大江的話一抹臉也不哭了,安心地哄起圓子來。
此時覃初柳正坐在油燈下看百里徵給她寫的信,信有些長,洋洋灑灑的八頁紙,再加上百里徵的字比覃初柳自己寫的還難以辨認,還有些是錯別字,覃初柳直看了大半個時辰纔看完。
放下信紙,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覃初柳的臉上終於有了笑意。
元娘在一邊裁衣料,不經意擡頭正好見覃初柳笑,便問道,“柳柳,信上寫啥了,看的這麼高興。”
其實,信上也沒有寫什麼,不過是百里徵回京城一路上的見聞,寫得最多的就是這一路上的吃食。
覃初柳沒想到,百里徵小小年紀對吃的還很有研究,什麼好吃什麼不好吃,爲什麼好吃爲什麼不好吃,他都說的清清楚楚。
信上也沒有秘密,覃初柳就把信上的內容和元娘說了,元娘開始還聽得仔細,不時也跟着覃初柳笑兩聲。
只是到了後面,她開始走神,眼見裁布的剪子就要戳到手了,覃初柳剛忙奪過她手裡的剪子。
“娘,你想什麼呢?傷到自己怎麼辦?”覃初柳有些後怕。
元娘重新拿回剪子,垂頭繼續裁布料,只是心緒亂了,手裡的剪子便不聽使喚了,在第三次把布料剪歪之後,終於把剪子放下了。
長長地嘆了口氣,元娘纔開口對覃初柳道,“你看人家的孩子,從小就是從蜜罐里長大的,再瞅你,從小就跟着爹孃吃苦。有時候娘就想,柳柳這麼好的孩子,要是生在富貴人家裡,該是咋樣的光景……”
聽了半晌覃初柳才明白,原來她娘是覺得沒有給她好的生活,心裡愧疚了。
覃初柳輕輕偎到元娘身側,她娘今天剛剛遇到了那樣的事情,心裡一定十分的難受,誰知這個時候她娘不是感嘆自己的命運不濟,而是愧疚沒有給她好的生活,這樣的心思,讓她覺得溫暖,又心酸。
“娘,你咋就知道生在富貴人家裡就一定過的好?”覃初柳勸解元娘,“不說別的,就說這皇家,天底下沒有比他們更富貴的了吧,咱們看他們過得好,可是娘你想想,那皇家的公主,太平的年頭要跟那麼多的兄弟姐妹爭奪一個爹爹。若是遇上動盪的時候更慘,說不準被自己親爹送到鳥不拉屎的地方嫁個比自己爹都老的老頭子呢。”
大周朝皇家的事情覃初柳不知道,她說這些都是根據前世她看得小說電視上的情節編的,就算是和事實不一樣,總也有相似的地方。
元娘打記事起就沒離開過太平鎮,哪裡知道皇家的事情,不過她仔細想了下,覺得柳柳說的有道理,以前覃紹維沒少給覃初柳講故事,說不準就講過皇家的事情。
“唉,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元娘感嘆道,“咱們柳柳這麼好,以後一定會很好的……”
這個很好裡包含了很多,滿滿的都是慈母對女兒未來的美好憧憬。
覃初柳點頭附和,“一定會很好的!不光我會很好,娘也會很好的。娘,今天的事情,你莫要往心裡去。”
覃初柳自然地把話題轉到今天發生的事情上,“娘,你要好好的,這個世上,只有娘是真心對我的了,若是沒了娘,我該怎麼活……”
她把聲音壓得很低,在靜悄悄地夜裡顯得十分的壓抑隱忍,元娘鼻子一酸,眼淚便流了下來。
原來,她的柳柳都看出來了。是了,是了,柳柳跟她那死鬼爹那麼像,那麼聰明,怎麼會看不出她的心思呢。
“柳柳,娘都聽你的”,元娘伸手撫着覃初柳的髮辮,哽咽着道,“以後再也不胡思亂想了,只陪着柳柳好好的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