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初柳剛從京城回來的時候,劉芷卉可不是問過她小河心裡有人沒有。
具體是怎麼回答的她記不清了,不過有一點她可以肯定,那就是她當時肯定說謊了。
謊言,不管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但凡有一天被人揭穿,結果總不會好。
就像現在,覃初柳並沒有回答劉芷卉,但是她的表情和沉默已經給了答案。
劉芷卉冷着臉看着覃初柳,好半晌才繼續說道:“柳柳,我那麼信任你,把心裡話都與你說,你卻什麼都瞞着我。你比小河還可惡,你根本就是拿我當猴耍!”
說完,劉芷卉大步離開了覃初柳的房間。
覃初柳想喚住她與她解釋清楚,可是話到嘴邊卻卡住了,連“小舅母”三個字都說不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劉芷卉離開。
自這件事之後,家裡的氣氛便開始怪異起來。
原先大傢伙聚在一起吃飯總是說說笑笑,早把什麼食不言寢不語忘到腦後,可是自那日之後,飯桌上除了譚紹維和元娘以及梅婆子之外,再沒有別人說話了。
光吃飯的時候不說話也就罷了,就是平常晚上大家坐在一起說話,氣氛也不若往日熱絡。
元娘覺出事情不對來,這一日吃過早飯,趁着劉芷卉和小河他們都出去幹活了,她把覃初柳叫到了自己房間。
譚紹維整日無所事事,元娘轟了他好幾次他都不肯走。現下譚紹維得了手,把元娘哄得很開心,元娘也那他沒有辦法。
一家三口圍着方桌坐下,元娘憂心地問道:“柳柳,我早前就讓你問小河他們的事情,你到底問沒問?我瞅着這幾天他們的關係更差了。還有你和傻蛋,到底怎麼回事?傻蛋那臉色,天黑出去都瞅不着!”
小河他們的事情她怎麼說?根本就沒辦法說。
覃初柳想了一下。只能把自己和賀拔瑾瑜賣出去了。
“嗯,我們吵架了。不過沒啥大事,要是有大事他早就回遼河郡了。”覃初柳怕元娘擔心,特意輕描淡寫地說道。
元娘嘆氣。“你瞅瞅你們一個一個的,都不讓我省心。你這還沒嫁過去呢就和傻蛋吵架,若是以後嫁過去了可怎麼辦?”
“咱們柳柳這麼乖巧,指定是那個臭小子惹了咱們柳柳,他還敢撂臉子,我這就找他算賬去!”譚紹維憤憤起身,當真是要找賀拔瑾瑜拼命的架勢。
“有你什麼事!”元娘斜睨了他一眼,“咱們柳柳也就在咱們面前乖,揹着咱們還不知道怎麼欺負傻蛋呢。”
覃初柳無語,她什麼時候欺負過賀拔瑾瑜。她還真不知道。原來賀拔瑾瑜在她娘心中竟然留下了那般純良的印象。
“娘,你放心吧,我這就找他說話去,保證年前再不吵架。”覃初柳保證道。
現下已經快進臘月,距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她不敢保證一輩子不和賀拔瑾瑜吵架,一個多月她還能堅持吧。年後三個月他們都要準備大婚的事宜,賀拔瑾瑜便要回遼河郡了。
從元娘房間裡出來,覃初柳直接走到賀拔瑾瑜的房門前。原本還挺從容的,可是站在門外,一隻手都擡起來準備敲門了,她突然又怯懦起來。
她要和賀拔瑾瑜說什麼?承認錯誤。她知道自己有不對的地方,但是賀拔瑾瑜難道就全對了?
這件事兩個人都有錯處,若是她和賀拔瑾瑜這般說了,賀拔瑾瑜不理解,還與她吵怎麼辦?
談戀愛真是一件煩惱的事情,倒還不如真的就和古代的人一樣。直接就盲婚啞嫁,她看那些盲婚啞嫁的人家過得也挺好,覃初柳喪氣地想着。
實在是沒有勇氣去敲門,最後還是放下了手,轉身準備回自己房間。
她剛走兩步。房門突然打開,賀拔瑾瑜冷聲道:“進來!”
以賀拔瑾瑜的聽力,怎麼會聽不到她的腳步聲,她轉身離開的時候還在想,若是賀拔瑾瑜不叫住她,那這事恐怕就要麻煩了。
覃初柳背對着賀拔瑾瑜,嘴角微勾,他能主動開門與她說話,看來他的態度也緩和了不少。
她跟着賀拔瑾瑜進了房間,還反手關了門。
賀拔瑾瑜指了指炕沿兒,示意她坐。
她乖乖坐下,?才發現炕桌上擺着好幾封信,都是剛拆封的樣子。
再看賀拔瑾瑜的臉色,不多難看,但也說不上好看。他的眉頭微微蹙起,脣也緊緊抿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覃初柳坐直身子,表情也嚴肅起來。
賀拔瑾瑜現在這個樣子明顯不是在和她置氣,她能想到的也只有遼河郡出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沈致遠情況很不好”,賀拔瑾瑜沉聲解釋道:“剛得到消息,太子的軍隊已經快打到這裡,這還不算。他還派了一路軍隊南下,距離京城也不遠了。”
怎麼會這樣?太子的勢力怎麼會這般強大?
就算他重金招兵,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個月之中召集這麼多可以上陣殺敵的勇士啊。
“他不光在大周重金招兵,還在北遼甚至毛子族那邊招兵。幸好我遼河郡把守的嚴實,有那麼幾個去散播消息的都被及時抓了起來。”賀拔瑾瑜繼續說道。
北遼和毛子族的青壯男人都是以勇猛見長,若是能召集他們爲自己賣命,太子的攻勢這般猛烈倒也說得過去。
“那該怎麼辦?”覃初柳對這些政事實在不懂,乾脆也不想了,直接問賀拔瑾瑜。
“諸葛老先生給我寫信,叫我回去商議此事。”賀拔瑾瑜看着覃初柳,滿臉的無奈,“柳柳,我不能在家裡陪你了,我這次回去,只怕真得等到成親的時候才能見面了。”
覃初柳能夠理解,但是心裡卻很是不捨,不管吵架還是冷戰。至少每天他們還能見面,還知道彼此好不好,發生了什麼事還能互相幫襯。
若是他真的回了遼河郡,那他們也只能靠書信聯繫。
覃初柳雖然有些小兒女的失落。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該攔着賀拔瑾瑜。
她壓下心中的不捨,笑着對賀拔瑾瑜說道:“你早該回去了,眼看就要過年,遼河郡的事情指定很多,你莫要在這裡偷懶了。”
她的心思賀拔瑾瑜如何不知,他嘆息着握住覃初柳放在桌子上的手,輕輕揉捏,“若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你就派冬霜去太平鎮報個信兒,我在太平鎮的人手任你差遣。”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小河的事情也是我當時欠考慮,也不怪你和我生氣。不過,這件事你還是不要插手的好,他們之前有問題,若是不解決好。以後的日子也過不好。”
他能主動承認錯誤讓覃初柳很是驚訝,不過他說的對,她不能再插手小河的事了,這件事畢竟是他們夫妻兩個的事情,還是要他們自己解決好才行。
覃初柳眼珠子轉了轉,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賀拔瑾瑜哪裡肯依,反而把手攥的更緊。
“你知道別人有問題解決不好以後過不好。你怎麼就不知道咱們之間的問題也需要解決呢?”覃初柳佯怒說道。
賀拔瑾瑜脣角微勾,剛纔的緊繃情緒頓時鬆懈下來,“是我不對,早前咱們就說好了,以後再不吵架,是我脾氣不好。以後我改,我要像岳父大人學習。”
覃初柳腦海裡馬上出現賀拔瑾瑜像譚紹維那樣笑得賤兮兮的模樣,身子一個激靈,趕忙說道:“你知道錯了,以後收收脾氣就是。可別跟他學。”
賀拔瑾瑜笑着應下,然後把覃初柳抱到他腿上溫存了一會兒。
第二天他便辭別了一家人,縱馬離開安家村。
他在的時候還不覺得,他一走整個家就更顯冷清。覃初柳心裡空落落的,上午做嫁衣戳了好幾下自己的手指頭。
譚紹維也一直唉聲嘆氣的,元娘嫌他煩,直接把他攆出了房間,他便去找覃初柳說話。
“柳柳,那個臭小子走了,都沒人陪我下棋了,不若你陪爹下兩盤吧。”譚紹維湊近覃初柳,腆着大臉說道。
覃初柳轉頭看向譚紹維,想着賀拔瑾瑜說要向他學習的話,頓時覺得這張臉可惡的要命。
於是直接把手裡的嫁衣扔到炕上,起身道:“誰像你那麼閒,我還有事要做。”說完便出了房間。
她是真有事要做,她要去看紫蘇。
紫蘇回家也有些日子了,她一直沒去看過,左右現下心裡煩悶,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去到紫蘇家的時候,還有兩個人也來看紫蘇。
“柳柳,你也來看紫蘇啊,我這身子不方便,就不給你騰地方了。”張氏仰着脖子,得意洋洋地說道。
這次說話倒是沒夾槍帶棒的,不過這陰不陰陽不陽的樣子覃初柳也看不慣。
剛要頂回去,就見靠牆坐着的紫蘇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不要衝動。
她壓抑着怒火,淡淡地道:“大舅母說的是,你現在身子可金貴,可別亂動纔是。還有啊,外面路滑,你走路可得小心些。”
本來還有些火氣的話,她淡淡的說出來,倒也聽不出多重的火藥味。
張氏冷哼一聲,沒有繼續和覃初柳嗆聲,轉頭笑呵呵的看着紫蘇,“紫蘇啊,我看你這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是不是也該去醫館坐診了?我聽說你的工錢都是按月給的,你這樣不去坐診還收錢,心裡也過不去不是。”
紫蘇心情不錯,不管張氏怎麼說她只笑着應下。
張氏說了半晌,才也紫蘇說起她這次過來的主要目的。
“紫蘇啊,我聽說好些產婆都能看出來這懷的是男胎還是女胎,你快給我看看,我肚子裡的這個是男是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