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出正月,家裡就忙了起來。
元娘和梅婆子白日要去製衣作坊忙活,晚上回家便開始商量小河成親的事情。
小河和劉芷卉的婚期定在三月中,現下才開始準備已經算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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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娘走不開,便只晚上商量需要佈置哪裡,需要添置什麼,讓覃初柳一一記下,然後讓她和冬霜、谷良準備。
覃初柳每天爲小河的婚事忙東忙西,而小河卻也沒閒着。年後他便開始張羅着買地,買更多的地。
家裡不過幾十畝地,覃初柳嫌少,小河也覺得不多,正好附近幾個村子也有人家賣地,小河便開始四處買地。
買地可不光買田地,還買山。大江過年帶着小崔氏回家,直說劉地主又不安分,迷上了賭錢,輸了不少錢,正打算把山林賣了換錢呢。
小河覺得這是個好機會,過了年就常常往馬管事那邊跑,買山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
“劉地主的山上可有不少果樹,只是最開始賠了錢,他便不請人好好打理了。若是咱們買下來,好好打理一番,過個兩三年,定然是果香滿園。”小河和覃初柳說起買山的事情的時候如是道。
現下覃初柳幾乎把外面的事情都交給了小河,他若是認爲好的,覃初柳一般不會反對,這次也是這樣。
等小河把山買下來,又請好專門打理山上的果樹的果農時,已經進了三月。
進了三月,元娘便不讓小河四處亂跑了,只讓他在家安心地做新郎官。
左右耕種的事情他已經安排好了,只需隔上幾日去查看一番便好,他也就聽了元孃的話,每日都在家待着看覃初柳忙碌。
三月十三,大吉,宜嫁娶。
製衣作坊停工一日。各家媳婦婆子都來元孃家裡湊熱鬧,沾喜氣。
元娘從早上就開始忙碌,一刻也閒不下來。
覃初柳看着元娘指揮谷良把小河屋裡牆上的大紅喜字摘下來,又指點他重新掛上。心裡哀嘆,這已經是第七次了。
一個大紅喜字,摘下來掛上去整整七次,且每一次掛的還都是同一個位置,也就是谷良脾氣好,還沒有發作,若是換成賀拔瑾瑜,此時臉一定黑的跟鍋底似的。
想到賀拔瑾瑜,覃初柳又哀嘆一聲。
他食言了。本來說好小河成親他再來的,可是前些日子才捎信來。說是遼河郡忙春耕,實在是走不開。
覃初柳能夠理解,遼河郡去年空出了不少土地,今天說什麼也不能再發生那樣的事情。她已經派人送去了十幾車的種子,只希望能夠幫到賀拔瑾瑜。
她心裡雖說能夠理解。但是期待了三個月,卻最終得知他不能來,她心裡還是覺得失望。
正哀嘆的時候,忽聽外面誰家小孩子大喊一聲,“新娘子來了”,緊接着就是熱鬧的人語聲。
元娘緊張的直搓手,“柳柳。咋辦?我該咋辦?”
小河成親,按說拜高堂時要拜崔氏和安貴。?不過小河早就與元娘說好了,拜高堂時只朝安貴家的方向叩拜,然後新人叩拜元娘。
開始元娘還不同意,直說這不合規矩。
小河勸了很久也沒有勸動元娘,最後還是覃初柳來勸說元娘。“若真要守規矩,小河就不該在咱們這裡成親,再往前說說,小河的親事就不該娘來張羅。左右都有那麼多不合規矩的事了,還差這一件?再說了。娘,您要是不讓小河給你磕這個頭,他只怕這輩子都不安心。”
她說完這話,元娘和小河都哭了。
生恩大還是養恩大?若必須做出一個選擇,小河選擇了養恩。
“娘,你莫慌”,覃初柳挽住元孃的胳膊,發現她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親孃見兒子娶媳婦,也不過就是如此吧。
“娘,咱們先去正堂,您一會兒就坐在上面等着小河和新媳婦給你磕頭就是了。”說着,覃初柳便挽着元娘朝正堂走去。
新房子建好之後,正堂鮮少接待客人。主要是能來家裡的一般都是和家裡關係好的,都直接迎進了裡屋。
沒想到這正堂第一次派上大用場就是小河成親。
覃初柳把元娘安頓在主位上,自己則跑到大門口張望。
接親的隊伍已經走到了村中央,卻不知道因爲什麼突然停了下來。
吹吹打打的人不敢停,這時候停了可不吉利。
所以離得遠了也只能聽到鼓樂喇叭聲,根本聽不到那邊人在說啥。
覃初柳登登跑過去,擠進人堆兒裡,就見崔氏坐在大路中間兒,身前放了一隻空碗,擡頭迷瞪瞪地看着小河。
小河一身大紅喜服,胸前還用大紅綢綁着個大紅花,一身的喜氣。
不過小河的臉上卻不見一點兒喜氣,他試圖去拉崔氏,崔氏卻縮着身子躲開了他,嘴裡還不停地喃喃,“銀子,給銀子……”
原來截在半路就是爲了要銀子!
村裡人對崔氏指指點點,她卻一點兒也沒有反應。也是,她現在是一個瘋子,還能指望瘋子有什麼反應。
覃初柳看了一會兒,也看出了門道。
把小河拉到一邊,道,“你是新郎官兒,這事兒不用你插手,你只在一邊看着就好!”
說完,她直接走進安貴家裡,站在院子裡大喊,“誰出的主意誰把她領回去,否則可別怪我不給你們臉面!”
鑼鼓聲淹沒了她的聲音,她乾脆直接踹開正屋的房門,屋子裡安貴被突然闖進來的覃初柳嚇了一跳。
覃初柳也不客氣,直接對安貴喊道,“你若是不能管好這個家,今天我便替你管一管!今日小河成親,但凡出來搗亂的都是和我覃初柳過不去,你若是覺得我覃初柳好欺負,就儘管在屋裡坐着什麼也別管!”
安貴被覃初柳渾身的戾氣嚇住了,待反應過來又氣的不行,他指着覃初柳“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下文來。
這時候大海和張氏、朱氏都衝了進來。一個個護在安貴身邊,倒真有些挺身而出爲父擋災的樣子。
覃初柳呸了一聲,指着大海幾個道,“別給我裝糊塗。我數十個數,若是你們不把她給我弄回來,我叫你們在安家村待不下去!”
大海看看兩個媳婦,朱氏倒是淡定,只張氏身子微微顫抖,臉上也有了懼意。
他們一塊兒生活了那麼多年,還能不知道張氏的想法?
大海拉了拉張氏的衣袖,張氏斜了他一眼沒有動作。
覃初柳把他們的小動作看在眼裡,明明才數到六,突然朝外面大喊一聲。“來幾個人,進來給我砸!”
她話音一落,當真有幾個來湊熱鬧的長工衝了進來,就要砸屋裡的東西。
“哎,哎。別砸,別砸!”安貴一見覃初柳動了真格,也着急起來,連聲大喊。
只是覃初柳不喊停,這些長工也不停,屋裡的炕桌被掀了,桌子上的茶壺茶杯掉到炕上。水都灑了出來,浸溼了炕上的被子。
眼見又要去砸炕櫃,大海強拉着張氏站了出來,“柳柳,你莫叫他們砸了,是我。是我們想出來的主意。”
覃初柳叫住長工,讓他們先出去了。
“承認就好!今天是小河的大喜日子,我就不爲難你們了”,覃初柳淡淡地說道,“你們趕緊把人給我拉回來。這件事我便不再追究。”
她不追究,自然有人會追究。這時候安貴看大海和張氏的眼神都直冒火。
大海不敢耽擱,當即便出去把崔氏勸了回來。
大道通暢,隊伍又吹吹打打的朝前走,好似剛纔的事情沒有發生過,笑容又掛上了大傢伙的臉上,只除了安貴一家人。
覃初柳一邊跟着轎子往前走,一邊安慰劉芷卉,“小舅母,你放心,你嫁到咱們家絕對不會讓你受了委屈,今天這事兒是個意外。”
原以爲轎子裡的新嫁娘不會有迴應,沒想到裡面的人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過之後輕聲說道,“有你這麼厲害的甥女,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這下,覃初柳也笑了。
小河不經意地回頭,就看見覃初柳衝着轎子說話,邊說還邊笑,他的一顆心終於安定了下來。看來,這個媳婦他沒有選錯。
新人進門,一應禮節之後,終於到了正堂。
儐相安冬青大呼“一拜天地”,小河和劉芷卉朝正堂外盈盈一拜。
“二拜高堂”,兩人先朝安貴家的方向磕了個頭,又去給元娘磕頭。
小河頭點地,半晌也沒有直起身子。邊上的劉芷卉雖然蓋着紅蓋頭,卻也能從下面的縫隙看到小河的動作,他不動,她便也不動。
元娘坐在上面,眼淚止不住地掉了下來,梅婆子在邊上勸也勸不住,後來竟也跟着哭了起來。
不光是梅婆子,好些看熱鬧的婦人都跟着抹起來了眼淚。
覃初柳鼻子也發酸,卻也知道這不是哭的時候,捅了捅呆怔的安冬青,“繼續。”
安冬青也抹了一把臉,繼續喊道,“夫妻對拜”。
小河終於直起身,和劉芷卉面對面叩拜下去。
“禮成,送……”
“不好了,村裡來了一大隊官兵……”這時候,外面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打斷了安冬青的呼喊。
院子裡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外面噠噠馬蹄聲越來越近,緊接着,便聽一人高喝道,“聖旨到,覃氏初柳速來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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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朋友們的支持,第一卷結束了,明天開始第二卷,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