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海和張氏心裡都咯噔一下,這次的事情恐怕沒辦法善了了。
偷盜可不是個小罪名,且還偷過兩回,那可就是慣犯了。
不用安冬青繼續說話,跟過來的安家村人已經你一言我一語地數落起張氏和安大海來。
覃初柳看了躲在安冬青身後的安福一眼,對他點了點頭。
安福得了肯定,鬆了口氣,悄悄地退到了人羣外面。
其實剛剛陰影裡站了四個人,安福躲在裡面,等覃初柳他們進了院子,他便按着早前覃初柳的吩咐去找安冬青報信兒了。
這次抓賊事前並沒有通知安冬青,只讓他在最後的時候出來善後,也算是減少了他的負擔。
“安大海夫妻偷盜不止一次,這在我安家村絕不允許,這件事必須要好好處置!”安冬青適時地擺擺手,讓周圍安靜下來,最後說道。
怎麼好好處置?這件事可就不歸覃初柳管了。
當晚,張氏和安大海就被安冬青帶去了祠堂那邊,叫來族老連夜審問了他們。
族老們的意見很統一,這樣的人絕對不能留在安家村了,必須攆出去。
聞訊而來的崔氏和安貴差點昏過去,安大海可是他們的長子啊,等他們老到不能動彈了,可還指望着長子養老送終呢。
崔氏一改往日作風,也不哭鬧了,跟着安大海和張氏一起跪在祠堂前面,只讓族老們再給安大海一次機會。
後來,安貴也跪下求情,追着爹孃過來的安大江和崔春花一見爹孃都跪了,也跟着跪了。
這呼啦啦跪了一大片,族老們也心軟了,又湊到一起討論了好久,最後還是從輕發落了安大海和張氏,罰他們跪三天祠堂。以後若是還犯錯,不管是大錯還是小錯,直接攆出安家村。
“只讓他們跪三天祠堂,真是便宜他們了!”第二天。安冬青去覃初柳家說起對安大海和張氏的懲罰,心裡有些不滿意,覺得處罰的輕了。
覃初柳倒是不在意,左右已經給了張氏和安大海教訓了,他們以後也肯定不會再煩着小河了,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
正好趁着這次安冬青過來,覃初柳便把自己擔心的事情說了出來。
“表舅舅,我聽紫蘇說你和表舅母覺得沈先生不錯,想要……想要招婿。”覃初柳斟酌着說辭,見安冬青並沒有打斷她。便繼續說道,“這件事情我覺得不妥,你們還是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吧。先不說沈先生到底什麼身份,您覺得他有可能在咱們這地方待一輩子嗎?”
“柳柳,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關於沈先生的?”安冬青從覃初柳的話裡聽出了端倪。
覃初柳也不瞞着他,把之前在鎮上聽到的對話與安冬青說了。
安冬青的眉緊緊地蹙起,“這樣看來,之前確實是我們想的不周到了。”
“那個,表舅舅啊”,覃初柳不知道該怎麼說紫蘇動了心思的事情。囁嚅了半天才吭哧道,“紫蘇年紀也不小了,你和表舅母再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最好揹着她些,也省得她胡思亂想。”
安冬青哪裡不明白覃初柳的意思,回去之後就和小高氏說了這件事。小高氏想也沒想就說道,“紫蘇也在學堂裡學了好幾年了,書也讀的差不多,眼看年紀大了,還是讓她在家跟着我和娘多學學針線女紅吧。”
安冬青想想也是。自家閨女雖然聰明伶俐,卻是比不上覃初柳有見識,也不經常往外走動,讀那麼多書確實用處不大,乾脆就讓她在家好好待着吧。
紫蘇自然是不同意的,但是安冬青和小高氏的態度很堅決,任她撒嬌哭鬧就是不鬆口,最後沒有辦法,紫蘇只好不情不願地留在了家裡。
自南燭走後,晚上上課的就只有紫蘇和覃初柳,現下紫蘇也不來了,就只剩下覃初柳一人。
覃初柳倒是覺得無所謂,這就相當於一對一輔導,說到底還是她賺到了。
不過元娘和梅婆子可不這麼想,這大黑天的孤男寡女在一個房間裡,好說不好聽不是。
元孃的意思,也是想讓覃初柳好好在家待着,別去學堂了。
覃初柳也仔細衡量了一下,她現在正在學的一本書馬上就要學完了,若是這個時候放棄,她心裡還有些不甘心,便和元娘保證,“等我學完這本書,就不去了。最多也就一個月的時間。”
她都這麼說了,元娘還能說什麼,只得隨了她了。
只梅婆子留了心思,特意交代谷良跟着覃初柳,省得孤男寡女的尷尬。
就是梅婆子不交代,谷良也有這個意思,他們主子可是交代過了,決不能讓覃初柳和任何一個男人走的太近。
當然,谷良這個時候已經把自己踢出了“任何男人”的範疇。
自這以後,覃初柳每次上課,身後都會跟着個大尾巴,沈致遠沒有攆人,覃初柳也就隨谷良去了。
覃初柳以爲紫蘇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少女情懷來的快走的也快,只要長時間不接觸,紫蘇自己也就釋懷了。
誰知紫蘇也是個執着的姑娘,這一日放學,覃初柳收拾完東西就和谷良走了。
眼看到家門口了,谷良突然湊近她小聲說道,“有人去找沈先生了,我看着像紫蘇!”
以谷良的眼神,看着像那肯定就是了。
這大黑天的,紫蘇來幹什麼?她知道下學的時間,這個時候去學堂,指定不是來找她的。
覃初柳心裡有不好的感覺,她怕紫蘇做錯事,更怕沈致遠人面獸心……
於是,她便和谷良悄悄地返回了學堂,躲在了牆角的陰暗處,偷聽裡面的人說話。
“覃姑娘已經回家,你若是找她,直接去她家吧。”沈致遠還在收拾自己的東西,見到紫蘇過來,也很是驚訝。
“沈先生,我不找柳柳,”紫蘇沒有離開,反而又往前走了幾步,走到沈致遠身前,“我來找你!”
沈致遠也發現紫蘇不對了,蹙起了眉頭,起身往後退了兩步。
“沈先生”,紫蘇輕輕喚了一聲,然後從袖袋裡摸出一個荷包,雙手拿着遞給沈致遠,“這是我親手繡的,沈先生不要嫌棄。”
沈致遠並沒有動,深深地看了紫蘇一眼,最後別過了頭,“你還是家去吧,現下已經很晚了,讓別人知道咱們孤男寡女的在一處不好。”
說完,他就繞過紫蘇往外走。
紫蘇拿着荷包的手微微地顫抖起來,滿含期待的眼睛也瞬間蓄滿了淚水,“沈先生,爲什麼?你覺得我不好嗎?”
就在沈致遠一腳要邁出房門的時候,紫蘇轉身問道。
沈致遠沒有回身,只淡淡地答道,“你很好!只是,我們的身份不合適!”
沈致遠所說的身份,是指先生和學生的身份,但是顯然紫蘇想差了。
“沈先生是嫌棄我出身不高!”豆大的淚珠從紫蘇的眼底滑落,她直直地看着沈致遠的背影,想要聽他親口說出來。
沈致遠也不解釋,心裡想的卻是他雖然不喜爭鬥,但是他那樣的身份,怎麼可能沒有爭鬥,紫蘇這樣單純的姑娘確實不適合他,跟了他反而受苦。
沈致遠只停頓了一小會兒,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學堂裡只剩下紫蘇一人,她慢慢蹲下身子,抱着膝蓋痛哭起來。
覃初柳在外面聽着也不好受,卻也沒有要進去的打算。
這樣的傷,別人說什麼都沒有用,得要紫蘇自己想明白。
從這一晚之後,覃初柳很久都沒有看到紫蘇,就是去她家找她,她也不出來,小高氏只無奈地嘆氣,“紫蘇這孩子也不知道咋的了,整日魂不守舍的,我們誰喚她她也不應。”
覃初柳也沒有勉強,只與小高氏說了一會兒話就打算回家了。
這時候正好安冬青從外面回來,拉住覃初柳就不讓她走了。
“柳柳,你來的正好,我有事想與你商量商量。”安冬青的表情很是嚴肅,顯然這事情不小。
“柳柳,這幾個月成衣鋪子賺了不少錢,咱們村的分紅也不少,我尋思着這錢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給村裡做點實惠的事情,你看如何?”安冬青說道。
“什麼實惠的事情?”
“我想村裡出錢,打幾套你那樣的全鐵犁鏵,到時候村裡一起用,你看咋樣?”安冬青試探着問道。
覃初柳想了一下,搖了搖頭,“我覺着這樣不好!全鐵犁鏵價錢不便宜,村上所有的錢加起來最多能打幾套?農耕就那麼幾天,村裡所有的人家都要用犁鏵,先緊着誰家用好?若是因爲爭搶犁鏵,讓村裡人生了罅隙,這就不好了。”
安冬青想想也是,是他想的不夠細緻了。
最後他嘆了口氣,“這錢放到手裡我總覺得不踏實,還是給村裡做些實事我才能安心啊。”
成衣鋪子幾個月下來確實賺了些錢,分到村裡的紅利差不多有七十多兩了。這七十兩銀子對於現在的覃初柳來說不算多,但是對於安冬青來說,確實是很大一筆銀子了。
安冬青說的對,錢放在手裡也沒啥用,還是要花到刀刃上,爲村裡做些實事纔是正經。
覃初柳仔細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