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嘴。”
隨着一聲清冽帶了透骨寒意的聲音,一連串的揍人聲響了起來。
蘇月心頭一動,將那玉佩收好,湊到門邊往外頭看去。
龍溪村本是位於山坳之中,周圍都是山嶺。
這個小茅屋位於村邊的一塊荒地上,前頭離村子有一點距離,背後便是山林。
此時,那少年揹着雙手立在門前,而在門前的草地上,一個穿紅着綠的二十多歲的年輕婦人,正被一個大漢一巴掌抽飛在地,跟着上去便是幾腳。
將那婦人揍得一下就變成了豬頭。
蘇月捂住了嘴,將聲音憋在了喉嚨裡,眉眼彎了一下,視線一轉,在看到那樹林裡隱藏的幾人後,又皺起了眉頭。
那藏身在樹後的男人比記憶中要年輕一些,但是額頭那顆蠶豆大的黑痣卻是一點都沒有變!
“哎,你們怎麼打人呢!”一個年輕男人被那人給推出了樹林,衝着大漢叫道。
少年微擡眸,冷冷的看了那男人一眼,隨後脣角一勾。
那笑容看得男人下意識的就蹭的往後一跳。
“這個,這位公子。”黑痣男子看不過去了,從樹林裡現身出來,道:“這兩位,是裡面那女人的親哥哥親嫂嫂,聽說自家妹子出事了,特意從家裡趕過來的,你這算什麼意思?”
“哦?”少年冷冷一笑。
“你們是元娘子的親哥嫂?”老婦卻是滿臉不信的道:“別扯了,元娘子家在泉州海邊,離咱們這裡可有幾百裡地,這元娘子昨日纔在鎮上被賊人欺負,信都沒法子送,你們這消息可收得快!”
(就算送了,這來去就算坐車也至少得大半月的路程呢)
說着,將那幾個男人打量了一番,帶了不確定的道:“我怎麼瞅着你們有些面熟?昨天在鎮上,你們是不是跟那些賊人在一起的?”
黑痣男人臉色微僵,伸手捅了一下那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從懷中掏了一張路引出來,結巴着道:“我是她哥,你看,你看。”
老婦不識字,轉頭去看那少年。
若這人真是元娘子的親哥哥,那……
少年掃了那路引一眼,淡聲道:“來得倒是巧,你妹子已經死了,正好,你來處理後事吧。”
“死了?”年輕男子微微一怔,臉上掠過一絲喜色,轉頭瞧了那黑痣男人一眼。
少年輕嗤一聲,眼眸低垂的,回頭看了一眼門。
便欲邁步離開。
他不過是到這裡來收茶葉的,昨日在鎮上見那婦人被一羣大漢圍着打也依然緊護着自家小女兒,一時觸動了惻隱之心,這纔出手相救。
只不過,這惻隱之心可沒有強到繼續惹麻煩的程度上。
那一對夫妻不算什麼,但是那黑痣男人,卻像是權貴人家裡的管家。
“哎喲,我的個親小姑子啊!”被揍成豬頭的婦人從地上竄了起來,便向門口衝去。
剛撲到門口,那木門便被打開,婦人一個倒栽蔥的跌倒在了門檻上。
蘇月身形靈巧的越過那婦人,快步追上了少年,在他面前噗通一聲跪下了。
少年微挑了下眉頭,停住了腳步。
低頭,神色淡然的看着她。
“公子救命之恩,小女無以爲報,願賣身爲婢,隨侍公子。”蘇月低着頭,聲音嘶啞的,一字一字的緩聲道。
雖然從現在到十歲的記憶原身都沒有,但是從上輩子原身身上的傷痕和那被烙印在身上的屈辱來看,這些人將原身賣去的一定不是好地方。
而現在這個身體不過七歲,身上還帶着傷,又比普通孩子嬌弱,一旦到了那些人手裡,要想逃脫可不容易。
面前這個少年雖然看上去也不是善撮,但是,他至少出手救了她們母女。
“喲,這不是月牙兒嘛?你沒死?”那婦人最先反應過來,從地上爬了起來後,衝向了蘇月,口中叫道:“你這是作甚?你母親死了,你就應該歸你舅舅,要賣,也是你舅舅賣!”
蘇月沒有理她,只是對着那少年,深深的埋下了頭。
少年低頭看着她,靜默了片刻後,蹲下了身子,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然後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跟隨在他身後的兩個大漢不忍的看了一眼蘇月,依然快步跟上了少年。
那老婦輕嘆了一口氣亦搖着頭離去。
蘇月愣在了地上,耳朵上似乎還留有那少年噴出的氣息,那低低的聲音卻是一遍比一遍大的在耳朵裡迴響。
待人都走後,黑痣男人帶人進了屋子,確定元娘子已經斷氣,再又搜了一下屋子後,帶了滿臉的笑走了出來。
將一錠二十兩的銀錠丟給了那年輕男人,笑道:“做得不錯。”
說着,視線對月牙兒一轉,努努嘴道:“知道怎麼處理她吧?”
年輕男人愣了一下,旁邊的婦人已經連連點頭道:“老爺您放心,我們馬上……”
“馬上什麼?”黑痣男人臉色一沉之後又笑了起來,道:“你這外甥女長得不錯,應該能賣個好價。”
婦人眼睛頓時一亮,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昨日那些人出手打人,鎮上的人都不認識,只要他們不追究,也無人能找到人。
但是現在那少年和老婦都知道他們來了。
要是月牙兒馬上就死,說不定就會被人追究。
不若將月牙兒賣去那等場所,便是能活下來,人也毀了。
既可以合了這老爺的意,也可以再得一筆銀子。
黑痣男人嘿嘿一笑,丟了一個小藥瓶給她道:“這東西能讓你這外甥女的傷好得快些,也能讓她老實一些。”
“是是。”婦人連連點頭。
黑痣男人再度掃了蘇月一眼,冷哼一聲,轉身便走。
這小姑娘知道要跟着那少年走,也是有個有點心思的,不過,只要吃了那藥,便是再聰明的,都會老實。
不死也好,想來,這小姑娘越慘,自己主人便會越高興。
自個得的賞錢也會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