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化霜,飛雪成冰。
護城河一夜冰凍。
被攻擊了月餘的東城門亦坍塌下來。
黎明時分,戎人攻進了城。
大火從東城燒起,映紅了整個天邊。
讓初升的太陽都失去了顏色。
蘇月站在了皇宮裡的摘星樓上,微咬着嘴脣,神色冷峻,靜靜的看着那火向北城蔓延過來。
驚叫,慘嚎,倉皇而逃的聲響伴着戰號之聲,隨着風傳了過來。
烈火焚城,滿目瘡痍。
“娘娘。”身後的內侍輕喚了一聲。
“走吧。”蘇月輕拂了一下衣袖,轉身往樓梯下走去。
一個多月前,兩帝出逃,已經帶走了宮中大半人,圍城之戰這一個月,留下的人死的死,逃的逃。
曾經繁華無限的皇宮冷清清的,被飄落的飛雪,覆蓋出了一片荒涼。
蘇月一邊走着,一邊脫去了外面那象徵身份的華貴衣冠,從內侍手上接過了普通百姓的衣服換上。
守了一個多月,她已盡力,現在只能走了。
只希望她盡全力博來的這一個多月時間,能讓那人重整殘軍,得到反攻的機會。
“姐姐。”眼見地道入口的冷宮在前,一個白衣女子帶了兩個宮女從偏殿閃身而出,擋住了蘇月。
蘇月眉頭不覺一皺,道:“你怎還在宮中?不是早就要你離開了嘛?”
白衣女人面上帶着溫婉的笑容,道:“姐姐不走,妹妹怎能獨自離開,妹妹特意在這裡等姐姐一起的。”
蘇月心中一暖,脫下外面的披風道:“外頭亂,你穿這樣太顯眼,來,披上這……”
聲音突的一頓,蘇月低頭。
在她的胸口上,一把精巧的匕首正正的插在了上面。
噗的一聲,蘇月吐出了一口鮮血,身體亦隨着那驟起的劇痛軟到。
白衣女人抱住了她的腰,手按在那匕首把柄上,在心口裡一扭一轉。
“爲……什……麼……”大口的鮮血噴出,蘇月緊抓住了她的衣領。
白衣女人面容帶笑,聲音輕柔委婉卻帶了陰森無比的冷意。
“姐姐,你應該知道的啊,陛下已經在南方登基爲帝,你覺得,就你這下賤的身份,真能做皇后?你想讓陛下成爲天下笑柄?你不是喜歡陛下嘛?便爲陛下做最後一件事吧,現在殉了京城,陛下的元后,自有名門貴女來做。”
“九……”蘇月的眼神開始渙散,卻是不甘的死盯着她:“你……”
“噓!”白衣女人將匕首用力往裡面捅,淡淡的道:“你不配叫他的名字,你不過是個下賤的奸生子,一個****!要不是想討好先帝,陛下怎麼會對你假以顏色,蘇月啊,看在你快死的份上,我告訴你,其實,我們都討厭你,山雞永遠變不成鳳凰,何況是你這個……”
“娘娘,外城已經失陷……”一隊滿身染血的士兵從外面匆匆跑進來,爲頭的將領看到前面的情況大叫道:“娘娘!”
“我等奉新帝之令,誅殺此不德不仁的賤人……”
耳邊白衣女子的聲音逐漸消散而去,蘇月眼前一片迷濛。
在血紅的視線裡,遠遠的,有渾身染血盔甲都已經破碎的武將衝了過來。
在他身後,是熊熊燃燒的烈焰。
鹹康元年十一月,在兩帝被殺一個月後,抵抗住了戎人四十萬大軍的京城陷落。
大火連燒了七日七夜。
整個東城和北城,連帶着皇宮,都成了一片灰燼。
不過,京城一個多月的抵死抵抗和那玉石俱焚的大火,成功的將戎兵腳步拖住,給南軍和新帝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一年之後,新帝和南軍大元帥率軍收復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