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暖烘烘的熱炕上,喝着熬得濃濃稠稠的雞粥,旁邊是白露輕柔軟和的聲音。
蘇月微眯了下眼睛,然後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這一路,謝珏將肉乾和奶酪都留給了她,自己和趙皓他們一樣,吃着那些地鼠蛇肉。
雖然說是野味,但是連鹽都沒有的烤肉能有什麼味道?
可是趙皓那些人,連帶着謝珏都是一副毫不在意吃得賊香的模樣。
只要想想,蘇月就覺得心口有些抽着痛,不覺又往窗外書房的方向看去。
也不知道那兩人談得怎樣了。
其實,那兩人是很有些相似的地方,這一路過來,兩人也非常有默契,她也能感覺到,那兩人是起了惺惺相惜之意的。
(當然,感覺更大的是兩人之間的那種莫名敵意)
(唐冰:你個罪魁禍首還好意思說?)
以現在的情況來說,若是謝珏願意相助,趙皓的仗要好打很多,而若是趙皓以後能支持謝珏,那麼謝珏的路也好走許多……
兩人都是聰明人,應該會談得攏吧?
不管怎麼說,大家可都是一起走過那段地獄之路的戰友。
“小野?”門口薄荷傳來了一聲驚呼。
蘇月愣了下收回神,揚聲道:“可是小野,快讓他進來!”
白露看了從門口竄進來的少年一眼,嘴脣蠕動了一下,還是沒有出聲,只是退後了兩步,將位置讓了出來。
凌川野看了白露一眼,從她身邊走過,自然的坐在了蘇月對面的位置上,瞅着小桌上的雞粥道:“好香!”
蘇月噗嗤一笑,對白露道:“再去端一盆過來。”
說完又對凌川野調笑道:“他們沒給你吃的?”
回來的時候,她是着急將謝珏送進屋子,不過也看了一下,知道馬驍是吩咐人帶着他們去洗漱和吃飯,再說還有唐冰在呢,怎麼可能不管他。
瞅這身衣服就是新換的。
凌川野嘿嘿笑道:“有,不過,比不得你這裡的小竈嘛,都是大肉,我這一路可吃到想吐了。”
蘇月微微一怔,忙對薄荷道:“薄荷,你快出去跟廚房說,趕緊的,弄點好粥,還有青菜給他們送去,千萬別多吃油重的!”
是了,馬驍並不知道他們是經歷了什麼走回來的,只會想着大魚大肉的招待纔是好的,卻不知道他們這幾日,天天就是地鼠蛇肉,可不是看到肉就想吐的……
薄荷應了一聲,趕緊的向外面跑。
白露也跟着出去,去廚房端雞粥。
待得房間裡空了,蘇月將凌川野眼睛滴溜溜的盯着的一盤點心往他那推了下,道:“你有何打算?”
“嗯?”凌川野抓了一塊豆酥放嘴裡,朝蘇月看去。
“耶律齊已經殺了,你還會去北戎嘛?”蘇月柔聲問道。
聽謝珏說過之後,她已經能腦補出上輩子凌川野究竟遇到了何事,也能明白,上輩子的高天野爲何那般恨宋人。
可是,這輩子已經變了,凌川野沒有受到那種侮辱,這次還幫着他們一起過了那個地下通道。
他,應該不會再去幫助北戎人了吧?
凌川野看着她半晌,突的咧嘴一笑,將那豆酥咬碎吞下,道:“你怕我去北戎嘛?”
說完,不等蘇月說話,便又笑道:“我說了,我回來了,你忘記了?”
蘇月呆了一下。
啊哦,她還真把這句話給忘記了。
這,這個我回來了,好像意思有好多重呢!
這麼想着,蘇月便不覺又朝書房方向看去。
“那個人是誰?”凌川野又拿起了一塊豆酥咬了一半,順着她的目光也朝書房看去。
“你說趙將軍?”蘇月呵呵道。
凌川野拿眼角瞄她,道:“我說那大鬍子。”
這一路過來,是個瞎子都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不一般好吧!
蘇月眼珠轉悠了兩圈,帶了些嬌羞的道:“他啊,你知道的啊,就是那麼回事。”
想了想,又道:“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嘛?那船上,他也在的,我們,自小就在一起。”
凌川野臉色暗淡了下去。
雖然有看到,有猜到,但是現在親口聽蘇月說,他心裡還是如同好似被針刺了一般的,密密麻麻的痛。
“小野?”蘇月帶了擔心的輕喚一聲。
凌川野苦笑了一下,將那豆酥吞了下去,道:“無事,就是有些傷心。”
其實想想也是,他們兩人的那種親密和默契,不是長久相處是不可能形成的。
早在他遇見蘇月之前,他們就在一起,這麼多年的感情……
不過是他單相思而已。
可是,這個單相思,卻是這一年支撐着他活下來,忍下來的動力啊……
“小野!”蘇月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他那放置在小桌上微微有些顫抖的手,帶了些急促的道:“我們是朋友對吧?我們會一直是朋友!我這裡,你既然說回來了,那便留下來,我有很多田莊店鋪,若是你想出海看看,三爺那有海船,要是你都不想,也可以自己……”
“我可以留在你身邊嘛?”凌川野打斷了她的話,眼底有闇火閃動的問道。
呃……
蘇月呆了一呆。
“我可以做護衛的。”凌川野眼簾微垂,看着自己被蘇月握着的手道:“我很能幹,會做許多事的。”
父親死了,身負着殺害皇子的罪名,他也無法回去日本,而那個一看就不懷好意的女人那,他更加不想回去。
天下之大,他想不到自己能去什麼地方。
唯有她這裡,能讓他感覺到溫暖和安心。
如果,如果做不到他想要的,至少,能看着她,保護她……
“只想做護衛?”門口突的響起了清冷的聲音。
蘇月嗖的一下抽回了手,低着頭老老實實的往火炕裡面挪了下身子。
謝珏用眼角瞅了她一眼,手扶着腰走進了屋子,在蘇月讓出來的地方坐下,再自然的靠上了蘇月的身子。
在蘇月擔心的側身用力支撐住了他之時,衝着凌川野笑道:“只是殺了耶律齊你就報仇了嗎?如果我告訴你,耶律齊陷害你們父子,不光是因爲他要爲殺日本使者找個頂鍋的,同時也是因爲有人指名道姓的想要你。”
聲音頓了頓,謝珏笑意淺淺的道:“若是說起來,那個人纔是你的大仇人,怎麼,這個仇,你不想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