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圍牆落地的那一刻,由於地上泥濘溼滑,抱着攝像機的唐考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幸好先落地的丁嵐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攝像機的揹帶,唐考纔沒摔個嘴啃泥。
“你的小腦是不是有問題啊?平衡能力這麼差?”即使現在氣氛緊張,丁嵐還是忍不住要出言嘲諷。
“噓……”平日肯定會反脣相譏的唐考今天卻掛出了免戰牌,“別讓宇文老師聽見,他知道了肯定會把我們趕出去的。”
兩人躡手躡腳地在一排臨時建築的背後行進,幾番探頭探腦的觀察之後,他們發現了站在塔吊下的宇文和奧斯丁,只是距離甚遠,僅能看到兩個隱隱綽綽的黑影,丁嵐拍了拍唐考,輕聲說道:“就在這裡吧?再近就要被發現了!”唐考扭頭看了看四周,覺得有點眼熟,這不就是易南行拘禁張月晨的那間小屋嗎?
當時曾被唐考一腳踹開的木門,此刻也只是虛掩着,兩人悄無聲息地鑽進屋內,慶幸找到了一個絕佳的掩體。緊接着,唐考手腳麻利地取出腳架,迅速將攝像機架在了小屋的窗前,從兩扇窗戶間探出的攝像機鏡頭便對準了塔吊的方向。
丁嵐打開液晶取景器,不由嘆了一口氣,他無奈地發現,人眼可以分辨的微光,在液晶屏上卻是一片漆黑的,唐考不死心地將畫面放大了數倍,仍是無濟於事。
“沒辦法,以後這份紀錄片就算傳出去,也只能拿來當鬼片看了……”唐考搖了搖頭,打開了攝像機的紅外夜攝模式。模式的切換真是立竿見影,宇文瘦長的身影頓時出現在液晶屏幕上,只是畫面一片泛綠,顯得有些鬼氣森森,宇文和奧斯丁又長時間沒有什麼動作,看上去還真像兩個飄零流落的孤魂野鬼。
從取景器裡能看出宇文和奧斯丁二人是在交談,只是距離太遠,無法聽見他們談話的內容。等了好一會兒,柏葉一直沒有出現,唐考和丁嵐開始覺得偷窺有點單調了。回頭看看屋內那張僅剩兩塊牀板的木牀,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了與易南行最後一次見面的夜晚。
“唉……如果老易沒有挖出那幾件古怪兵器,我們現在恐怕連電影都拍完了……”唐考嘆息道。
“哪有這麼快?你的女主角在哪裡呀?”丁嵐冷哼一聲。
“張月晨如果沒有受傷,還是可以繼續做我們的女主角啊……對了!她現在怎麼樣了?”
“嗯……她恢復得比預料的快許多,醫生都有點吃驚,不到兩個月,就已經可以勉強下地了,只是還不能隨意走動。”
“你應該多去陪陪她,畢竟人家現在弄成這樣,你多少也有一點責任……當然,我也知道和你這種花花公子說責任什麼的,純屬對牛彈琴,嘿嘿……”
“少來!我每個星期都會去醫院陪她的!”丁嵐粗野地向唐考豎了一下中指。
“可我怎麼覺得你對人家宇文老師的小師妹有點意思啊?”唐考調笑道。
“誰會稀罕那種母夜叉?”丁嵐一翻白眼,“我純屬看在宇文老師的份上,忍氣吞聲而已。”
“噓!柏葉來了!”唐考突然一翻身。
果然,柏葉伸宏的身影出現在液晶屏上,丁嵐擡手看了看手錶,此刻正是十點整,柏葉是踩着約定時間到場的。看柏葉一如往昔神情自若的模樣,唐考怎麼也不會想到方纔柏葉在圍牆外曾與方欣情緒激動地對過話。
柏葉與奧斯丁和宇文分別打了招呼之後,有意無意地朝唐考所處的方向望了一眼,臉上居然露出了詭譎的一笑。唐考和丁嵐都從取景器裡看見了柏葉那怪異的笑容,二人心裡不禁一寒,難道柏葉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行蹤?
“既然兩位都已經來了,我們這就開始吧。”這邊廂,宇文已經做好了準備,平平地伸出雙手,“你們可以同時將邪兵交於我的手中。”
“宇文老師,一旦邪兵進入你的手中,立刻會產生強大的控制力,甚至有干擾腦波的能量出現,你能夠同時掌控兩把邪兵嗎?”柏葉似乎有些擔心。
“呵呵……既然你們都已經找到我了,總該對我有點信心吧?”宇文淡淡一笑。
奧斯丁見事已至此,便不再羅嗦,將十字槍的兩個組成部分分別從體內抽了出來,這一幕宇文已經見過,也不覺得奇怪,那兩個開始用攝像機偷偷拍攝的傢伙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十字槍現形,周身立刻現出一圈藍芒,宇文雖然還未接觸到十字槍,卻也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而身旁的玄罡也同樣感受到一種巨大的威脅,開始對着奧斯丁狂吠起來,似乎對這柄曾經傷害過它的長槍抱有極大的敵意。宇文口中輕聲唸誦着無定咒,將手掌按在玄罡的頭上,玄罡這才逐漸平靜下來。
柏葉見奧斯丁的目光注視着自己,便也抽出了賽施爾長刀,長刀現身之際,金鐵交擊之聲大作,就連躲在小屋裡的丁嵐唐考也可清晰耳聞。爲了方便宇文同時拿取兩把邪兵,柏葉和奧斯丁便走得靠近了一些,那賽施爾長刀身上散發的黑色氣焰與十字槍周身的藍色光芒甫一接觸,立刻絞纏在一起,在柏葉和奧斯丁之間形成了一團暗藍色的瘴氣,似乎相互間產生了某種感應。
宇文向前走上兩步,開始近距離地觀察這兩柄邪兵,奧斯丁見宇文接近,手腕微微一動,那原本是平橫的十字槍刃鋒立刻鏘地一聲豎立起來!宇文知道奧斯丁此舉本是好意,怕長槍的兩枝小刃劃傷了自己,可唐考他們看在眼中,卻是替宇文捏了一把汗,生怕奧斯丁突然橫槍一斬,這麼近的距離,宇文可就躲不開了。
宇文站在兩把邪兵之間,緩緩地掃視着十字槍,當他看到槍刃時,臉上雖不動聲色,心裡卻暗暗吃了一驚。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近十字槍,宇文發現槍刃根部鑄有一個圓形徽記,這徽記用的是凹陷的陰文蝕刻,圖案則是一頭半獅半虎的異獸!
古代鑄造兵器時,常會刻上鑄兵工匠的名字,如果是有名的兵器作坊,還會打上獨有的徽章印記,以示其與衆不同。十字槍上有個徽記,本該是件尋常的事情,可讓宇文吃驚的是,自己藏於家中的那柄克力士劍,在接近護手處的刀刃上也有一個與眼前這圓形徽記一模一樣的陰文蝕刻!克力士劍與十字槍各屬馬來和日本,兩地相隔數千裡,爲何會使用了相同的徽記?
宇文壓住心中的疑問,又將視線轉向柏葉手中的賽施爾長刀,柏葉見宇文的目光在長刀上來回掃視,一貫沉着的他居然微微有些緊張,只是宇文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長刀上,見刀刃周身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徽記,宇文心中略略有些失望,並未注意到柏葉神情的微妙變化。
可在遠處一邊偷拍一邊監視的丁嵐卻注意到了柏葉細小的神情變化,他疑惑地問道:“老唐,你注意到沒有,宇文老師在檢查那把長刀的時候,這小日本好像有點緊張!”
“嗯!我也看到了,有那麼一瞬間,這傢伙突然露出就像是小偷被失主抓住手一樣的表情,實在有點可疑!”唐考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隋凌死後,他手裡的賽施爾長刀曾被柏葉用贗品偷樑換柱,莫非……這傢伙又用一把假賽施爾長刀來欺騙宇文老師?”丁嵐的腦袋裡冒出一個念頭。
“不會吧……”唐考皺着眉毛分析道:“上次那把刀就沒能騙過宇文老師的眼睛,柏葉不會愚蠢到還用這一招吧?還有你看這刀上散發的氣焰,不是邪兵恐怕沒法做到這樣的效果。”唐考還不知道這邪兵上散發的氣焰乃是附着於兵器上的虛靈,若不是使用了紅外夜攝模式,這詭異的氣焰他們是看不見的。
宇文確認兩者的邪兵都沒有什麼問題之後,右手五指便慢慢地捏住了賽施爾長刀的刀背,左手則握住了十字槍的槍柄。在宇文的目光示意下,柏葉和奧斯丁幾乎同時鬆開了手中的邪兵。
剎那間!本是在邪兵周身環繞的一黑一藍兩輪氣芒,竟然象兩條陡然受驚的毒蛇一般,極快地沿着宇文的手臂向上攀爬,迅速朝他的頭部衝去!宇文只覺得腦袋嗡地一聲,眼前彷彿降下一層濃黑的夜幕,近在咫尺的柏葉和奧斯丁也變成了兩個模糊的黑影,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了全身,而那兩件邪兵就像有生命一般,正拼命地想往宇文的身體裡鑽!宇文心中暗叫不妙,當初控制那柄克力士劍的時候,並沒有受到如此力道的衝擊,自己這次太過託大,恐怕要吃苦頭了……現在這邪兵能量暴增,難道是因爲吸取了柏葉和奧斯丁的力量?
但此刻宇文還來不及細細思考,他只能強迫自己不去受到邪兵力量的誘惑,不斷地默唸靜心咒,努力讓自己的靈臺保持一片空明。雙手接觸邪兵之處逐漸顯現出一團白色光芒,慢慢地剋制住了兩團邪芒的上涌。
失去邪兵後的柏葉與奧斯丁,神情間居然顯示出不同程度的萎靡,就好像那邪兵本是他們身體的一部分,現在卻是有如壯士斷臂,連帶着一塊血肉也被邪兵拖走了。
宇文凝神聚氣良久,好不容易纔控制住兩柄邪兵對鮮血的渴望,眼前的暗影遮幕也一點點地散去了,他微微鬆了一口氣,正要雙臂交叉,將兩件邪兵分別交還給柏葉和奧斯丁時,宇文竟看見賽施爾長刀那精緻的象牙刀柄上,同樣蝕刻着一個圓形的徽記,徽記內嵌金絲勾勒出那半獅半虎的異獸形態,與十字槍上的那隻完全無異!剛纔只因柏葉握住了刀柄,他纔沒能看見這個徽記……宇文驚訝之下,不禁忘記了繼續默唸靜心之咒。此消彼長,邪兵異芒頓時開始反噬,宇文握着十字槍的那隻手就如握住了一條冰柱,從手心至肩頭都感到冰寒刺骨,並且手臂也逐漸失去了知覺,變得麻木起來,而捏着長刀的這隻手卻又是另一番感受,宇文只覺得整條手臂都插入了一團具有強烈腐蝕性的腐爛泥沼之中,無論做多麼輕微的擺動,都感覺受到了巨大的粘稠阻力,與此同時,手臂還如被無數螞蟻噬咬一般奇痛難耐。
所幸柏葉與奧斯丁都不再有耐心繼續等待,看到宇文臉上神情痛苦,他們便立刻交換了站位,各自抓住了自己需要的那柄邪兵。
兩位邪兵宿主的血肉頓時吸引了邪兵的注意,分流了宇文承受的衝擊,宇文悶哼一聲,使盡全力抗住邪兵力量的一波反噬後,猛地撤開了握着邪兵的雙手,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一下將他掀翻在地。事起突然,玄罡也有些慌亂起來,它連忙快步跑到宇文的身邊,將額頭頂在宇文的腹部,替宇文分擔殘留在體內正橫衝直撞的邪兵能量。宇文掙扎着坐起身來,勉力壓制體內的氣血翻騰,口鼻之間卻冒出一股無法抑止的腥味,宇文再三強壓,脣邊還是緩緩流出一縷鮮血。
而此刻的柏葉和奧斯丁正象兩個癮君子一般,急不可耐地將邪兵納入了各自的體內,完全沒有去關注宇文的死活,當十字槍和長刀終於與他們融爲一體之後,兩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滿意的呻吟。
宇文看着二人收納邪兵的情景,不禁微微一嘆,擡手拭去了脣邊的血跡。柏葉和奧斯丁已經對邪兵的力量產生了有如毒品一般的依賴性,恐怕很難離開那邪兵的控制了。
柏葉伸宏取得十字槍之後,不顧地上泥濘污穢,立刻就地盤腿打坐,閉眼休整。片刻之後,他便容光煥發,精神狀態似乎比交換邪兵之前更勝一籌。而奧斯丁將戰刀併入腿中之後,竟然展開雙臂,如同一個大十字架一般在原地高速旋轉起來,似乎正使用旋轉產生的漩渦離心力將邪兵能量分散到體內各處。二人一動一靜,各自處理邪兵能量的方式截然不同,倒是讓躲在暗處偷拍的兩個年輕人開了眼界。
柏葉吐納完畢,心滿意足地站起身來,笑吟吟地望着宇文,宇文心裡突然咯噔一下,只覺得柏葉的笑容中另有一番深意,但他又搖了搖頭,希望這只是自己的錯覺。
這時,奧斯丁也停止了旋轉,可他似乎並不像柏葉那樣滿意,而是帶着困惑的神情擡眼看了看宇文,又看了看柏葉,神情間頗有些迷茫。
“今天多虧有宇文老師的援手,否則單憑我們兩人,似乎是無法完成這邪兵的交換了。”柏葉的口氣倒是頗爲誠懇。
“不必再說這些場面話,如果你願意告訴我那份伊朗考古文獻的具體內容,我就感激不盡了。”宇文冷冷地說道。
柏葉一愣,回頭看了奧斯丁一眼,後者此刻仍在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雙手,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麼。
“那份文獻的內容雖然指引着我們來到這裡,但目前邪兵已經現世,文獻也就沒有繼續深究的價值了,宇文老師不必爲此掛懷。”柏葉答道。
宇文半信半疑地看着面前這個日本人,不知他的話究竟有幾成可信。
“如果老師沒什麼事的話,學生我就要先行退場了。”柏葉似乎不想在工地久留。奇怪的是,他並沒有邀約奧斯丁同行。
宇文突然拉住了柏葉的衣袖,沉聲說道:“邪兵的暗影力量過於霸道,你太過沉淪,恐怕會反遭其害。”
柏葉微微一笑,說道:“宇文老師是想勸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呵呵……老師多慮了,光明與黑暗,本就是相輔相成,沒有今夜的連綿細雨,又哪裡有明日的豔陽高照?”
宇文正要開口,站在一旁的奧斯丁突然叫喊起來:“宇文老師,別急着走,我還有重要的事與你說。”
宇文詫異地望了奧斯丁一眼,當他再回過頭來時,柏葉的身影卻早已消失了,這個日本學生神出鬼沒,着實讓人難於琢磨。
“宇文老師,雖然我一直以來對黃泉引路人的實力保持懷疑,可老師在爲人行事上,卻是讓我十分佩服的,因爲老師所做的一切,似乎從來不是爲了你自己。”奧斯丁走到宇文跟前,開口所說的卻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宇文有些納悶,不知奧斯丁究竟想表達什麼,只好應付地笑了一下。
“我們瑣羅亞斯德教的教徒都堅信,死亡爲惡神阿里曼所創,萬物死亡之後,遺體都是不淨的,而其中生前最正直善良的人,其屍體最爲骯髒,因爲正直的人集中了善神奧爾馬茲達創造的諸多善端,惡魔們爲了用死亡戰勝他,就必須全力以赴,他死亡時所受到的污染,也就最爲嚴重……”
宇文眼神一動,微笑着說道:“說這些幹什麼,打算吸納我加入你們的拜火教麼?”
奧斯丁神情嚴肅地搖了搖頭,說道:“我的意思是,如果象宇文老師這樣的人死了,屍體上沾染的屍毒是最多的。所以……我希望老師過世之後,我能夠親手爲老師舉行最高級別的淨禮,借用神獸玄罡的力量,實施‘九夜之淨’……”說話間,奧斯丁從腰後取出那從不離身的金鈴,輕輕一搖,鈴聲竟極爲悅耳,可隨着鈴聲的消失,奧斯丁身後陡然現出一個身裹白衣的巨大惡魔虛影!而就在宇文愕然地注視着那惡魔虛影時,奧斯丁眼中殺機驟現,賽施爾長刀就如奔雷一般向宇文迎面劈來!
這一刀來到太過突然,宇文完全是條件反射地從手中現出虛靈金槍來格擋,倉促間,也只來得及拉出一截槍頭,如短劍一般勉強架住了賽施爾長刀。
“奧斯丁!你瘋了嗎?”宇文雖然早已覺得奧斯丁言行蹊蹺,可奧斯丁突然間出手襲擊,還是讓他大吃一驚,不知奧斯丁爲何會在這個時刻對自己起了殺心。
“如果可以選擇,我會希望我的最後一個對手纔是老師,但現在形勢所迫,我也是不得已而爲之了,老師不要怪我!”奧斯丁口口聲聲說是迫不得已,手上的攻勢卻半點沒有減弱,那一輪快刀只如暴風驟雨般接連向宇文斬去!
宇文倉惶應戰,手上金槍甚至一直來不及完全顯現,硬接到第四刀,胸口間匆忙聚集的一股氣勁終被耗盡,靈力後繼不足,虛靈槍竟然被硬生生地擊碎,宇文後退不及,胸前衣衫也被長刀罡勁劃破。賽施爾長刀握在奧斯丁的手中,其威力又與在隋凌手中時不可同日而語了!
不過還等不及宇文心中感嘆,第五刀又如一勾隕落的彎月般斜斜地從空中飛來,可宇文手中已無兵器可擋。就在這危急時分,被驟變驚呆的玄罡終於反應過來,一躍而起,重重地撞在宇文的腰間,玄罡身大力沉,宇文在這一撞之下,整個身軀頓時橫飛了出去,險險避過了那凌厲的刀光。
宇文落地之後,衝勁尚未消去,他又就勢向一旁翻滾了幾圈,待到宇文重新站起身時,渾身上下都已裹滿了黑色的泥漿,甚是狼狽不堪。雖然腰間被玄罡這麼大力一撞,真是痛徹心肺,但宇文也總算因此得到了一個喘息的機會,又從容地將虛靈槍重新握在了手中。
奧斯丁見宇文仍是使用虛靈金槍防守,微微一怔,便舉刀直指宇文,高聲叫道:“宇文老師,拔劍吧,不用克力士劍,你是打不敗我的!”
宇文輕輕一笑,縱然臉上佈滿了飛濺的泥點,也沒能掩飾住他的溫和俊朗。“直到現在了,你還是以爲克力士劍在我的身上嗎?”
“宇文老師就算擁有邪兵也堅持不肯使用,還是在顧慮邪兵的力量不夠光明嗎?如果你真是這麼想,那也太過迂腐了吧?”奧斯丁始終不相信克力士劍不在宇文的身上,不過他所說的倒也不錯,宇文似乎從來就沒有想過要使用那柄克力士劍。
宇文也算明白了,其實奧斯丁想要的無非就是那把克力士劍,可在確認邪兵背後的秘密之前,自己也是斷然不可能交出手中邪兵的。他不禁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聽你的口氣,我們遲早也要有個了斷的,也不必拖延了,就在今晚吧!”
“如此,甚好!”奧斯丁發出一聲長嘯,身後那白衣惡魔猛地撕開裹體的白布,露出一截猙獰醜陋的黑色身軀,那軀體上竟密佈着扭曲慘嚎的人臉,看上去讓人不寒而慄,而奧斯丁手中賽施爾長刀的黑色氣焰也隨之沖天而起!
宇文認得那白衣惡魔的名號,驚懼之餘,不禁高聲叫道:“古波斯不淨人的一生,都是在對抗屍魔納什,可你竟然妄圖借用屍魔的力量,難道是向惡神妥協了嗎?”
“世界的進程總是由善惡二元相互推動,待到我走向裁判之橋的那一天,阿胡拉·瑪茲達大神也會滌清我的罪惡……”說完,奧斯丁閉上雙眼不再理睬宇文,左手輕搖金鈴的同時,口中也開始唸唸有詞。
屍魔納什的幻象竟隨着鈴聲逐漸縮小,當它縮至常人大小時,納什醜陋的臉上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伸出兩條如枯枝一般的手臂,緊緊地從身後抱擁住奧斯丁,人與魔終於合爲一體了!
宇文知道自己已無法避免這一戰,只好抖擻精神,將手中的虛靈長槍對準了奧斯丁!玄罡也站在宇文的右斜前方,喉間發出低沉的喘息,隨時準備伺機而動!
奧斯丁猛地睜開雙眼,左眼竟與惡魔納什血紅的眼睛重合在一起,閃現出妖異的光芒,正當他舉起戰刀蓄勁而發的瞬間,一支飛箭撕開了細密的雨幕,迅捷地射向奧斯丁!
奧斯丁不曾提防到身後還有人,加上風雨聲掩蓋了飛箭的輕響,當他察覺有危險時,箭頭離他的後腦已不過半步了,不過人魔一體的奧斯丁又怎會輕易被一支普通飛箭射中?只見他極快地將長刀反背在身後,飛箭叮地一聲射中了戰刀護手,又被向下反彈,輕巧地插入稀爛的泥地。
宇文一眼望去,便認出那支箭是唐考所用的練習箭,唐考和丁嵐肯定又沒有聽自己的勸阻,偷偷跟過來了,只是這一箭讓奧斯丁微微分了一下心,倒是創造了一個進攻機會,宇文一秒鐘也沒浪費,就在奧斯丁詫異的視線還未離開地上那支飛箭時,他與玄罡已經同時攻了上去!
虛靈金槍宛如游龍一般向奧斯丁胸前急刺,奧斯丁長刀尚且背在身後,但他也不急於抽刀抵擋,只是微微一側身,讓過槍尖的同時,用左腋夾住了虛靈槍的槍桿,然後奧斯丁快步前衝,順着槍桿滑向宇文的跟前,讓宇文想利用長兵器優勢拉開距離的算盤落了空。
奧斯丁眼看宇文已處於長刀攻擊的範圍之內,右手便抽刀向宇文的脖頸斬去,可宇文也早已做好了隨機應變的準備,只見他手腕一抖,虛靈槍竟自行從中間斷開,斷裂之處在宇文的掌控之下又化出一個槍尖,宇文順勢將手中短槍向左一蕩,尖刃又直向奧斯丁持刀的手腕刺去!
奧斯丁左眼兇光暴現,手上斜斬之勢不減,惡魔納什的魔爪卻從奧斯丁手臂幻化而出,魔爪伸出兩根瘦骨嶙峋的指頭舉重若輕地在虛靈槍尖上一彈,宇文頓時感到一股力量將虛靈槍推開了,眼看長刀就要劈中自己,宇文只好彎腰向下一蹲,看着鋒刃從自己頭頂擦過,只是這樣躲閃太過難看,也無法再有後續的反擊。
可那隻魔爪的力量並非如此簡單,奧斯丁斜斬的這一刀本來刀勢未盡,應該繼續向宇文身旁滑去,那魔爪居然反扣住奧斯丁的手臂用力一拉,硬生生讓長刀停留在宇文的頭頂,奧斯丁心神電轉,手中的賽施爾長刀頓時轉爲鋒刃向下,惡魔之手再順勢向下一墜,戰刀便直直地向宇文天靈蓋劈來!
宇文也沒料到屍魔附體的奧斯丁會有如兩個人協同攻擊,這迎面而來的一刀卻是萬萬也躲不開了!所幸玄罡機敏,從一旁猛地人立而起,兩隻前爪一下搭在了奧斯丁的右臂上,滿口利齒的狼吻迅猛無匹地向奧斯丁的手腕咬去。
奧斯丁似乎對玄罡頗有些忌憚,也不敢硬承玄罡的那張血盆大口,只得放棄了擊殺宇文的絕好機會,被迫收住戰刀下劈之勢,擡起右肘將玄罡用力撞開。
宇文驚魂未定,連忙藉機向後翻滾。奧斯丁正要跨步追擊,第二支飛箭又直直地向他飛來了,這一次卻是瞄準了他的肩頭。
奧斯丁反手一刀,那飛箭便被削成了兩段,雖然飛箭勢弱無法近身,可奧斯丁還是對它的連番騷擾頗爲生氣,不禁發出了一聲怒吼。
這兩箭確實是唐考所射。奧斯丁之前突然發難,他也在攝像機的液晶屏上看得一清二楚,丁嵐還沒來得及拉住他,唐考就已經舉着隨身背來的弓箭衝出了小屋,只是風雨交加,干擾了他的視線,第一箭並未命中目標,還是丁嵐通過攝像機纔看見的。
因爲害怕誤傷宇文,這第二支箭唐考也是等待了許久,直到丁嵐在液晶屏上看見宇文已從奧斯丁身旁躲開,他才放開了弓弦。可這第二箭又落了空,唐考不禁有些心慌,急急忙忙地將第三支羽箭架上了弓弦,但還沒等他拉弓瞄準,身旁突然有人伸手抓住了唐考的手腕!唐考一扭頭,抓住他的人赫然竟是柏葉伸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