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溯也沒心思去想這個人該怎麼處置,避開地上那些不知是敵是友的手腳,走到窗邊,趴上去看外邊的情況。
只能說是一片混亂。
有不少侍婢、太監抱着頭滿院子亂竄,和那些正打得不可開交的侍衛衝撞在一起,攪成一鍋粥。
刀槍無眼,磕磕碰碰就能見紅。哭喊聲此起彼伏,求饒聲接連不斷。只一眼就看得於溯心驚膽戰,立馬撤了回來。心臟加速跳動,血液都比平時流得快了許多。
於溯發揮自己從小到大惡作劇時的智慧,假裝鎮定,跟劉生和碧雲說道:“我們乾等着就是等死。外邊有不少人在亂跑,待會兒你們就當自己是外邊的那些小丫鬟小太監,誰都別管誰,混出去就行,注意別被刀劍傷到。”
劉生緊張得在原地跺腳,一張小臉皺巴在一起,就快哭出來了:“外邊多危險,我們就在這裡等慕統領不好麼?”
“你傻啊!”於溯也害怕,聽見泄氣的話更糟心,“那個什麼慕統領,他要是不來呢?外邊的人要是先打進來呢?你往哪兒躲?”
碧雲要沉穩許多,雖然一樣恐懼,卻還是能把持住自己:“劉生,別那麼多話,聽殿下安排。”
劉生撅撅嘴,哭喪着臉點頭,跟碧雲一邊一個,站在門邊。
於溯深呼吸,看看已經準備好了的兩個人,頗有點壯士斷腕的視死如歸:“開!”
朱門緩緩開啓,這個世界徹底展現在於溯眼前。
不容置喙,沒有推脫的餘地,這是自己必須踏入的紛爭。
於溯帶着劇烈跳動的心臟,邁出那一步。
忽然有刀光閃過,灼人的血液噴射而出,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屏障。一個身着素青雜白紋衣衫的侍婢應聲倒地,還維持着逃跑的姿態,再無氣息。
持刀的侍衛身着暗紅色細鱗甲,和漫天的紅霧別無二致。
他回首大喊:“一個太監宮女都不能放過!殺光!”
血液在刀面上彙集成一條線,沿着刀尖滴滴答答地
流下來,落在血泊之中,再也看不出原本的形狀。
一擊斃命,身着盔甲的男人大喊:“活捉大皇子!其他人通通殺光!一個都不能放過!”
於溯呆愣了片刻,殿門正對着另一個素青雜白紋的侍婢,五官扭曲,表情猙獰地低下頭。
於溯也往下看,淡雅的衣服迅速被血跡染溼,從她身體裡穿透的刀刃直衝向自己,似乎下一個被刺穿的就是自己。
於溯打個激靈,警醒之後叫起來:“關門關門!快關上!!快啊!!”
碧雲也被這一幕給驚慌了神,略微遲疑片刻纔想起來照做。
闊朗大氣的殿門換個走向緩緩合上,怎麼都快不起來。先前高呼活捉大皇子的那個侍衛正巧轉頭,透過門縫和於溯打了個對眼。
於溯心頭“咯噔”一聲,跌進深淵中不停下沉,迅速撇開視線。隨後於溯纔想起來,自己現在是太監打扮,越慌張越容易露餡,要冷靜,冷靜。
於溯抱着一絲僥倖的心理,卻見那個侍衛眯起眼睛定格瞬間,然後收緊握刀的手,眼睛透出貪婪狠絕的光。
完了完了,打扮成太監也能被認出來?
於溯撲到門邊,貼着碧雲的肩膀和她一起去關門。於溯急得熱火上頭,身邊的力道卻突然小了下來,於溯一邊吼一邊回頭,見碧雲有些呆愣地盯着自己,像是完全忘了現在的處境。
“看什麼看!關上門我坐着給你看!先辦正事啊!”
碧雲張嘴要說什麼,於溯直接賭了她的話:“閉嘴!關門先!”
外邊那個侍衛被人攔了一下,絆住了腳不能再前進。
於溯這才發現是有一排侍衛守在殿前的,只是場面混亂,隊不成隊,間或有缺口。好在宮門未破,闖進來的敵人不多。
於溯出了一身冷汗,門剛關上就兩腿發軟跪坐了下來。碧雲和劉生急忙把他攙起來,扶着到軟榻上坐下。
爲了求生,真是要把體能潛力全部激發出來了,於溯只覺得手臂痠痛,自己隨手揉了一
下,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殺光其他人,活捉大皇子。
現在的狀況倒是表露自己的身份才能保命,但是被捉了之後呢?當成質子來要挾皇帝?不管皇帝是否甘心,自己的命都拿捏在敵人手裡,最終都是一個死。
再者說,以這個大皇子的驕橫來看,多半是看不慣他的人多,憑私情對自己網開一面的可能性幾乎爲零。說不定還會被拿去折磨,來出平時的惡氣。
還是得先逃出去,哪怕當個山野農夫,種種地養養雞,也能消閒活一生。可問題是怎麼逃?
於溯想得出神,察覺手臂上的觸感才發現碧雲已經站在自己身邊,細心地替自己按摩。
於溯這次是真心抱怨,恨不得敲她的腦袋:“危急關頭你懂不懂啊!你剛纔出什麼神!”
碧雲垂着頭不說話,於溯也只是提醒,沒心思去追求什麼答案。倒是劉生猶豫了一下,小心地解釋起來:“殿下親力爲之,同我們一起去關那殿門,我和碧雲都……都感激涕零。”
於溯:“……”
事關性命,自己動手不是很正常的麼……至於感動到放着刀劍不管專心發呆的地步麼……
算了算了,這些人的思維方式已經固定了,只能自己慢慢適應她們。
於溯聳了下肩膀抽出自己的手臂,指指底下的凳子:“你們倆也坐那兒歇會兒。碧雲你別揉了,你又是殺……打人,又是做這做那的,都是體力活。留點力氣待會兒逃命用。”
話剛這麼說出去,碧雲突然直愣愣地跪了下來,膝蓋在塌下踏板上撞出巨大的聲響,嚇得劉生也跟着“撲通”跪在旁邊。
於溯這會兒真的是驚弓之鳥,心絃繃得緊,一點動靜都能嚇得他心驚膽戰。
碧雲這一跪,他差點要往角落裡縮,欲哭無淚:“你別動不動就跪啊!有事兒說事兒,你別請罰,我這會兒沒功夫罰你。”
劉生也輕輕地拽碧雲的衣袖:“碧雲……你……殿下說不罰我們,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