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兩個人都是要哭不哭的,碧雲一擡頭卻是兩行淚滑下來。
於溯急忙往前探身子,一臉關切地問:“你怎麼了?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別憋着。”
碧雲磕了個頭,一字一句悲壯傷情:“碧雲死罪!”
什麼?怎麼就死罪了……
“碧雲曾猶豫,是否以公主之命換自己一條生路……碧雲罪該萬死!碧雲對不起殿下體恤!”
所以剛剛你走神的那一會兒就是在糾結到底要不要把我賣出去?
這種事情你自己想想就好了啊!不用刻意說出來!
於溯被這實誠又缺心眼的舉動給驚呆了。劉生同樣聽傻了,一把掐住碧雲的手臂使勁兒搖起來:“碧雲你在說什麼胡話!不是你說殿下喪命的話,我們作爲內侍也逃不掉的麼!你快別說了!”
於溯:“……”
你也別說了好麼……
碧雲一副“我認命了,死就死吧”的神情,連劉生說出這種內情也不去阻攔,也不來請罪,就跪在地上等自己發落。
於溯頭疼地看着她,精心梳妝的髮髻早就散亂不堪,歪歪斜斜地垂在側方。該是個玲瓏剔透的精明人,此刻也落得狼狽不堪。
都這種時候了,別摻雜這麼多個人情感好不好……
於溯嘆了口氣,直白地問道:“那現在呢?你是要綁了我給外邊的人送出去?”
“碧雲不敢!”碧雲幾乎是吼出來的,之前無論多緊張,於溯都沒見她如此失態,“殿下宅心仁厚,碧雲不敢有異心!碧雲定當拼盡全力護殿下週全!”
槽點太多……
總之自己莫名其妙地救了自己一命,也算好事兒,這應該可以用來證明自己還是能和這個世界好好相處的吧?
於溯裝模作樣地講道:“以前是我太過苛責你們,經過這件事,我想明白了,以後會對你們好點的。你的想法也正常,可以理解。但是想想就算了,可別再有這個念頭。”
碧雲含着:“此生再無!”
於溯點點頭:“那行,起來說話,外邊那些暗紅色盔甲的,是誰的人?”
碧雲立刻回答:“宮中侍衛均是明光甲,用細鱗甲的,大概是明宇風將軍的人。但——”
但?但什麼?
碧雲頓了頓:“逼宮篡位用自家兵器總歸不是明智之舉,碧雲猜想……那是二公主混淆視聽也說不定。”
什麼!?
二公主?
她謀逆幹什麼?當女皇上?
好吧,有志氣!
也就是說,現在的局面還不是單純的一對一?這個皇帝做了什麼遭人恨的事情,這麼多人都巴着他倒臺。
要是這次能保住皇位,撒潑耍賴一起用,一定要帶領他走上賢明君主的康莊大道。
於溯打住胡思亂想,問碧雲:“那這樣行不行,挑撥那個將軍和二公主,讓她們先打一會兒,有辦法麼?”
碧雲似乎不敢說,對上於溯急躁躁的眼睛,才鼓起勇氣談起來:“明將軍和二公主之間的話,唯一的矛盾就是儲位之爭。但現下來看,殿下您纔是皇位繼承人,這一消息已經走漏出去,要憑藉此——”
“等等!你說什麼?”
侍婢議論皇位,本就是大逆不道的言論,被人聽到是要殺頭的。於溯這麼一喊,碧雲立刻噤聲,不安地垂着頭。
於溯驚詫地重複起來:“你說皇位傳給誰了?”
碧雲不安地小聲回道:“女皇詔書,皇位傳給殿下您。
什麼!?
女皇?
女!?皇?!
女皇上!
怪不得那個二公主想當皇帝,原來人家老媽也是幹這一行的!
皇上是女的,傳位給這個貌似驕奢無理、氣量狹窄、一點章法都沒有的“廢物”皇子。
女皇你把國家交到這樣的人手中,你放心麼?
原以爲穿越來當皇子,沒想到穿成了一言九鼎的皇帝。
於溯揉了揉臉,儘量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把思緒放在正經地方。
但——
自己只是個十八歲的準大學生!突然被告知要去管理一個國家,這怎麼可能輕易接受!
於
溯內心唏噓。當皇子自己有一套,平時在家裡就是撒潑耍賴,闖了天大的禍也有爸爸媽媽寵溺着,替自己收拾殘局,除了幼時被遺棄這一點,完全就是不操心不勞神的皇子命。但皇帝要怎麼當?對大臣撒潑管用麼?對將軍耍賴能行得通麼?
那也不對,這個“皇帝之位”是建立在自己能活過這一場兵變的基礎之上。在這兒嗝屁,想再多也沒用。
所以問題又回來了——怎麼逃出去。
於溯沒這些人的頑固、保守,道義也就是說說,能堅守住自己的底線就足夠了。
打定主意,於溯開口:“詔書在哪裡?你去拿過來,給外邊的人送去。”
碧雲美目間全是驚駭,半晌說不出話來。劉生也是目如銅鈴,看瘋子一樣盯着於溯:“殿下您在說什麼!詔書如何能拿給他們!”
“是啊!碧雲就是拼死也護送殿下逃生,但這詔書萬萬給不得!”
於溯無奈地跟他們解釋自己的觀點:“詔書也就是一張紙,隨便毀了再寫一份不就行了?但是人命只有一次,你們倆跟着我,沒有害我,還幫我,你們就是我的人。我的人一個都不能少明白麼?誰都不能死!”
碧雲還想辯駁幾句,於溯先開口:“你是要違抗我的命令了?”
果然碧雲把話嚥了進去,誠誠懇懇地說道:“碧雲不敢。”
於溯滿意地點頭:“那去把詔書拿過來。”
要說詔書長什麼樣子,自己還沒見過也沒摸過,就要這麼送人了……放到現代那算是古文物了吧?不能近距離觀摩一下還真有點可惜。
於溯稍微惋惜了一下,見碧雲不動,就催了一聲。
碧雲擡頭,吞吞吐吐地說:“可是……詔書並不在武華殿中……”
於溯:“……”
那你剛剛攔個什麼勁兒!
碧雲瞟一眼於溯的表情,見她只是鬱卒,沒有要發火的意思,才繼續說道:“如今詔書應當還在龍辰宮中,陛下並未宣召。不知消息是從何處走漏了,才引來如此殺禍。”
也就是說……我現在還是預備役,沒有真正當上皇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