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表態
兩杯熱酒下肚，在洪範的要求下，洪福搜腸刮肚，把關於嫡庶互易的見聞說了個遍。
“大概傳了得有十幾天了，聽範哥你這麼分析，好像確實是從外頭傳到家裡的意思。”
“大公子還是和往常一樣，我碰見過幾次，甚至比以前更加和顏悅色！”
“子弟間都知道這事啊，傳開了之後就洪平他反應最大，話都不和我說一句了。”
“也不都是他那樣，其他有幾個有眼力見的，還熱絡巴結我，想讓我帶來見你呢！”
酒菜吃了一半，洪範基本對局面有了把握，心中已有定計。
他前世理工科出身，對謎語人向來深惡痛絕。
現在針對自己的風波已成，且明顯充滿惡意，洪範或許無力抓住始作俑者，但至少能保證洪府內部的團結。
蓋因他從未覬覦洪家內部的權位，也沒興趣成爲洪勝的競爭對手。
“二弟專程讓求德通知，可是有什麼要事？”
聽到四枚丹藥一個月就已用完、效果也不如預期，洪堅微微一愣，沒有多言。
“我詳細問了幾人，都說這番言語自族外而起，傳至族內；竊以爲，其心可誅！”
然後，他就被庶弟的開門見山震得僵住了臉色。
這是洪範第一次感受到金海第一高手的真正威勢。
洪範說着豁然起身，朝洪堅拱手。
是故，待酒足飯飽送走洪福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找來求德，希望安排自己面見洪堅、洪勝。
但此時有兩人生父兼當代族長在側，這表態的分量就絕不相同。
“如今我族勢頭昌隆，但有衰敗，必然起於內部不合。”
此時洪勝心頭正是火熱，立刻便落實要求。
他這話說得斬釘截鐵，譬如立誓，使洪堅、洪勝各自動容。
洪堅脣線微緊，沒有說話。
但洪範要的不是這種“應對”。
洪範以餘光瞥視，只見盆栽茶壺毫無變化，彷彿剛剛所有都是幻覺。
自上回宴請聞中觀後，洪範一整月未見過洪堅。
“勝兒你身爲兄長，要多照顧弟弟。”
如果洪範這番話只是與洪勝私下說的，十分誠意最多能落下三分。
於是父親注視着茶杯上的紋路，兒子盯着窗戶邊的盆栽，好似各自在參悟裡頭的奧妙。
“正要以此證我真心！”
“白露丹用得如何了？”
“二弟所言不差。”
洪勝放下茶杯，呼吸略有不穩。
洪範坦然說道，直視洪勝。
一輪對白說完，兩人似乎都不知該如何繼續。
他直視洪堅火焰般的瞳仁，一字一句回道。
洪範回道。
洪堅輕巧回道，書房內的一切彷彿得了大赦。
洪範如實回道。
洪堅輕喚一聲庶子全名，手按膝蓋，上身微微前傾。
洪勝很習慣洪堅的沉默，主動以半個主人姿態斟茶倒水，挑起話題。
此時洪勝還未到，獨父子二人落座。
這一番話語的道理，他們如何不明白？
這次洪範沒有自謙，而是徑直舉杯飲盡。
······
求德傳話之後，當夜就給了反饋——明日午後，大老爺與大公子都有時間。
“哪裡來的‘尋常暢想’，兄長難道見不到這風波後的滾滾惡意？！”
他這番吝嗇言語的姿態，反而讓人見到誠意。
大公子對這間書房熟門熟路，進來後略一行禮，就自然在洪範對面坐下。
其容色舉止，與從前似乎毫無變化。
豪門大族之間爲了爭權奪利，怎樣的心機計謀都有人用過。
“阿勝，給你弟弟斟茶。”
洪勝壓着點到了。
“有些事務牽絆，勞父親大人與二弟久等。”
他又問道。
“我今日要見兄長，便是要對此事明白表態。”
洪勝直起脊背、面色肅然，卻一時沒有再開口。
“我以往睡覺極爲踏實，向來一夜無夢，但這段時日夢越來越多。”
“不管如何，你們二人未來都會是家中柱石，也會是金海的柱石。”
葉在脫水、花在碳化，茶水沸騰迴旋，桌椅將要燃燒……
不論在族內族外，洪家大公子向來以八風不動、滴水不漏聞名。
洪堅說道，臉上明顯多了笑意。
談話的主題落定，書房裡的氛圍輕鬆下來。
洪勝立刻領命。
“兄長定然已聽聞，族內族外都有物議，猜測我洪家或易嫡庶。”
“我爲爾父，須知你在我面前之言語，不可有反覆！”
洪堅聞言點頭，思慮片刻也無頭緒。
洪堅靠回椅中，虛聲命令道。
話語落下，玄奧頓生。
“副作用沒有，但確實有些異常。”
書房中靜了下來。
洪堅率先開口。
書房之內大氣霎時凝固，好似有熱帶風暴將要凝眼，讓人憑空生出天高地渺、無處依憑的感受。
但洪範絲毫無退縮之意。
“愚兄必不負二弟看重！”
“父親在此見證，洪範從如今、往以後，不論武道權柄是否成就，絕不會有以庶幼易嫡長之心！”
“未來二弟若領家中事，愚兄沒有二話……”
“確實有聽說。”
此時照面，後者仍舊一身紅袍，雖不減登山臨下的曠遠氣勢，面色卻顯得蒼白。
“二弟繼驚沙公衣鉢，未來必有大成就，衆人有此暢想也是尋常。”
“四枚都已經用完，突破了兩道正經。”
“一月兩道正經，可謂快極；一路下來可有什麼副作用？”
族長之位，是權力，也是責任。
“洪範。”
“好。”
洪勝猜不透弟弟話語裡的涵義，難得有些無措，只得先掛上慣常的溫和笑容。
“是。”
“今日之事，我會與你們幾位叔伯通氣。”
好在尷尬沒有持續太久。
未過玄關，馥郁藥香已充斥鼻端。
洪範不願被捆綁在大華邊陲一生。
他起身將茶壺茶杯倒空洗淨，重新取茶葉泡好，然後斟了滿杯，雙手奉到洪範身前。
“你可知今日言語之重？若非誠心誠意，現在還可收回。”
十月二十三日，洪範提早半刻鐘抵達族長書房。
他眉峰攢升，驟然打斷。
此時父親在側，他本能就羅織其兄友弟恭的外殼，掩藏真實的情緒。
洪堅、洪勝都不是愚鈍之人。
“內容多是武者修煉、城池營造之類的。停藥之後，很快便恢復正常。”
待空杯頓下，他才發現就剛剛與洪堅一輪對白的功夫，自己的裡衫已被汗水浸溼。
“我聽掌武院的朋友說，十月末新一期四榜就要發放；各家的年輕一輩已按慣例約了局，要在聽海閣觀榜。”
“我會安排二弟與我同去，正好引薦給金海各位同儕。”
PS：四榜是從一世之尊學來滴。
上本書的舊日集會也是學得詭秘，但是學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