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一看到那劍心中便一顫,他自然看得出那劍也同樣是化形之劍,而且化形之後,劍罡凝練如實質了。而他自己的劍化形纔沒多久,可以說並不是他自己一步步煉化至無形的,所以劍罡鬆散許多。
漫天的雪花,一片片,落在劍身上,無聲無息的化爲雪粉飄散在空中,形成一團雪霧。
雪霧起時,兩柄劍同時消失了。
劍吟生起,飄散在這無邊的雪原上。
天空中綿綿雪花之間突然有一圈化生爲雪霧,一丈範圍之內,落入其中的雪花立即散去。
良久過後,綿綿劍吟消失。
雪花再次恢復了飄然而落的樣子,兩柄劍再次現出身來,劍光依舊。
迷天劍看起來沒有那柄劍那樣的凝實,但是卻有一個優勢。這劍有劍靈,而且劍靈與陳景陰神相融,也就相當於迷天劍是陳景一樣,這一點優勢可以讓劍更加的靈動。而那柄劍劍罡凝實,威力自然大上許多,它就是想要將迷天劍絞散,只要劍罡一散,迷天劍將不復存在了,看那劍身上的劍光,它顯然無法做到。
這算是陳景自練劍以來遇到的第一個與自己在劍術上不相上下的人,正想着劍身後的人會是什麼樣的人時,她就已經出現。
她身藍色道袍,一頭青絲紮成馬尾髮式,在風雪之中飄揚。腰間一根藍色的腰帶緊緊的束着腰身,讓腰看上去非常的纖細,左腰側繫着一個古樸的葫蘆。她看着陳景,兩道眉毛如劍,英氣逼人,臉上不施半點粉脂,整個人看起來簡素而鋒芒。
迷天劍在虛空之中一晃,已經化爲一個人,同樣的藍衣,腰懸長劍,頭髮於是束於腦後,同樣凝視着她。
只見她將腰間的葫蘆摘下,左手母指頂開葫蘆嘴,右手一招,那無柄的劍刃化爲一道白光落入了她手中,劍光將她的手映的更加的白晰,能清楚的看出她的手指甲修得極短,似乎就是用那柄無柄短劍修的。
在劍落入她手中之時,左手的葫蘆已經對着嘴,仰起了脖子,眼睛仍然一眨不眨的看着陳景,清晰的看得到她白晰修長的脖子正吞嚥着。
風雪之中,陳景聞到了濃郁的酒香。
漫天風雪之中,一個身穿藍衣道袍的女子凌立虛空,一手捏劍光,一手持酒葫蘆仰頭喝酒,眼神倨傲,有一種視衆生如無物的感覺。葉清雪是一種靜,安安靜靜,她不出手,永遠不會有人對她產生敵意,而眼前的女子則是傲,如她手中那一抹劍光一樣,無柄無鞘,鋒芒畢露。
她一邊仰頭喝酒,眼睛依然看着陳景,陳景也看着她,只覺得眼前的女子危險至極。
突然,那女子右手中那一抹劍光轉動,靈動的夾在了食指和中指之間,緊接着,凌空倒刺而下。沒有說話,沒有客套,沒有任何的藉口,喝完一大口酒之後,一劍刺破風雪。嘴角還有着酒痕,順着下巴流淌到雪白的頸脖上,另一手如單翅展開的藍鳥,仍拿着的酒葫蘆。
陳景沒有退,更沒有躲,他向來不主動與人鬥法,但就劍術方面來說,他還沒有遇到真正能戰勝他的對手,今天是第一個。
所以他靜立,同樣以手執劍,雖然手中握着的是一道鬆散的劍光。劍光飄逝而出,兩道劍吟聲幾乎是同時響起。
天空中雪花驚散,雪霧乍生,一片灰濛,沒有一片完整的雪花。
天空之中,那女子突然消失,而陳景也突然消失。都是瞬劍,當兩人再現身時,已經掉換了個位置。女子站在雪地上,仰頭喝一口酒,側對着陳景,陳景在虛空之中,並不停留,凌空一劍飛刺而下,劍光前的雪花紛紛崩散,那女子仰頭喝酒,眼睛斜看着陳景,食指和中指之間夾着的一抹劍光遙凌空倒刺而下的陳景。
倏忽間,劍光已經指向了她那仍在吞嚥酒水的修長頸脖,她突然如風中綠葉一樣被劍風吹起,飄然而起,一劍同時點向了迷天劍。陳景又怎麼會願意讓她的劍擊中了自己的迷天劍,她劍罡氣凝練如實質,擊中了迷天劍的話,就如一柄寶劍遇上了另一柄絕世寶劍,怕相擊折斷。迷天劍自然不會一擊而斷,可是兩劍相擊之下,卻會讓迷天劍身的劍罡散去。
迷天劍在那一抹劍光刺中的瞬間如白煙嵐一樣的飛散開來,融入一團雪霧之中,陳景自然也是消失無蹤。這一團白雪朝那女子身上捲起。女道人一手持酒葫蘆,一手持劍,飄身後退,劍在飄身而起的瞬間,一劍刺入了雪霧之中,席捲向她的雪霧立止住了。雪霧散去,現出一團劍光來。
陳景靜立,劍仍遙指那英氣逼人的女道人。女道人手中沒劍柄的短劍同樣的指着陳景,兩人間的距離不過一丈而已,還包括兩柄劍距離。誰也沒有說話。
女道人手中的葫蘆擡起,又要喝酒,陳景一劍已經刺出了。
她那喝酒的動作在陳景看來就是在無聲的邀戰,身隨劍走,凌空飄動如劍惠。劍在前,綻放出一團劍蓮花,陳景身在後,就如水綠色的蓮荷莖。
綻放,一劍綻劍蓮。
女道人手指間的劍隨着陳景變動而改變方向,一直是遙指着陳景。就在那劍蓮綻放罩下之時,她動了。不是後退,而是一劍筆直的刺入劍蓮的中心,不管不顧,似乎那本就是一朵脆弱的白蓮花。同時,身隨劍動,直衝進那劍蓮之中。
劍蓮花裂開,四散而開,化爲一團白煙,顯現出一隻翩飛的蝴蝶,蝴蝶再化爲一個藍衣,手持一道劍光,只一現,手中的劍自下上的朝女道人撩了上去。而女道人根本就像是沒有看到,手中一抹劍光朝向陳景的咽喉刺去。
瞬劍,一瞬間的可穿透數十里虛空。
然而他們兩人都是在如此短的距離下展現着瞬劍術,沒有任何的準備,念動而瞬。
劍光刺向陳景的眼睛,迷天劍同樣自劃了下去。若是劃實了,對方肯定是要開膛破肚的,變成兩半。劍已至,陳景整個人突然橫飄而起,如幻影,劍刺空。
同時女道人也在空中翻飛起來,正好將避開了迷天劍,身如藍帶,飄飛,手中的劍已經改爲橫劃,追逐着陳景的眼眸刺去。而陳景手中的迷天劍自也是追逐着她刺去。
遠遠看去,就像兩條在水中頭尾相咬的魚一樣,乍看去還像是太極圖中的陰陽魚正在轉動着。
乍分。
只是一觸乍分的瞬間,他們兩人卻在生死一線的變化了數次劍招。劍景濛濛,劍吟仍在飄揚,他們兩人又已經分開了,同樣的各以劍遙指對方。
剛剛那一次交手比的是那種生死一線的心態,若是哪一個心起波瀾的話,手中的劍一定就會慢一點,那麼就要飲恨在對方的劍下。
心若不清不靜的話,平時到也罷,在這生死一線間自是能決定生死的。他們都知道這個道理,卻又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這種極致的方式,顯然都對自己心有着絕對的自信。
雪輕輕盈的飄落,風不知何時停了,天地間靜的能聽到雪落聲。
“想不到在蘆州羅浮之外還有你這樣的劍修。”那手提酒葫蘆的女道人說着。
陳景同樣回答道:“天地廣闊,我不過世間一微塵而已,蘆州之外如我者,多不勝數。”
“天下劍仙出羅浮,一劍破盡世間法。即使是你的修劍祭劍之法,也是羅浮流傳出去的。你既然修劍,就不能說你是世間微塵。”女道人說着,身形已經飄刺而起,手指間夾着的劍如一抹亮光刺向陳景的咽喉。
陳景不退,迷天劍驚起白煙嵐,身形被般籠罩在了劍光之中。遠遠的只看到女道人一劍自迷天劍光之中貫穿而過在遠處出現,絲毫不停,又一劍貫穿而過,消失,再出現時已經在天空之中,一劍倒刺而下,身在空中時已經消無蹤。
陳景身融入一團劍光之,四處飄動,竟是處於防守狀態。
突然,陳景手中的劍光爆漲,虛空中響起劍吟,朝一處空無一物地虛空中捲起。劍光過處,那一處虛空竟是出現在了一個漩渦。周圍靜靜下落的雪竟是朝那團劍光漩渦涌去。
劍光之中,女道人身形現了出來,她依然一手持酒葫蘆,一手持劍。身隨劍動,左一劍右一劍,劍招簡潔。而陳景早已經消失不見,空間中唯有一團劍,隱隱間,能看到一隻藍色的蝴蝶飄飛,忽在上忽在下,忽左忽右。
這是在鬥劍訣。
當劍生罡之時,就能牽引天地靈氣了。而這牽引的方法就要靠劍訣,一套高明的劍訣使出時,可以攪的數十里風雲變色,可破法術。而陳景並沒有去專門學過什麼劍訣,他所使的是小時候跟隨那老劍客學的劍術,這麼多來年,他自然不會認爲那只是普通的劍術了,也早就在心中猜測那老劍客不是普通人。
這套劍術還是陳景第一次在劍罡成後完整的使出。多年前在黑曜州時,他完全是憑着劍罡與瞬間劍術在逃命,而現在並不是逃,而是在鬥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