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不必說在嘴上,只要記在心裡就行。
陳景此時所有的能力都集中在一把劍上,可他手上的劍明顯暗淡無光,留在這裡根本就沒有用,只有儘早離開。
葉清雪並沒有走,而是站在屋頂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中年人的藍色方巾就掉在她面的屋頂,她也只是看了一眼,根本就沒有去拿。
她的出現就像黑夜中的燈光一樣,引的無數的飛蛾朝她撲去。
只見黑暗之中,不知突然涌出許出奇怪的人,個個身形飄忽,看不清臉,甚至連身體也看不太清,就像是一團濃郁的雷黑煙凝結在一起。也不見他們用什麼法術,而是直向葉清雪身上撲去。葉清雪只是看着山下方向,仿如未覺。
“小心……”陳景失聲喊道。
在他喊出這一句話,那些黑霧一樣的人已經撲到了她的身上,只見一層電花自她身上竄起,那些掉到她身上的霧人立即發出一聲聲慘叫,同時散去。
葉清雪像是被陳景一聲小心給驚醒了,垂在道袍之中的手突然揮起,在揮起的過程之中,彷彿將虛空揮破,所過之處閃耀着刺眼的銀色電花,化爲一條銀鞭,轉成一個圈,朝四周擴散開來。
陳景震驚,他雖然知道葉清雪的法力很高,所修的雷法也精奇,卻從來沒有想到已經到了這種應心而出的地步。只見葉清雪爲中心,一道銀色電光圈在千羅門上空擴散開來,所過之處,人若碰上,立即栽落地面。那種人型黑霧只一觸便立即飛散。
“走!”葉清雪輕喝一聲,騰空而起,直向掌門江流雲閉關的地方踏空而去。
陳景轉身就走,朝千羅門的側面潛行。
幽暗的千羅門,再無一絲仙家飄然,頃刻之間已經變的陰森可怖。
陳景轉身就走,朝千羅門側面快速的潛行。
黑暗之中,陳景收斂身上的氣息,心中卻在思索那隱於夜色之中的霧氣般的人都是什麼。手中握着的長劍,一邊快速的奔行着,一邊掌心蘊含着靈息在劍身上抹動着。他要儘快將劍上的血氣清除。
千羅門建派三百多年,山門不小,觀殿建靠的也極爲精巧,只轉過幾棟觀殿,眼前就像是換了個天地。漆黑的天空之中不時的盪漾出一圈圈電紋波,許多黑影一樣的人在被一圈圈電波給擊散。然而陳景卻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攔,似乎一切敵人都被葉清雪吸引去了,又似葉清雪有意將所有的敵人吸引過去,黑暗中的她,就像她手中揮出的雷光一樣耀眼奪目。
陳景貼着牆根伏着身體快速地走着,突然身形一頓,前面有一人靜靜地站在那裡,黑沉沉,雙眼之中一片死灰色。陳景心中一突,一股寒意自心中竄起。一看到這人,他立即想到了‘亡魂’。
還沒有等他做出反應,那亡魂突然張嘴,狀似尖鳴吼叫,但沒有任何的聲音發出。而陳景腦海之中卻突然刺痛,有一種眩暈的感覺,他心中大驚,手中劍閃電般刺出。法力灌注劍身,朦朧着一層清光韻流。
陳景整個人就像沒有絲毫的重量被劍帶着飄飛而起,一劍穿刺。劍直沒入那亡魂張大的嘴裡,他沒有感受到一絲刺入肉身的感覺,只覺得劍彷彿刺入了水中,略有阻礙,一劍刺過,那亡魂淒厲的慘叫一聲化爲一團黑煙散去,陳景定眼看時,劍上竟然刺着一張神光瑩瑩的符,一點陰邪氣息也沒有,與剛纔那亡魂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那張神密的符在他的劍上慢慢的消散,陳景眉頭微皺着,心中突然涌起兩個字:“城隍!”
只有神祗城隍才能驅使如此多的亡魂,在陳景心中神禰一直是比較遙遠的存在,在這一刻才發現竟是如此的接近,彷彿已經聞到了神祗身上那種冷寞高遠的神氣。不由自主的回頭向葉清雪看去,可還沒有等他將心中所想到的說出來,只見天空之中數十亡魂撲了下來。
亡魂個個面模糊,就像是一灘黑泥塗堆在臉上,模糊的嘴巴張開,無聲的嘶吼。陳景才一看到,身體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莫名的寒意自心頭升起,耳中突然響起陣陣怪笑,彷彿是一羣飢渴的人見到了食物之後的興奮。
陰森亡魂包圍,剎那之間,這一處地方彷彿已經成了鬼域。
陳景轉身就朝外衝去,同時之間,手中的劍瞬間舞動,劍身早已染了人血,已經不是很靈動,所以並沒有以意念御劍於身體之外。雖然是如此,劍身身依然閃耀起清韻光華,光華被舞成一片幕彩,將陳景裹入其中。
數十亡魂撲下,直衝下劍幕之中,卻被劍幕攪碎,化爲一團比夜還要黑的濃霧。然而,卻有更多的亡魂已經撲了下來將陳景瞬間淹沒。陳景手中的劍瘋狂的舞動,周身彷彿飄起片片雪花,他已經已經分不清有多少亡魂朝自己撲來,也分不清這一剎那間有多少亡魂在自己的劍下散去。
滿眼盡是死灰色,耳中充斥着瘋狂的怪笑。
劍光在黑暗之中若隱若現,彷彿隨時可能熄滅的孤燈。
這些都是最低等的亡魂,還需要受城隍神符才能離開城隍冥府,若是陰兵的話,現在陳景只怕已經死了。然而,他告訴自己仍然有一線生機,但卻又感覺自己已經被淹沒在死亡海潮之中。
亡魂似有形,又似無形,每刺散一個亡魂,就像是有什麼東西纏上了劍身,又像這劍這本就一塊吸水的海綿,吸納着亡魂陰邪之氣。劍越來越沉,而他體內的法力越來越少。
隨着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初時他心中還會想着自己如果衝不出去,就要被這些亡魂吞噬,到後來他就根本就沒有空去思索着這些,所有的心力都用在劍上。直到最後,他那原本綿綿不息靈息變成了遊絲,與那一絲不放棄的心念驅使着身體與劍,筆直的朝外面衝去。
他覺得自己的動作慢如蝸牛,在別人的眼中他去並沒有慢下多少,仍是瘋狂的朝外衝去,這是唯有即將亡命的人身上纔會出現的一種瘋狂。
葉清雪站在屋宇上,白衣在黑暗之中被陰風吹的飄揚而起,周身有着一道電芒在環遊,黑暗的天地間,分外的醒目。在她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分別立着一個人,身上穿的衣服都一樣,同時暗黑色,胸前都有着一座神廟圖案,周身籠罩着一層煙霧,看不清長相,顯得無比的神秘。
在葉清雪的頭頂,一層黑雲翻涌,仔細看去並不是黑雲,而是亡魂凝結在一起,遮住了整個天空,一個個無聲嘶吼,彷彿隨時都要撲下將葉清雪吞噬。
孫玄同自黑暗中轉了出來,兩個道人將一左一右護衛着他。
“葉師姐,你這又是何必呢。”孫玄同來到葉清雪所站的屋下勸誡的說道,聲音依然如他平時一樣的溫和。
葉清雪只是看着他,臉上沒有驚訝,也沒有憤怒,彷彿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早已經有心裡準備。
孫玄同眼睛卻不自禁的眯了眯,彷彿被葉清雪那清寂的目光給刺到了。他的心中卻早已如沸水一般的翻騰,在所有千羅山弟子心中葉清雪法力高深,甚至有傳言說她不在現任掌門江流雲之下。這一點孔玄同並不相信,在他看來雖然比其他的弟子要高,怎麼也不可能有掌門那麼高。
然而剛纔的一幕,讓葉清雪在他的心中地位瞬間升至高空,並朦上一層高深莫測的色彩。
孫玄同定了定神緩緩說道:“師姐若要離去,玄同願以錦綢鋪路。若師姐不願離去,玄同願爲師姐建金臺玉闕供師姐修行。”
孫玄同態度極爲誠懇的說着,葉清雪終於有了反應,只見她搖了搖頭,說道:“錦綢鋪路又如何,可能讓我千羅門死去的弟子重生?”她的聲音並沒有任何的凌厲之色,和眼神一樣,清清淡淡,但是孫玄同卻覺得此時的葉清雪,就像是一道能毀滅萬物的雷霆,觸之則死。
儘管孫玄同平日才思敏捷,此時也啞口無言。
葉清雪又說道:“金臺玉闕又如何,可能讓我得道長生?”她這一問,再次讓孫玄同臉色一變,他終於清晰的認識自己與葉清雪根本就不是一類人。他臉色微冷,聲音仍然儘量溫和地說道:“既然如此,那玄同就得罪了。”
可就在他話落之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已經響起,其中交織着澎湃的怒火。
“真是好大的膽子。”
隨着這聲音響起,那掌門閉關處的石門突然炸開,碎石紛飛,法土飛揚。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走了出來,就似一陣風吹了都會倒。
孫玄同心中驚訝,這哪裡還是他心中那個仙風道骨的師父,閉關纔不過數月,居然就已經成了這個樣子。
江流雲老態龍鍾的直向孫玄同走去,一邊說道:“玄同,你在我身邊學道十二年,今天終於向我動手。”
“師父好記性。”孫玄同心中雖然震驚,但是表面看上去仍然溫和,和平時說話沒有兩樣,溫潤如玉。
江流雲那發白色的眉毛在飛中顫動,彷彿連風都能吹落,說道:“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嗎?當年師兄說那東西不能碰,我不信,所以就成了現在的樣子。你呢,你還想要嗎?”
孫玄同面色微變,卻是低眉順目的說道:“玄同願一觀。”
“呵呵……”江流雲輕笑着,臉如雞皮,聲間嘶啞:“那是師兄以性命換來的東西,又豈能給你這個欺師滅祖的人所能看的。”
話落,一揮衣袖,剎那間一股與他強烈的殺機身他身上涌起,乾瘦手掌拍出,虛空之中出現一個凝若實質的青色巨掌,直朝孫玄同印去。
他這毫無徵兆的一動手,就像是在河面掀起一個巨浪。分立四個方向四個神秘之人,同時朝葉清雪一指,天空中的亡魂如倒懸黑海衝卷而下。葉清雪同樣的朝天一指,輕叱一聲,一道雷光烏雲般的亡魂雲之中炸開。雷光璀璨,時一分爲四,虛空遊走,如有生命的電蛇,撕裂虛空,茲茲作響,直向那分立四方的四人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