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那人是我父親的貼身衛士長,多謝你剛纔沒有下狠手,把他廢了”雷婷是深知王禪脾性的,明白剛纔那一幕,王禪已經是十分給面子了,一邊走,也一邊低聲謝了一下。
隨即推開面前一扇木門,王禪一眼就看見了頭髮花白的張老爺子正和一個身穿軍裝的老人下棋。
這個老人看樣子大約也只有五十幾歲不到六十的樣子,而且骨架粗大,渾身上下乾淨利落,臉上神情堅毅,並沒有一點老年人精神萎靡的老態,反倒是眉宇之間因爲時常緊皺,久而久之便在鼻樑上面,雙眉中間,形成了一道如同刀劍般豎立模樣的懸針紋。
擁有這種面相的人,一般都是生性火爆的脾氣,雷厲風行。不過這個人,和張老爺子坐在一起的時候,前身微傾,卻是穩如泰山,氣度之間自有無數森嚴之象。顯然也是個久居高位的人物。
眼下,他們兩個人正在“手談”,一方黃花梨雕刻的棋盤上,黑白棋子,縱橫往來,殺的難解難分。
和時下大多數軍隊裡看到的領導人,有着本質的區別。
和平年代,戰爭漸漸遠去,國內雖然每一年的軍隊質量和軍費待遇都穩步提高,也有針對各種突發*況進行的練兵和演習,但從根本上來說,現代的軍人已經很少有人在服役期內見過血,開始向職業化轉變。
而在王禪面前的這兩位老人,不論是年紀更大一些的張老爺子,還是坐在他對面的那個人,雖然下棋的時候也是怡然自得一派悠閒,但骨子裡面卻還不斷往外散發出戰爭年代的那一股子鐵血氣息和硝煙味道。
“你來了,王禪老頭子可是託了你的福,纔能有這一趟悠閒時光呀。當初我年輕的時候,在東北打鬼子,哈市也經常來,如今故地重遊,卻怎麼都找不到當年的感覺了怎麼樣,林家沒有發現你吧?”
聽見有人進了房間,張老爺子頓時哈哈大笑,擡起頭來和王禪說話。似乎早就料到了王禪今天一定會來似地,對他忽然出現在面前一點都不感到驚訝。
“抱歉了,老爺子,我的事情叫你爲難了。”王禪舉步前行,隨便找了一個椅子,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
“你要知道你的事情叫人爲難了?昔日莊子說劍,有天子劍,庶人劍。天子劍,直之無前,運之無旁,上決浮雲,下絕地紀,是利國利民的王道之劍。而庶人劍,相擊於前,上斬頸領,下決肝肺,一旦命已絕矣,無所用於國事,與鬥雞無異,只能譁衆取寵。兩者之間,誰高誰低顯而易見王禪你這次回國的目的,我已經知道了,不知道這天子劍和庶人劍,你願意選哪個?”
坐在張老爺子對面的老人突然擡起頭來,他的臉部輪廓和雷霆依稀有些相似,目光炯炯,十分有神。
王禪一看到這人的模樣,就知道這肯定就是雷婷的那位將軍父親。
“天子劍?庶人劍?我只知道這世上有匹夫之劍,人不可輕辱,辱之則一路拔劍,十步一人,千里不留。你說的那些東西,與我何干?”王禪忽然輕輕的笑了一下,清澈的目光坦然的迎上雷橫的雙眼。
“哈哈,哈哈,果然還是當初那個王禪,好一個人不可輕辱王禪你的本性是越來越乾淨了,我不如你呀”張老爺子又是一陣大笑:“我要是有你這一份心境,這次哈市之行可就真正可以免了,哪裡還有這每天的瑣事纏身。真羨慕你呀”
林家在軍隊中的那一系勢力顯然是遠遠比不上雷家這一派的實力,因爲不論是在國內還是國外,林家派出去追殺王禪的人,幾乎都沒有藉助軍中的力量,只有最後一次參加兩國軍演的狼牙大隊,還沒有來得及和王禪照面,就撤回了國內。他們要是能掌控了軍中實權,也不會在暗地裡培植親信,養了那麼一大批的國際傭兵了。
“我知道你和林家之間的矛盾?不過在我看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種種是非,都是起因於雞毛蒜皮的小事,殺了多少人,那也不重要。實際上不過就是林家老人護犢子,疼孩子,要千方百計拿你的命陪葬罷了。王禪,給你建議,只要你肯放下一切,到我這裡來做事情,我保證就沒有任何人能夠對你產生任何威脅,林家的勢力再大也伸不進軍隊的核心去。你只要有這個意思,我雷橫就替你去和林家唱對臺戲,這樣誰也不必傷害,於國於民都大有好處。你要不滿意,我可以委任你做全軍的總教頭,軍銜少將,你看怎麼樣?”
雷橫手裡拈了一顆棋子,啪的一聲按在棋盤上,同時也從他口裡拋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我自由自在的慣了,不習慣看人臉色行事。況且我也志不在此,只想京城事了之後,便隱跡山林,做我想做的事情。”王禪突然呵呵的笑了一下,對於雷橫這一番石破天驚般的提議卻是想都不想一下,只淡淡的掃了一下眉毛,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輕輕說了出來。
“志不在此?隱跡山林?”聽見王禪這麼一說,無論是雷橫還是張老爺子,這兩位軍中大佬的臉上都是一愣,隨即一個恍然大悟,深深讚歎,一個卻是顯現出一絲莫名其妙的表情來。
雖然他們兩位都是真正意義上的軍人,但雷橫人雖鐵血,本身卻是並不會多少武功,自然不能像張老爺子一樣明瞭王禪話裡的意思。
而長老爺子也沒有想到,王禪會當着自己兩個人的面回答的這麼幹脆,還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說的這麼明白。
“王禪,不管你武功有多麼高明,可以做到何等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我的這個建議,你還要再好好想想,不必這麼急於回答我。而且你也不用擔心我剛纔的許諾是真是假,你的事情在你自己看起來,一個人對上那麼大的一個勢力,可能是天大的麻煩,但在我們的眼裡卻是最簡單不過了。只要方法到位,利益足夠,完全可以做到兵不血刃的解決。自由自在固然是好,但是隻要你一進京城,作下錯事,立刻就是潑天大禍,天下之大也沒有你立錐之地,你又何必執意如此呢?”
雷橫深深的皺了一下眉頭,隨後和張老爺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啪的一下,敲在棋盤上,把手用力的一揮,就好像是大將軍沙場出征前的,在千軍萬馬之前登臺點將,身上的氣息猛地一張。
一瞬間,坐在他對面的王禪只感覺到,房間氣息一滯,這個雷橫身上突然散發出來的氣質神態,竟是如一個最頂尖的武道高手一般,充滿了濃濃的血氣和霸氣。
張老爺子原本就只是中央警衛團的老人,一輩子跟隨幾代領導人身邊,在他身上的氣息內斂而深沉,炮火硝煙的痕跡都深深隱藏在骨頭深處,加上自身又是八卦掌的宗師人物,等閒人等在他面前也無法覺察出來這種氣息。但是雷橫和他不一樣,這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完全是一股軍令如山,久經殺戮的氣質。
雖然並不打算買雷橫的這個人情,但是王禪也不得不承認,這個老人一旦認真起來,身上真有一股子令人心驚肉跳的本事。
經歷過最殘酷戰爭的將軍,和和平年代的太平將軍,完全是兩回事情。
只有這樣的人,纔算是真正的軍人。
不過,雷橫身上氣息雖然沉重如山,但對於王禪來說,卻實在算不得什麼。身居高位的人,一舉一動都有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威嚴,可以震懾住普通人,卻對於一些真正不買賬的江湖人物,毫無作用。
練拳的人,骨子裡面都是油鹽不進,有一身傲骨,真正的人物都是輕王侯,傲公卿的。
正如同王禪剛纔自己所說的話,人不可輕辱,辱之則一路拔劍,十步一人,千里不留。這樣的人,無論古今,性子都桀驁不馴,不會把當權者放在眼裡。
“我們練拳的人,性子一旦定了,就不能改變,否則拳意精神就不純粹,用盡畢生努力也練不出真正屬於自己的拳法來,所以就不能受辱。如果忍氣吞聲,念頭便無法通達,氣息不順暢,終要貽害終生。雷將軍的好意,王禪心裡明白,但這個也用不着考慮了。這次在哈市半路下車,一是來還雷婷一個人情,二是張老在此,我也不好不見,因此勸我收手之類的話,還是不要再說了吧不然的話…………。”
王禪把手輕輕一攤“那咱們也根本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了。”
自從進入別墅之後,和雷橫這位軍方大佬談話,不知爲什麼王禪便總覺得心裡不大痛快。許是雷橫這人在軍隊裡面呆的時間太長了,說話的口氣也生硬無比,對自己講話的時候就好像是上級對下級分配任務一樣。彷彿下達軍令,誰也不能違抗似地。
這種感覺叫王禪十分不舒服。如果不是雷婷和張老都在房間裡,他已經要忍不住出手教訓人了。
王禪是什麼人?
他是站在當今人類體能進化的巔峰,拳法登峰造極,擁有強大神通並凝結內丹的無漏真仙。
放在過去,只要他點頭願意,無論哪個朝代都要把他高高供起來,造廟宇,修道觀,建生祠的,莫說是一個將軍,就是皇帝也要在他面前行弟子之禮。
就算今時不比往日,武術已經日薄西山,沒落了,王禪也沒有爲政府效力的打算,但至少他這次和雷婷來見雷橫,也僅僅是出於“禮貌”,想要了結塵世間的而一切而已。雙方並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如果非要拿官場上那一套來對事對人,這場談話真也就到了頭兒了。
所以,王禪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雷橫,端正自己的態度。
的確,剛剛雷橫對王禪所說的話,雖然輕描淡寫,但是話裡話外提出來的條件也真是誘人之極,如果王禪答應了,不但可以立刻免去和林家的敵對狀態,省去無數的麻煩,還可以享受到榮華富貴,進入軍隊,授銜少將。
這種條件在旁人看來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但是王禪對這些卻統統毫不在意。
道不同不相爲謀,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шшш◆ttκд n◆¢ O
當年王大梁子闖下關東王那麼大的一個名頭,後來一解放,還都也是隱居山林。
王禪受了老爺子的衣鉢,骨子裡面卻是毫無二致的本性。
自從和林家結了仇之後,王禪就有一條道走到黑,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念頭了。何況他如今,放眼天下,無人可敵,根本也沒有什麼需要顧忌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聽見了王禪的話,雷橫眼睛一厲,站起身來,在房間裡走了兩步,突然一陣哈哈大笑:“王禪,我承認你在俄羅斯軍演中的表現很是把我嚇了一跳,我也不希望國內形勢因爲你一個人而產生動盪和變化,所以這次來哈市,也是專程想要勸一勸你的。但是你也要知道,一個人究竟是一個人,無論如何也是無法和一個國家相對抗的,說句你可能不愛聽的話,就算你闖進京城殺了那一位又能怎樣?到時候天威震怒,國家力量一旦全部動員起來,你又能殺幾個人。整天東躲西藏,時時刻刻擔心被人發現,這樣的日子,你拿什麼來保證自己練拳修煉的時間呢。”
“在這個世界上,什麼事情都是有底線的,不論任何人只要觸動了這根線,就破壞了平衡。別看我現在我這麼緊張你進京,那是不想你一意孤行,打破所有人心裡的底線,叫我爲難。不然你儘可去試試,看看到了那時候,事情發生,無法隱藏,弄的天下皆知之後,國家丟臉,人民蒙羞,我會不會帶着千軍萬馬,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追着你屁股打?”
“你到底不是練拳的人,所以和我說這些話,也並不奇怪。如果是張老,我相信他就不會這麼說我雖然還抵擋不了大規模的殺傷性武器,但是想要事先避開卻還是可以做到的。而且我也真不用殺多少人,只要一口氣放翻像你這樣的將軍高官之類的人物,就足夠了。”
王禪的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頓時間整個房間裡面氣溫急速下降,雷橫的脖子上只被王禪輕輕瞄了一眼,便不由自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如被針扎一般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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