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旅遊局定在明天早上九點半。下午趙長風沒有什麼安排,正好辦事員送來前兩週的縣情簡報,趙長風花了一個小時仔仔細細的看完,也只是有一個浮光掠影的印象。趙長風本想打電話讓莫日根找些材料來看,擡起手拿起電話才猛然想到莫日根去辦方忠海的調動手續去了。於是趙長風就放下電話,起身站了起來,打算自己親自到政策研究室去一趟,也順便檢查一下縣政府各部門的工作作風。
看一下桌上的通訊錄,知道縣政府政研室在辦公樓二樓,趙長風就起身下樓而去。他剛過來上班,普通幹部沒有資格參加昨天的全縣科級幹部大會,所以辦公樓裡並沒有多少人認得他,見了面也沒有主動招呼,根本沒有想到這個步履從容的年輕人是新任縣長。
趙長風來到二樓,看到政研室的門虛掩着,就輕輕推開門一看,只見偌大的辦公室裡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工作人員留下值班。此時這個工作人員正皺着眉頭對着一本書苦苦思索,連趙長風進來了也沒有發現。
果然是搞政策研究的,就需要這樣板凳要坐十年冷的刻苦鑽研的精神。趙長風暗自嘉許,再往裡走兩步才發現不對,怎麼這個工作人員的辦公桌上還擺放着一副棋盤呢?再看看工作人員手裡拿的書,竟然是一本棋譜。趙長風心中不由得掠過一絲慍怒。
“你們王主任呢?”趙長風走到工作人員身旁,敲了敲桌子。
“噢?你找王主任啊?他出去了,估計回來也快下班了。”工作人員擡起頭來,透過厚厚的鏡片看了一眼趙長風,指着棋盤說道:“會下圍棋不?咱倆來上兩盤,王主任就過來了。”
“不會。”趙長風擺了擺手,他差點氣樂了,怪不得老百姓說公務員人浮於事,拿着那麼高的薪水福利卻在辦公室裡研究圍棋。
“不會圍棋?太可惜了。那你坐這兒等吧,那邊有報紙。你覺得無聊的話可以拿過來看看。”這個三十出頭的男人搖了搖頭,低頭又去研究手中的棋譜。
趙長風看這個人態度還算和藹,沒有一般政府工作人員對待老百姓那副慣常的嘴臉,心中到怒氣倒是去了幾分。他坐在這個男人對面,問道:“你上班時間下棋,不怕被你們王主任抓住嗎?”
“怕?有什麼好怕的?”這個男人擡起頭來。嘴脣掛着一抹譏笑,“這辦公樓裡誰不是這樣?只不過別人是在電腦上下棋打牌,我是在辦公桌上下棋而已,有什麼區別?再說即使被抓住又能怎麼樣?他們總不能把我的科員降成辦事員吧?”
“科員?”趙長風一愣,眼前這個人看着三十一二歲,參加工作至少有七八年了,怎麼可能還是一名科員呢?
想了一想。趙長風摸出一根軟中華。遞給了這個人。笑着說道:“來。抽根菸。怎麼稱呼啊?”
“鮑曉飛。”那個男人伸手接過趙長風地香菸。摸着火點上。抽了一口。說道:“味道醇正。是正品啊。”說着又低下頭研究起棋譜來了。
趙長風心中唸了一下鮑曉飛地名字。起身站了起來。說道:“那就不等了。改天再過來吧。”
鮑曉飛擡起頭來。說道:“需要給王主任留個話嗎?”
“不用。我見到他再說吧。”趙長風擺了擺手。走了出去。他在辦公樓裡轉了一下。果然如鮑曉飛所說。各個辦公室裡地工作人員都面對着電腦。勤奮地打牌下棋聊qq。趙長風搖了搖頭。回到五樓辦公室。
快下班地時候。莫日根從外面回來。向趙長風彙報。這邊手續已經辦妥。已經派人到中原省邙北市去轉方忠海地關係。如果順利。幾天後方忠海就可以過來上班了。
邙北市那邊趙長風已經安排好了,轉出方忠海的關係自然不會遇到什麼破折。不過想着莫日根以政府辦主任之尊,親自過去爲方忠海辦理手續,趙長風還是要慰勞幾句。
莫日根謙虛了兩句,正要走,趙長風忽然間想起一件事情,把莫日根叫了回來:“日根主任,政研室有個叫鮑曉飛的,他地情況你熟悉嗎?”
“鮑曉飛啊?”莫日根連連搖頭。說道:“這個人啊!怎麼說呢?這個人有點吊兒郎當、不務正業。整天泡在圖書室裡找人下棋。”
趙長風眉頭皺了起來,說道:“這樣的人怎麼會進了政
府辦?”
莫日根說道:“縣長。其實鮑曉飛這個人能力也還是有的,剛進政府的頭兩年就號稱是政府辦的一枝筆,但是就是有點恃才傲物,得罪了當時擔任政府辦主任的楊家強,後來就從綜合科調到政研室,一直被閒置起來。在政府辦裡工作了八年,現在還是一個普通科員的,也就他這麼一個了。說起來他這麼做也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說完之後莫日根看了一下趙長風,見他沉吟不語,就低聲問道:“縣長,這個鮑曉飛不是又犯了什麼事吧?”
趙長風擺了擺手,說道:“鮑曉飛在政研室寫有什麼文章沒有?你去給我找一下,讓我看一看。”
莫日根心中一動,暗道莫非是鮑曉飛這個倒黴蛋否極泰來,被趙縣長看上了嗎?
回到辦公室,莫日根打電話到政研室,正好是鮑曉飛接的電話:“莫主任,你找王主任啊?他還沒有回來。”
莫日根嚴肅地說道:“鮑曉飛,我不找老王。就找你,你馬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鮑曉飛放下電話心中就有些忐忑不安。他在政府辦基本上是一個邊緣人,幾乎沒有人能夠注意到他地存在,除了政研室的同事們都出去了,纔會想起他這個人的存在,把他從圖書室拉回來看門。至於說像莫主任這樣地大領導,更是四五年沒有和鮑曉飛談過話,現在莫主任忽然間打電話把他叫過去究竟是什麼意思?
急匆匆來到四樓政府辦主任辦公室,鮑曉飛調勻了呼吸,這才擡起手來輕輕敲了敲門。“進來。”門內傳來莫日根威嚴的聲音。
鮑曉飛推開門,探頭往裡張望:“莫主任,您找我?”
“曉飛啊,來來,請坐。”莫主任從辦公桌後面繞了出來,快步向鮑曉飛迎來,一臉和藹的微笑,倒是把鮑曉飛嚇了一跳。自從得罪過楊家強之後,他已經有五年多沒有見過領導露出如此親切的笑容了。
惴惴不安地坐在沙發上,鮑曉飛併攏了雙腳,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望着對面的莫日根。雖然說鮑曉飛在政研室王主任面前還可以抱着大大咧咧什麼都不在乎的態度,但是面對着莫日根,鮑曉飛內心中還是覺得有很大壓力。
“呵呵,曉飛同志,緊張什麼?”莫日根微笑着打量着鮑曉飛,說道:“記得你是九三年到政府辦的吧?”
“是,我是九三年九月到政府辦的。”鮑曉飛輕聲回答道。
“很快啊,轉眼都八年了。”莫日根手指輕輕敲着沙發扶手,“八年時間都足夠打贏一場抗日戰爭了。不知道曉飛同志在政府辦工作了八年,有什麼感想啊?”
鮑曉飛苦笑了兩聲,說道:“莫主任,我的情況您還不清楚嗎?我當時進地是綜合科,您是我的老上級。”
莫日根微微一笑,說道:“年輕人啊,多一些磨練總是好的,八年時間,生活應該教會你很多東西。”
鮑曉飛低頭沒有說話。
莫日根沉吟一下,說道:“曉飛,你是我的老部下,落到目前這種境地,是我沒有盡到責任。我知道你心中肯定對我也有一些意見……”
鮑曉飛連忙擡起頭說道:“沒有,根本沒有!莫主任,我內心一直很感激您。當初您如果不是您替我擋了一些非難,我可能早就被趕出縣政府了。”
莫日根一直在觀察鮑曉飛的表情,見他神情很是誠懇,這才笑了起來,說道:“曉飛,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惦記着你,只是尋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這次趙縣長到我們粵海縣來,我終於找到了機會,在他面前介紹了一下你的情況,說你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趙縣長對你也很感興趣,吩咐我把你這些年來寫的一些文章拿給他看。曉飛,你地機會來!”
“啊!”鮑曉飛喜出望外,他面色潮紅,渾身哆嗦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年來他雖然一直沉浸在圍棋世界裡消磨時光,那只是因爲他感覺到前途無望而採取的一種自暴自棄的行爲。這種絕望下的逃避行爲並不能掩蓋着他內心深處對出人頭地的渴望。現在莫日根主任把這天大的喜訊擺在鮑曉飛面前,怎麼能不讓他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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